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參苦寒蝶舞尋正緣
寒鴉君說:“本來今天那個胖子就會被警察帶走調查,最後被判無期徒刑,突發腦溢血死在監獄裏。可是你今天吓死他,讓他少了四十五天的陽壽。”
馬聞蘇說:“少了四十五天能怎麽樣?他早就該死。”
寒鴉君的左手食指敲了幾下茶幾,說:“他的确該死,可是卻不是由你來殺。幽冥司的鬼差,沒有收到他人的祈願或是我的命令,不得私自幹預他人的命運。世界是一個整體的,你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就會引起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馬聞蘇說:“有這麽嚴重嗎?他早死幾天,就能少禍害幾個姑娘。”
寒鴉君把桌子上的簡易煉丹爐撥到一邊,向馬聞蘇湊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說:“這只是其中的一面。別的不說,就說他的老婆。本來她應該在盧胖子判刑的當天,帶着孩子坐車回老家,路上死于車禍。現在她坐不上那趟本該出車禍的汽車了。
還有丘文市剛換的市領導。這個領導本來通過盧胖子交待的罪證,順藤摸瓜,端了好幾個黃賭毒的黑惡勢力,也因為這件事情讓他以後仕途坦蕩。現在盧胖子死了,後面的的幾個黑惡勢力斷了線索,這位市領導整頓治安多花了些時間,日後升遷也晚了些時日。
還有其他與盧胖子有交集的人,你焉知別人的命運不會因為他早死了四十五天而發生改變呢?”
馬聞蘇感到一陣失落和挫敗。本來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可現在發現,自己做的未必是好事。
寒鴉君收起嚴肅的表情,和緩了神色,說:“算了,不知者不罪。這次就不罰你了,下次要是犯了這種錯,是要到幽冥司的苦寒獄中受罰的。”
馬聞蘇有些羞愧地低下頭,眼睛的餘光看到窗戶外面繁華的街道。她以為自己看錯了,趕緊回頭看一眼。
窗戶外頭,天光大亮,晴空萬裏,卻沒有太陽。往下看,中式四合院、蘇州園林別墅、經濟适用房式筒子樓、中式歇山頂式木結構建築、歐洲哥特式建築、文藝複興式建築,還有各種簡單建築。
總的來說,由于各種鬼死的時間、地點不一致,所以各種建築都有。這些建築沿河、沿海分布,雖然風格不同,但是從空中俯瞰并不顯得淩亂,反而有種自然的美感。
細風吹過,楊柳疏影搖曳,河流波光粼粼,泛着幽幽的綠光。
馬聞蘇把窗戶打開,探出頭去,貪婪地看着這一番美景。
寒鴉君問:“景色不錯吧?”
馬聞蘇說:“不錯。可為什麽我之前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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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君說:“一般時候,鬼差都得是法力高強的人擔任。可是你法力低微,所以幽冥冊為了保護你,就屏蔽了你身上的氣息,讓你與鬼界暫時脫離。這樣別的鬼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別的鬼。”
“那現在怎麽就看見了呢?”
寒鴉君摸了一下茶幾上的碗,說:“你以為這碗湯是白喝的嗎?這種品階的固本培元湯,六界之中,也只有我才能做出來。”
馬聞蘇知道自己得了個大便宜,說:“多謝寒鴉君。”
寒鴉君笑了笑,說:“你現在謝我還早了點。”他在茶幾下面拿出一個金色小盒,打開來,一個半透明的正方體懸浮在空中。立方體不大,看起來只有一立方厘米。他拉過馬聞蘇的左手,抓過立方體,放到她的掌心,按了下去。
馬聞蘇感覺自己掌心多了點東西,由說不出來是什麽。
寒鴉君說:“這是‘虛實’,一種儲物空間。給你的這個有三個立方,自己擺弄一下吧。”馬聞蘇喜不自勝,試着把桌上的捧盒裝進去又放出來,反複了好幾次,直到自己掌握熟練。
寒鴉君看她那麽喜歡那個捧盒,忍不住吐槽兩句:“你知不知道,你剛喝的那碗湯,比整個清朝的捧盒加起來還要貴,還有這個虛實……”寒鴉君欲言又止,只是悶悶地說了句:“真沒出息。走吧,我帶你去苦寒獄看看,讓你知道一下犯錯的後果。”
兩人離開辦公室,乘電梯去了三樓。
電梯門打開,斜對着有一張桌子,有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在桌子後面坐着,負責記錄往來人員。老頭見寒鴉君來了,起身行禮。
寒鴉君點頭示意,讓他坐下,自己拿過冊子和碳素筆,寫上“寒鴉君”和“花蝶舞”兩個名字。
出了電梯廳向左拐,第一個門上貼着“熾焰獄甲一”的牌子。
寒鴉君向馬聞蘇解釋:“幽冥司的三層疊加了十六個單獨的小空間,按屬性分為熾焰獄和苦寒獄,用來關押不同屬性的犯錯的差人。
苦寒獄和熾焰獄根據困苦程度,從重到輕分為甲乙丙丁四種,每種有兩個房間,用編號一和二來區分。”
走了幾步路,來到一扇貼着“苦寒獄丁二”的門前。寒鴉君拿出寒鴉令,把它貼在門上。門上閃出一片白芒,嘩啦啦向上擡起。
寒鴉君收起寒鴉令,走在前面,跟馬聞蘇說:“小心跟上。”
一跨進門裏,馬聞蘇只覺得自己忽然間來到了三九天的黑龍江漠河,凍得渾身哆嗦,身上各個關節都疼,腦漿子好像被凍成了冰淇淋。
她将體內的鬼氣運行了九個周天,身體才漸漸适應。
這個屋從門口的地方向前伸出一塊一米多寬,兩米來長的石板。寒鴉君與馬聞蘇兩人就站在這塊石板上。
石板下面七八米是一池寒潭,上頭漂浮着厚厚的一層白煙。白煙裏探出一顆濕漉漉的腦袋,被打濕的長發整齊地披在身後。那人把頭發別耳後,揚起紅唇嫣然一笑,對上面的兩人說:“蘇蘇,寒鴉君,你倆人怎麽來了?”
