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氏原名章冰蘭,父輩和方若成的父輩是世交,因兩家大人交情好,早早就為她和方若成定下婚事。

她從懂事起,便知道自己将來是要當方若成妻子的,再至方若成長成一個美少年,又才華出衆,她除了愛慕,便是愛慕。

不想近婚期時,傳來流言,說方若成想解除婚約,此事對她,宛若晴天霹靂。

從小到大篤定的一件事情,突然變卦,叫人怎麽接受?

被小姐妹從小羨慕到大的一樁好婚事,突然沒了,叫人怎麽面對接下來的日子?

心焦心熬之際,她跟父母放了話,若嫁不成方若成,她也不活了。

父母和姑母并姑父一道去了一趟方家,回來後告訴她,婚約不會解除,婚期會如常進行。

她終是松了口氣,但曾經的流言,是她心中的一道刺。

婚後的日子,并沒有想像中那樣美好,方若成沒有冷待她,但隐約讓人覺得,他一顆心不在她身上。

她又想起那個流言,一再試探方若成,并認定方若成心裏另有所屬。

這些年過去了,她沒有抓到方若成心裏那個女人,待得兒女漸漸長大,她也漸漸放松了警惕,以為那件事,極可能是自己多心,但萬萬想不到,前些日子會無意間在方若成書房抽屜發現一只荷包。

看方若成那緊張的态度,那躲閃的神情,那急于想要讨回荷包的舉止,樁樁件件都說明了,這荷包,是情人贈與他的。

他如此珍惜荷包,送荷包的人,定是他的心上人,也定是她這些年一直想找出來的女人。

她攥着荷包不肯還他,一再逼問荷包來歷,他只說荷包是故去好友所贈,至于對方名字,卻說不出來。

為着此事,兩人冷戰了數日。

今日她帶同三個女兒來上香,方若成讓婆子傳話,說道會陪同她們一起前來廟裏。

她聽得婆子的話,心下認定方若成是想與她和解,便不再鬧脾氣,早起和方若成同坐了馬車出發。

在馬車上,方若成小心殷勤了一番,她想着今番到廟裏上香,不宜再和方若成置氣,便忍下氣搭理了方若成。

到得廟裏,上完香,到靜室中品茶吃齋飯,回轉個頭,卻不見了方若成。

她想起方若成每回陪她到慈雲廟上香,都喜歡到廟後看桃花,便叮囑三個女兒好好抄經,自己帶着婆子和丫頭往廟後過來。

一到桃花坡,瞧她看見了什麽?

方若成捏着一方帕子,站在坡上,背對着她,和一向有仇的羅文茵親昵說話。

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她心下就蹿起一個念頭:莫非方若成一直擱在心頭那個女人,是羅文茵?

好呀,若真是這樣,看今天不撕破臉,不唱衰你們,不叫你們身敗名裂?

她神情劇變,面容扭曲,氣勢洶洶上坡,喝罵道:“你們在這兒……”

她“幽會”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羅文茵用一種比她更兇狠的口氣說:“方若成,你好好看住自家女兒,再叫我知道她勾我家飛墨,休怪我不客氣。”

方若成:“……”

章冰蘭:“……”

羅文茵扯了嗓子潑婦罵街一樣高喝方若成一句,趁着他愣怔,劈手一奪,把他手中捏着的手帕子奪過來,再一拉吳媽媽,吼道:“走呀,和這些人在一道,沒得污眼睛。”

章冰蘭待羅文茵和吳媽媽走出幾步遠了,才回過神來,質問方若成道:“你和她……”

方若成打斷她的話道:“我走過來時,風拂了一條手帕子到我手中,然後羅文茵主仆就上來罵人,随之,你也來了。”

章冰蘭疑惑,剛剛瞧着場景,好像是這樣的……

且天光白日,場中又有婆子在,他們,他們……

方若成一拂袖道:“好端端又惹一場氣。”說完擡步就走。

章冰蘭只好跟上。

羅文茵帶着吳媽媽回到前面靜室,一顆心猶自“咚咚”跳,好險,差點出事。

小和尚見她回來,忙又上茶。

她喝了一口茶定驚,一邊悄聲和吳媽媽道:“待會用完齋飯,趕緊回府。”

