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青春不曾耽美過(一)
一引子夜未央
夜。劇痛開始在體內蘇醒,像體內的某個角落裏養了無數只嗜血的白蟻,在月圓之時被不知名的神喚醒,貪婪地吞噬着血肉……
痛苦的呻吟聲在這喧嚣的城市橋下似乎顯得微不足道,男孩蜷縮在黑暗裏,十指緊緊地鑲進肮髒的地面,寂靜中能聽見指甲斷進肉裏的聲音。
按理而言,他被這種痛折磨了近五年,早該習慣。可偏偏還是在大多個月圓的深夜沒出息的昏死過去,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二相依為命
是刺目的白将我從黑暗中驚醒,我下意識的用手指遮住眼睛。那白并非我往日蘇醒後所見的日光白,空氣中有大量的消毒水撲進鼻孔。是醫院。
“你醒啦。”一個穿着黑色束身裝,模樣大我幾歲的女孩笑着看向我。她說,她叫唐小果。
“嗯。”我掀開被子下床,卻被唐小果一把按了下來,“你身體沒好呢。”
“沒關系。”
“你還沒說謝謝呢。”
“謝謝。”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是醫院的陌生還是唐小果的笑容。總之記憶裏我沒有來過醫院也從未收到過誰的笑。
“喂,你的衣服不要了?我可沒錢再把你身上那套病號服給買下來。”
我看了看身上白的刺眼的衣服,怔怔得站在原地。唐小果按住我準備脫衣服的手,一臉受驚的說:“小屁孩,你幹嘛?大庭廣衆你脫衣服,要死啊?”“還有啊,你鞋子都穿反了,走出去丢人死了,別說你認識我!”
唐小果蹲下身子,将鞋子正過來。我發呆地看着唐小果認真的模樣。我忘了告訴她,我們本來就不認識。
我坐在走廊的臺階上,看着唐小果從遠處迎着光走來,她看着手裏的檢驗單一臉沉重。
“什麽病?”當唐小果發現我已站在她身邊的時候握着病單的手分明顫抖了一下,可唐小果卻攸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沒什麽啊,醫生說你長期營養不良,引發的神經抽搐,回家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說着唐小果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我抽出手,站在原地。
“我沒有家。”盡管竭力掩飾,可我聲音裏還滿是顫抖。
唐小果眼中的明媚被某種陰郁擊退,她靜靜的看着我,眼眶變得晶瑩,不知是不是那天的陽光過分晴朗的緣故,唐小果眼中的晶瑩瞬間被蒸發至盡,以至于很久以後,我再想起那天的場景,一度認為是自己的錯覺。
唐小果拉着我來到她的住處,那年我12歲,唐小果18歲,我喚她姐姐。唐小果給我起了新的名字,唐易軒。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孤兒。
我曾不止一次的問唐小果,為了我讓生活這麽拮據值得嗎?唐小果總是假裝嚴厲的說,如果怕苦就走好了。然後那時還不懂事的我小心翼翼的扯着她的衣角,生怕她趕我走,唐小果卻憂傷的說,真希望我一輩子都這麽厚臉皮的賴着她。她還說,我怎麽柔弱得像個女孩子。
三大海深處
“你是唐小果的弟弟……還是妹妹?聲音不錯。叫什麽,多大了?”
