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紅酒傾瀉在杯中，易正彥邪魅一笑，舉起酒杯對着窗外飛升不斷的煙花敬酒，斂眸注視着我說：“這個世界上，我比誰都了解她，她的過去，她的感情，她的一切……”
血紅的酒入喉，見他微張的紅唇更加妖豔，易正彥說：“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我呆呆地望着他，凝望着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如鲠在喉，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
紅酒杯像腦海中暈眩的世界晃個不停，易正彥的臉上竟掠過一絲滄桑，苦笑着說：“想不到吧？
那個連上廁所都要拉着你一起去的傻瓜偷偷喜歡了你這麽久，一直到現在！”
我開始恨自己，為什麽會發那一條多餘的信息，為什麽會無聊到翻他的手機，為什麽非要知道這
樣驚人的真相……
我聽着自己顫抖的聲音，幾乎就要哭出來，像見到救命稻草般緊抓不放，搖着他懸空的手臂，
“告訴我，剛才這些話你都在騙我，你只是有這個賬號而已，只要你說，我就信！”
只要你說，我們還和從前一樣，不管是哪個以前，只要不必背負這樣殘酷的真相！
易正彥眼神暗了下去，右手扶在我腦後，細長的手指插入發間，墨色的瞳孔像一汪沉靜的湖水，沉沉地說：“你不會的……很久以前開始的時候你就只信自己。所以，上學的時候，我對你說了三年我喜歡你，可你也只是覺得我在開玩笑而已。”
潮水般的記憶遠隔着時空噴湧而來，看着對面除去男性化特征後和記憶中相似的容顏，想起青春歲月裏那些單純又稚氣的表白，想起聽到這些似是而非的情話時內心悄然的忐忑和羞澀……
易正彥的臉越來越近，我忐忑着不斷往後退縮，“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這不是真的……是不是？”
易正彥突然放開我大叫，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激動的樣子。
“不是！我從來沒和你開過玩笑……我叫易榕，叫易正彥，是女人，是男人，都真真切切地愛着你！為什麽你能接受一個陌生人的追求，就是不願意接受我這麽多年的感情呢？”
不知是害怕還是震撼占據了心間，不經意間早已淚流滿面，我垂着頭胡亂說道：“你騙我……這都是你的借口！你不喜歡我了，想要分手，所以編出來這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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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連自己也不相信，但情願選擇這樣的事實也不想面對颠覆過往的真相……
過于龐大的愛與恨，和欺騙一樣令人害怕到無法接受，我死死捂着雙耳，一下子淚眼模糊。
易正彥把我的手掰下來，冷冷地說：“想不到真實的我竟叫你如此惡心！”
一雙手被他禁锢在身後，他的聲音也從怨恨轉為過往的輕柔，“從小到大，我都不敢确定你會不會真的愛上我，所以只能努力變成你可能會喜歡的樣子，每次為你改變一點點，我都為自己捏着一把汗。因為一旦有朝一日你否定了這樣的我，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做回到原來的自己，那些悄悄在背後讨好你、關心你甚至捉弄你的日子，那些為你改變的日子，就是我的青春，已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松松軟軟的碎發還攜着些許濕意靠近，像天使翅膀的羽毛拂過臉，癢癢的。
易正彥的手抱住我的肩，輕柔的吻落在臉上，吻去我不知名的淚，“現在要我割舍，怎麽做得到？”
身體往後傾，不小心陷在軟綿綿的沙發裏，易正彥的吻從眉心到鼻梁，牽絲般纏繞在唇上。
“你就是□□，嘗過了就再也離不開了，你不知道嗎？”
一只手貼着沙發伸進衣內，肌膚相觸，身體随之一震。
我側過臉，喘息間制止道：“我們不能這樣！”
易正彥手上的動作一滞，“為什麽不能？”
情緒也跟着急躁起來，憤怒地搖着我的肩膀，“我們沒有血緣，不是兄妹，更沒有亂倫！從念書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為了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連對小說和電影裏的那些同性戀都能大方地祝福，為什麽不能接受我呢？”
十二點的鐘聲一響，萬家燈火乍起，點亮了深冬的夜空，火樹銀花綻放在天上……
全身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鉗制着，帶着男性荷爾蒙的氣息萦繞在周圍，兩只有力的手制住我微弱的反抗，沒來得及說任何話，又叫他不容分說地吻上來……
是我糊塗了，自從那次後，即使易正彥搬來同住，我們也再沒有過分親密的接觸，長久以來維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往，竟使我忘了情侶之間還有這一檔子事！
衣服像被風吹落的花瓣一件件無力地掉在地上，憤怒地掙紮着，嗚咽着想要反抗，才知那點力量卻不足以動搖他分毫。
我從未見過這樣狂躁的易正彥，和絕望的自己，整個人像裝着雜物的麻袋一樣被他打橫抗起扔在了床上……
新年真正來臨，窗外的煙火如淩寒綻放在夜空的繁花，更加茂盛。
我卻只見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連星辰看到的時候都已被鞭炮燃放後的濃煙遮住了亮色。
眼眶是淚水淌過後的酸澀，心頭哽咽着什麽，連帶着新年的風景也看着難過。
易正彥安靜地穿好衣服，将滿屋的淩亂收拾一番，沉默着走了。
門關上的那一剎，冰冷的防盜門和牆壁的碰撞聲傳來，整顆心都是空蕩蕩的凄涼。
新年第一天，我都像一只巨型的僵屍待在卧室，雙眼空洞地看着幹幹淨淨的屋頂，什麽也沒做。
手機被放在床頭櫃上，隔幾分鐘就響起一陣鈴聲。後來鈴聲沒了，轉而是間歇性的震動，嗡嗡聲不絕，震得機身來回移動。
多少感情開始的時候，我們對着心愛的人暗暗發誓，從此以後好好珍惜他的笑臉，永遠不讓對方受傷哭泣……
可恰恰是在相愛的過程中，那帶有菱角的愛傷了愛人的同時，也傷了自己的心。
尚記得念書時，和她形影不離走過校園的每一處，沒有争吵，沒有愛或不愛的糾葛……
真的懷念那時，只要友善地牽起對方的手就可以無憂無慮地走在同一條路上，即使生活裏不是離彼此最近的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