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君悅酒店是城中著名的五星級酒店,一進大廳,我對這份“尊貴”感同身受了。
一路走進,只見白色的牆壁上挂着許多大家的作品,雖不知到底是真跡還是臨摹,倒也有幾分韻味。清一色雕着繁複圖案的炫金柱子直頂天庭,大廳內人來人往,四處都是推着行李車和忙着打電話的人,仿佛沒有一單上百萬的生意帶來這裏商談便對不起它金碧輝煌的排場。
而我正是那種不懂行情的人,素衣裸妝就走了進來,以至于到前臺查詢預定座位的時候,工作人員看我的眼神還猶疑了一瞬……
“您的座位在22層B區43號桌。”
“謝謝。”
電梯升至22樓,開門的剎那便聽到遠處樂器的演奏聲,如穿堂而過的青煙,飄渺悠揚。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走到約定好的桌前,卻是空空如也,袁沛沣仍在隔壁桌接待客戶,擡手與我打了下招呼作勢讓我先過去等候。
坐定後閑來無事,但聽他與那人侃侃而談,所言盡是對國內外市場的分析,提及事務動辄歐美非如何,真是視野開闊又思慮周全,倘若我是對面坐的人只怕早已折服于這份口才了。
手機響起拿過來一看竟不是臨場囑托的家人,而是——易正彥?
“你在幹什麽?”
我舉着手機看了看四周不禁心生迷茫,對啊,我在幹什麽呢?
吃飯?等人?還是來五星級酒店一日游?
正晃神之間,又收到說“看後面”。
正欲轉頭回顧,恰逢袁沛沣也送走客戶走了過來,“不好意思,久等了。”
我放下手機,回道:“還好!”
侍者上前送上菜單,恭敬問道:“二位好,請問點些什麽?”
袁沛沣的氣場和那日完全不同,周身散發着成功者獨有的自信,說道:“先不忙,為這位小姐上一杯珍珠奶茶,再給我來一杯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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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兩手一攤放在餐具兩旁,笑着說:“這裏的奶茶很出名,女孩子都愛喝。”
如此篤定的自信,想來他之前所做的決策都很成功……
桌上擺好了西餐用的刀叉,我拿起最亮的一個舉到眼前,大半個餐廳的景象都被收進濃縮成扭曲的形影凸現于不鏽鋼的叉子身上。
出乎意外的是,易正彥也在其中!
叉身拐彎處影像模糊,只見他正往這裏看着,而且仿佛在沖我招手?
急切的勝負心或是對自身技能的炫耀,人總是不經意地将工作中的行為習慣帶入到個人的生活中。所以業務上健談的人生活中說起話來也落落大方,比如此刻的袁沛沣。
“周小姐,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的工作環境,與那些大公司的老板洽談争得他們對我公司的認可,然後在此前提下做生意。”
我微笑着點點頭,心中的預感不甚好,這是要把我當成他的下一個客戶攻略了?
趁服務員送東西的空當,我拿起手機回了易正彥方才的短信,“相親。”
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有欠妥當,可我必須找些其他的事情來緩解現下的無聊,好讓時間不是那麽難熬……
也許這樣的沉默在袁沛沣看來是對他言行的默許和鼓勵,提起自己的理想和對未來的規劃,他顯得有點激動。
“以前我也在大公司工作過,一直做到銷售經理,積攢了些人脈就出來自立門戶,開了個小公司。雖然規模利潤什麽的不能和原先的公司比,但總歸是自己的生意,反而使我更用心了,當然也花了不少精力……”
之後的話我便沒聽進多少了,手機在桌上嗡嗡響起來,又是易正彥,“可我看你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倒像是被綁架了!”
我忍不住輕笑出來,袁沛沣卻絲毫未察覺仍喋喋不休述說着對未來生活的期望……
“別人給我介紹過很多女孩,但從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別人不一樣!”
他把頭略偏一下,似乎在用心思考,繼而雙手在空中比劃着,“你身上有一種現代社會幾乎絕跡的的樸實,那種被智慧和知識浸潤過的平靜。不管世上的人們多麽追求浮華,你都清醒得知道自己要什麽……”
他當年一定是一個好銷售,第二次見面便一語說中我心中所求,即使對他說來可能只是想贈我一個體面。也着實讓我比之前好受多了!
“我的事業越來越好,所以在對愛人的選擇上也更進一步注重內在。兩個人在一起長時間相處,最終所共同擁有的還是孩子,我不希望将來自己的孩子徒有其表而沒有文化。物質方面我願意承擔所有,你不用擔心!我們結婚後,你可以辭去工作,安心地在家裏帶孩子,給下一代良好的教育……”
“……”
我默默地喝了一口奶茶,果然話多知人心,否則三言兩語怎能懂得別人的想要呢?
“我的話可能不是很中聽,但都是我慎重考慮之後的結果。周小姐,你不妨也說一下自己對未來生活的構想,我們彼此交流過後才能更了解對方,欣賞對方!”
“額……”
一抹身影來到桌邊,立于我和袁沛沣之間,易正彥欣長的身影一下遮擋了視線內一半的風景,他的聲音依舊是溫潤如水,說道:“周周,你在和人一起吃飯?能幫我引薦一下這位先生嗎?”
周周?
他在說什麽?
我不解地看向易正彥,只見他低眉淺笑着,整個人俯首而立,似漫畫中走出來的溫玉公子。
空氣中蔓延着莫名的尴尬,我推開椅子站起來介紹說:“這是袁沛沣先生。”
袁沛沣亦起身來,風度翩翩地問道:“請問閣下是?”
男人間的較量如女人間的暗潮洶湧,非當事者都難以理解。
二人明明心懷敵意仍面帶微笑看着對方,只聽易正彥說道:“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叫易正
彥。”
男朋友?什麽情況?
袁沛沣倒是同樣淡定,回擊道,“這不可能,據我調查,周小姐一直以來都是單身。”
“不巧,我們是最近才決定在一起的!”
這一來一往間我已無縫□□,只好站在他們之間無奈地搓着手指幹着急,好不尴尬!
心裏有個聲音卻在響,莫不成這易正彥是鐵了心要救我于水火?
袅袅琴聲中,易正彥紳士地彎下腰将手放到我面前,我知曉他的來意,可一想到家中長輩的期許心下便不忍。
袁沛沣說:“周小姐……”
要走或留不過一念之間,可一旦決定留下來便意味着以後的日子我可能需要辭職做家庭主婦,做沒完沒了的家務,帶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再看過易正彥去,這手好似環繞着聖光,只搭上去便可帶着我遠離苦海而去。
伸出去的手被易正彥一把緊握住,好像生怕我反悔似的。
易正彥執着我的手,也許是為了讓袁沛沣更加相信這一事實,臉上竟流露出勝利者般的驕傲,朗聲說:“袁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