第15章 苦命人受審入油鍋
穿破屏障的時候,寒鴉君順手布了個隐身陣法,隐去兩人的身形。飛到懸崖上邊,馬聞蘇看見盧胖子正站在這裏,正吃着煎餅,手裏挂着一個塑料袋子,裏頭放着一杯豆漿一個雞蛋。
他組織了一場粉絲見面會,結果人都掉下山崖了。現在有不少人的家屬都過來跟他要人,他只能說是人半夜就回去了。這話能搪塞一部分家屬,一部分就搪塞不過去。那波搪塞不過去的人,就報了警,警察一會兒就到。
盧胖子本身就不是幹正經直播的,最怕警察來了問東問西的。他愁的不行,來懸崖邊上散散心。他想着,那些人莫名其妙地跳下去,沒準也能莫名其妙的上來呢。
馬聞蘇忽然心生一計,叫寒鴉君撤去她身上的陣法,解開了她寒鴉令上白璃下的封印。她搖身一變,變成那個被洛洛害死的女主播。她周身萦繞着黑漆漆的鬼氣,頭發淩亂,嘴角、眼角、鼻孔都留着鮮血,伸長了胳膊朝着盧胖子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啊,我好疼啊,你還我的骨頭~”
聲音凄慘綿長,令人毛骨悚然。
盧胖子心虛,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嘴裏的雞蛋咽的太快,一下就把自己噎死了。
他的魂魄出體,一臉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死屍。清晨的陽光越來越大,盧胖子的魂魄又趕緊鑽回自己的肉身。
馬聞蘇覺得心裏十分痛快。
寒鴉君鈎住她上衣的後領子,把她拽到一處隐蔽的地方。寒鴉君腳尖輕點地面,時空裂開一條縫。縫隙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一道敞開的大門。寒鴉君拉着馬聞蘇走了進去。
大門裏是一條筆直的隧道,盡頭是一片光亮。
一腳踏進光明中,幽冥司獨棟的大樓出現在馬聞蘇眼前。樓高三層,是現代式的辦公大樓。在她的視線裏只有這棟大樓,周圍一片都是霧茫茫的。
寒鴉君帶着馬聞蘇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掏出錦囊抖了一下,洛洛從裏面掉了出來。
洛洛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又看看寒鴉君,問:“你是誰,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我是誰并不重要,”寒鴉君說,“重要的是,我可以判你這樣的惡鬼。”
洛洛冷笑一聲,手中的拳頭握緊,說:“判我?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誰嗎?”
寒鴉君有些不耐煩,說:“雖然白璃是白虎神獸,但是他依然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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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心裏一涼,冷汗下來了。她知道寒鴉君沒有騙她,不然寒鴉君也不會從白璃的家裏把自己帶走。她忽然擡手,朝着寒鴉君丢去一團紫色的粉末,轉身幾步助跑,撞到玻璃窗上,企圖撞碎玻璃逃跑。可以,玻璃是防鬼的,她沒撞碎,反倒把自己撞得暈暈乎乎,倒在地上大喘氣。
寒鴉君伸手一抓,那團紫色的粉末被抓成藥丸大小,收在他的手心。他聞了聞,說:“這噬魂散的質量不錯。”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緩過氣來的洛洛,問:“你可知罪?”
洛洛跪在地上,雙手撐起身子,說:“罪?我有什麽罪?”
“從你變成伥鬼到現在,總共殺了六個人。你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愧疚?我為什麽要愧疚?”洛洛站起來,臉上的表情變的猙獰,“我殺的都是擋我路的人!我活着的時候不敢殺,我變成伥鬼就一定要殺我想殺的人!”
“我去公司報道的第一天,就因為我穿了一件老土的裙子,娟娟看不起我,往我杯子裏吐口水,所以我做了伥鬼第一個殺的就是她。我還記得我把刀子捅進她肚子裏,她的血濺了我一手。我好興奮,我好開心,我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情。”她說的很激動,“原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那麽的痛快。從那以後,公司任何得罪我、擋我路的人,都得死!”
馬聞蘇聽不下去了,說:“可你殺的都是無辜的人。”
“無辜?她們一點兒都不無辜!”洛洛大吼起來,“要不是她們,劉哥、盧總看到的,都是我的光芒,他們會捧我,讓我做一個榮耀萬丈的大明星!是那些主播,分走了我身上本該有的關注。她們該死!”
馬聞蘇沉靜地看着她,替她感到悲哀。一個人自卑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卑而不自知,着魔一樣地要脫離這種感覺。
寒鴉君走到洛洛對面,看着她,說:“姑娘,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洛洛一愣,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只記得自己的主播名字叫洛洛,全然忘了家裏父母給自己取的名字。
她努力的回想,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寒鴉君召出幽冥冊,眉目莊嚴,說:“李若瑜聽判。伥鬼李若瑜,生于1997年8月11日,卒于2018年4月13日。死後化為伥鬼,連殺五人。判入油鍋地獄一百二十年,刑滿後暫留鬼界,等待時機轉入輪回。”
話音剛落,一道光從洛洛頭頂鑽了進去。
洛洛只覺得腦袋裏面像是打了一個響雷,轟隆一下子,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全都想起來了。
她在一個福利院長大。院長叫李春花,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王院長經常抱着她,用幾顆糖果哄她學寫字。
在學到她名字的時候,她問:“李媽媽,為什麽我要叫李若瑜啊?”
李春花笑着跟她解釋:“我姓李,我這麽喜歡你,就讓你随了我的姓了。瑜呢,是一種美玉。我們華夏人常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也說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所以呢,你雖然是女孩子,但是你也是要有氣節,要有風骨的。”
小洛洛歪着腦袋,說:“那中間那個‘若’呢?”