“額……弟弟……唐易軒。18歲。”
“你剛剛的演唱尚總看了,資質很好。以後你就是‘大海深處’的正式歌手了,但具體每個月能掙多少錢,那就看你的個人造化了。具體情況讓小果給你講。”那個穿着講究的女人交代完這些後轉身走進酒吧後臺,唐小果沖着她的背影一遍一遍的喊謝謝藍姐。然後轉過身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聽見沒有,你有工作了。”
“恩恩,知道了知道了,松手,你勒死我了。”我看着已經比我矮一截的唐小果,心中莫名哀傷,她一個162身高的女孩子單槍匹馬養了我6年,想想我還真是造孽。
唐小果說,大海深處是蘭城屈指可數的大型酒吧之一,每年利潤甚至超過一些大型國企,這裏對待員工的福利更是好的沒得說,只要好好幹,未來一片光明。
那時,我以為我和唐小果正在向一片全新的天地邁進,終有一天我們将擁有世界。其實,我們不過是迫不及待的走向一處深淵,而人生,是一場不能複活亦不能重啓的游戲,我們不斷的去掠奪一切可以掠奪的能量來強大自身,以為這樣就會所向披靡。卻還是被一個略高一層的玩家一招致命。
四黑色
one——
“尚總說……”那個叫藍姐的女人深深地抽了口手裏的煙,又緩緩吐出來,然後一臉沉重的望着唐小果說:“尚總讓易軒這首唱完到他辦公室一趟。”
說完,藍姐轉身像是逃避什麽的快步走開,唐小果追上去,空氣中盈滿了緊張的氣息。
“尚總?他找易軒幹什麽?不會是……”唐小果看着藍姐眸子裏肯定的神色,腦子一片煞白。全酒吧的人都知道,尚總是同性戀,一個性格中夾雜着扭曲的同性戀。
被他看中的人,從與不從都不會有好下場。
“藍姐,你去跟尚總說說好話,易軒還只是個孩子……”
“唐小果,其實之前我已經幫你擋了好多次了,這次再擋,恐怕我的位子也坐不穩。尚總對易軒什麽想法,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能在短短兩個月裏升成一級歌手,也全憑尚總擡愛。尚總今天心情不好,點明了一定要易軒留下。所以……”
唐小果松開了抓着藍姐的手,表情恍惚。
我回到後臺,看見站在化妝鏡前發呆的唐小果。她看着出現在鏡子裏的我,瞬間眼淚決堤。我傻傻的安慰着懷裏的唐小果,讓她先回家,我找完尚總便回去。
然後,我就再沒有回去……
我聽過關于尚總的傳言,只是尚總給人的感覺還算親和,對我也足夠關照。我從未想過,那日天真的赴約之後,竟成了我和唐小果一生的劫難。
我知道,唐小果一定在滿世界的找我,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
我唯一能清楚的不過是自己被關在一個三層的別墅裏,別墅後面有山丘,樹木和一條歪歪扭扭的河。黑色的大門口鋪着一條七八米寬的柏油路,路上很少有車輛通過。院子裏有兩個看守的中年男人,他們偶爾交談,從不與我說話。每天早中晚各開一次門給我送飯,周三會有一個送報紙的過來一次,報紙大多是前些天的,大概給那兩個看守解悶的吧。
我的一切活動都只限于別墅內部,一周只有一次到院子裏散步的機會,時長兩小時。
沒有關于尚總傳言裏出現的逼迫與折磨,甚至沒有尚總。我緊張又随遇而安的呆在偌大的房子裏,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麽。
這個周三送報紙的沒有來,我在周四的早晨允許到院子裏曬日光,當我起身要離開的時候,聽見院子外面按門鈴的聲音。随後看見一個二十歲模樣的男孩站在門外,手裏拿着一打報紙。
“您好,您的報紙。”男孩彬彬有禮地說道,聲音帶着些青澀動聽。
“你是誰?以前沒送過吧?今天不是送報紙的日子!”看守的男人說着便準備關門,然後被男孩伸出的手阻止。
我看見那只手,在黑色的門沿上顯得纖長而白皙,不像是一只經歷風吹日曬的送報紙人的手。
“不好意思,蘭湖這邊的報紙以前都由我師傅送,可他昨天病了,耽擱了。我送完自己負責的新區就趕緊過來了,你們這紅桐街39號可真不好找,要不是這麽大個房子在這,畫張地圖我都不知道怎麽走呢……”
“知道了知道了,哪那麽多話,趕緊走。”看守的說完便把黑色的大門重重的關了起來,然後警惕的看了看我,門外的男孩還不肯作罷的喊道“這兩期都是新的,您可一定要看……”門關的那一刻,我看見男孩注視着我的眼,滿滿的全是希望。
那人看了看手裏的報紙,不滿的嘟囔道:“什麽新的,不還是三四天前的。”
有一絲靈感從我腦中閃過,我攔住他準備仍報紙的手。
“師傅,你要不想看就給我吧,我整天在屋子裏什麽都沒有。”
two——
我迫切的翻着手裏的報紙尋找。
那個男孩絕對不會是送報紙的……送報紙的風吹日曬手怎麽會那麽細?他故意把地址說得那麽清……蘭湖,是蘭城和另一個城的交界湖,屬于荒郊。怪不得這裏沒什麽人,死在這裏都不會有人知道……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胸口處散開,大腦一片空白。我只是清楚的知道,要麽出去,要麽死在這裏。
果真,在報紙折住的那側有一欄明顯是被貼上去的,我輕輕把它撕下來,然後整個人僵在原地。背面的新聞赫然寫着:
“蘭城頭號酒吧‘大海深處’一級正式簽約歌手唐易軒離奇失蹤!”日期三個月前,刊登人:尚景。
給讀者的話:
作者QQ153050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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