馬聞蘇定睛一看:“妲己,你怎麽被關到這裏了?”
“哎,我把劉帆給宰了。”
馬聞蘇笑嘻嘻地說:“巧了,我把盧胖子給宰了。”
“喲,你這麽心軟的人居然也下得去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寒鴉君看這兩人聊起天來了,就推門出去,把空間留着兩人。
馬聞蘇坐在石板邊上,兩條腿垂在半空裏晃着。她說:“快跟我說說,你怎麽就把劉帆給殺了啊?”
妲己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說:“想知道,你就下來聽啊!”她伸出一條毛茸茸的黑尾巴,抓住馬聞蘇的腿,往下一拽。
噗通一聲,馬聞蘇歡呼着,掉進了寒潭。
她在水裏睜開眼睛一瞧,感覺這個寒潭得有五六米深。不等她撲騰幾下,寒潭的水就托着她浮出了水面。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尖叫着說:“也沒我想象中那麽冷嘛!”
妲己用尾巴把她拉到自己旁邊,說:“丁字號的苦寒獄,你想要多冷?”
“也對。”
雖然寒潭冷,但是馬聞蘇跟妲己聊的很開心。她将這幾天的經歷跟妲己說了一遍,只是因為害臊沒有說自己跟寒鴉君洞房的事情。
馬聞蘇說:“妲己,你見多識廣,你說我現在解了奪魂合和術,如果我找到自己的正緣會跟他有結果嗎?”
妲己說:“說不好。大多數人即使找到原本的正緣,也因為錯過了時機,不能在一起;但是也有很少數人找到正緣後再續前緣的。你想去找自己的正緣?”
“嗯。奪魂合和術解了,我大概知道我的正緣是誰了。”馬聞蘇說着,眼神似是落到了遠方。
妲己左手腕上有個白色手環,手環上有一條橫着的紅線。兩人聊天的時候,紅線越來越細,最後徹底消失了。
妲己身上被一個特大號的泡泡包住,緩緩向上升起。她用尾巴拉着馬聞蘇,兩人一起落到石板上。妲己用法術烘幹自己和馬聞蘇身上的衣服,推門出去,看見寒鴉君在門口邊上站着。
這一幕倒是出乎馬聞蘇的意料,她以為寒鴉君早就回去了。
妲己調侃他:“有勞寒鴉君久等。”
寒鴉君說:“你下次少惹點禍,我就不必等了。”
三人一起上了電梯,下到一樓。
寒鴉君叫馬聞蘇去風龍觀把任務交了,自己則是回辦公室玩游戲去了。
馬聞蘇有些頭疼。本來人家是要幽冥司提着老虎精的屍體去領獎勵,現在她不但沒有抓到老虎精,還和老虎精成了朋友。這獎勵真心不好意思拿。
妲己卻說沒事,只要拿着寒鴉令去,把事實情況一說,就能領到獎勵。畢竟幽冥司的信譽還是不錯的。
于是馬聞蘇離開鬼界去往人界,妲己則是去自己部門陪自己處理一下人們的許願情況。
妲己負責的部門的辦公室,在公司靠東的位置。
推開玻璃門,屋裏有兩排共八個隔斷式工位,坐了五個人員工,還有三只烏鴉在窗臺上落着。
說到這裏的烏鴉,就不得不說幽冥司的管轄地。
幽冥司雖然跟地府同在鬼界,但是它實際的管轄地是心界。心界無形無相,沒有實體,只要有人心的地方,就是心界存在的地方。
人們在遭受各種不幸的時候,就會産生各種負面情緒。這種負面情緒大到一定程度,就會連通心界,由集願鴉——就是落在窗臺上的烏鴉——收集,凝聚成許願球送到幽冥司妲己的手裏。
妲己走進自己隔間裏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打開辦公系統。
只見系統上寫着幾行字:
日期:2018.6.30——2019.1.31
處理事件:灰色許願球16個
已處理
白色許願球1個
已處理
黃色許願球0個
紅色許願球0個
青色許願球0個
不同顏色的許願球代表願力大小的不同,灰色最小,青色最大。
幽冥司不同于別處,許願人都要達成願望都要付出昂貴的代價。所以每年,幽冥司收到的許願球都不多。
妲己看了下總共十七個許願球處理過程和結果,以及處理人員。雖然沒有不妥的地方,但是寒鴉君拿走了其中一個灰色許願球,這一點很奇怪。
一般來說,灰色、白色的許願球由幽冥司的臨時工自行處理;黃色許願球只有在收取代價時需要向妲己報備,中間處理的過程由臨時工自行處理;紅色許願球由妲己(或其他幽冥司正式員工),全權處理;青色的許願球則由寒鴉君親自處理。
這一個灰色的許願球到底是什麽事,居然被寒鴉君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