“若,是‘好像’的意思。”李春花說,“‘若瑜’就是說,你像是一塊美玉。”
小洛洛拍着手,說:“好啊好啊,我喜歡這個名字。”
李春花莞爾一笑,說:“不過呢,大智若愚的‘若愚’與你的名字是諧音。那個‘若愚’是‘好像個傻瓜’的意思。”
小洛洛一皺眉頭,把筆放下,說:“我才不是傻瓜呢!我聰明着呢!李媽媽你快把名字給我改了。”
“名字登記過了,改不了了!”
小洛洛扁着嘴,哭了。
彼時哭泣的模樣與此時哭泣的模樣重合。
她十六歲出了福利院,手裏拿着李春花給的六百塊錢,出來工作。一開始是在飯店工作,因為飯店裏管吃住,最能存下錢。
飯店裏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會遇見。某一天,店裏一個叫劉文文的服務員離職,請大家吃散夥飯。她訂的是市裏最高檔的酒店,點的是四位數一瓶的紅酒。一頓飯花了不到四萬塊錢,劉文文眼都沒眨一下。
李若瑜很羨慕。她從同事那裏打聽到劉文文的電話,私下裏約着她見面。
劉文文見她模樣不錯,嘴也甜,就把她介紹給自己的親叔伯的哥哥劉帆,讓劉帆教她直播。
直播沒多久,李若瑜就察覺出不對,跟劉帆提出想離開。
劉帆留了她幾次,見她去意堅決,就在她的水裏下藥,把她迷暈,拍了裸照。他威脅李若瑜,如果現在走,第二天就會在各大網站看見這些裸照。
李若瑜不知所措,心裏一番掙紮,最後選擇留下來。
劉帆也不停“安慰”她,說:“男人是摟錢的耙子,女人是裝錢的匣子。要想裝男人的錢,就得把男人的下半身也一起裝進來。這女人啊,只要想開點,錢是不會缺的。”
這種話,剛開始聽會很反感,聽的多了,就會覺得很有道理。當李若瑜把這些話付諸實踐的時候,她就變成了洛洛。
李若瑜怨恨劉帆,洛洛感激劉帆。在她變成伥鬼之後,洛洛選擇遺忘掉那個叫李若瑜的孤兒。
但是,遺忘的事情不代表它沒有發生過。某些時候,你遺忘掉的,往往是最刻骨銘心的。在幽冥司最後審判的時候,洛洛和李若瑜都逃不過。
李若瑜哭了很久,眼淚從最初清澈的水滴變成滴滴血水。等到她的眼淚流幹了,身子還是不受控制地哆嗦。
等到她心情平複了些,寒鴉君說:“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只要不傷天害理、悖逆人倫,本君都可以答應你。”
李若瑜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我接了一個網劇,演裏面的女三號。請大人寬限三個月,讓我把這個劇拍完。”
“去吧。三個月後,本君自會命人接引你。”
李若瑜謝過寒鴉君,轉身出了辦公室。
處理完李若瑜的事情,寒鴉君坐到陽臺的沙發上,掌心出現一套精致的家夥,很像是酒精鍋和酒精爐。
他把這些東西放在茶幾上,叫馬聞蘇坐在他旁邊。
馬聞蘇感覺自己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問:“您是打算請我吃火鍋嗎?”
寒鴉君咬了咬牙,說:“吃什麽火鍋?這是簡易的煉丹爐,我要煉制固本培元湯,你在旁邊好好看着!”
馬聞蘇閉好自己的口,不敢亂說話了。
寒鴉君使了個法術,爐中燃起火焰,整個屋子一下子熱起來。
寒鴉君或許是個優秀的煉丹師,但是他不是個好老師。在馬聞蘇眼中,他先是往鍋裏放了點水,又扔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藥材進去。這些東西裏面,她只認識枯藤花,其餘都不認識。
鍋裏冒着熱氣,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馬聞蘇心想,這跟涮火鍋有什麽區別嗎?
寒鴉君全神貫注地看着丹爐,沉吟一下,拿出風雲坡順出來的紅色捧盒。打開蓋子,裏面放着一只蠶一樣的蠱。他猶豫了一下,把蠱扔進丹爐中,用它了做藥引子。
爐裏的熱氣冒的更加厲害,把爐蓋子頂的嘩啦啦直響。不一會兒,熱氣一下子全散了,爐蓋子也穩穩當當地蓋着,不再吵鬧。
寒鴉君撤去火焰,打開爐蓋,裏面是一鍋碧綠的液體,像是被污染後長了綠毛的湖水。
寒鴉君手裏出現一只白色的瓷碗。他把液體倒在碗裏,遞給馬聞蘇。
她皺着眉頭說:“我剛把那只蟲子吐出去,你又讓我吃回來,我不幹!”
“那只蠱可以增強藥效的,你別鬧,快喝了。”
馬聞蘇知道自己逃不過,于是接過碗,閉上眼睛一口氣全喝了。這碗湯雖然看起來讓人沒有食欲,但是味道還是很甜很爽口的。
馬聞蘇睜開眼,看見桌上的捧盒。她是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把它抱在懷裏,說:“寒鴉君,這個捧盒可不可以送給我?”
“喜歡就拿着吧!”
“多謝寒鴉君。”馬聞蘇伸手去拿桌上的捧盒。寒鴉君一只大手按在捧盒上,說:“先別急啊。你在丘文山殺掉盧胖子的事,我得跟你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