吳媽媽見她臉色不好,便點頭道:“老夫人,千錯萬錯,是那人的錯,您不須再放在心上。”

羅文茵正要說話,便見一個婆子進來禀道:“老夫人,安王妃今兒也來上香,在前面大靜室中品茶,她聽聞你今兒也領姑娘們來廟裏,特意來傳您過去說幾句話。”

吳媽媽恍然道:“怪道今兒來上香,不見閑雜人等,只見到幾家府中的夫人姑娘,原來是安王妃來了。”

婆子道:“安王妃憐下,不叫廟裏淨場,但廟裏也不敢放太多人進來。”

羅文茵聽他們說話,終于憶了起來,系統給過自己資料,自己娘家是顯赫人家,有一位姑姑是先帝的淑妃,淑妃生了一個兒子張丹心,被封為安王。

安王和今上兄弟情深,深得聖寵,被留在京中當一個閑散王爺。

論起來,安王張丹心便是她嫡親表哥了。

安王妃,是表嫂。

表嫂到廟裏上香,聽說自己也在,傳自己過去說話,是很正常的事。

羅文茵忙站起來,整好衣裳,帶着吳媽媽,随婆子過去見安王妃。

安王妃穿着深紅織金纏枝紋褙子,臉頰豐潤,一臉寬和,看着也就三十多歲。

她見羅文茵來了,不待她行禮,馬上拉住道:“好了,自家人見面,不須多禮。看你這模樣,身子莫非還不爽快?瞧瞧,臉又尖了。”

對方是王妃,再怎麽樣也不能疏了禮數,羅文茵到底還是行了一個禮,這才坐下答道:“府中事多,媳婦又懷了二胎,這陣忙得腳不沾地,就沒時間保養身子了。”

安王妃嘆道:“都是勞碌命啊!”

閑話數句,這才進入正題。

安王妃道:“你和方侍郎,到底是怎麽回事?”

羅文茵吓一大跳,臉色微變,安王妃這是知道什麽了嗎?

安王妃見羅文茵微微低頭不答話,便又道:“你們到底是結了什麽仇啊?若能解開,便解開罷?”

羅文茵聞言,這才暗松口氣,答道:“也不算大仇,只是彼此看不順眼罷了。”

安王妃沉吟一下道:“李将軍八年未歸,你心中要有數。如今兒女皆已長大,正要談婚論嫁,若能娶得佳媳,夫唱婦随,自也能再振興李府。”

羅文茵聽着安王妃話中有話,便直接道:“表嫂有什麽話跟我明示罷!我一個笨人,聽不出表嫂話中的玄機。”

安王妃笑着戳一下羅文茵的額頭,“都當祖母的人了,說話還是這樣帶刺。”

羅文茵:啊,這句話帶了什麽刺啊?本人完全不知道。

安王妃複又坐正身子,這才道:“飛墨前幾日到王府中求見王爺,說他想娶方侍郎之女方如心為妻,只是你不同意,他求王爺幫他在你跟前說情。王爺和我說道此事,讓我問你意思。”

羅文茵:不是吧?這個逆子為了方如心,還鬧到安王跟前去了?

安王妃繼續道:“方侍郎掌着工部,這些年頗有成績,又得聖寵,他家的大女兒雖不算京城最撥尖的姑娘,但配飛墨,真是綽綽有餘了。你也別為一點牛心左性,壞了兒女婚事。”

羅文茵:啊,你的意思,難道是叫我馬上派人上方家去提親,趕緊迎了方如心進門當兒媳?

她艱難開口道:“飛墨為着方如心上蹿下跳,在家中鬧得雞犬不寧,我還真不知道他竟然又求到王爺跟前去了。如今非是我要攔着不讓他娶方如心,而是方如心未必能瞧上他。”

“哦?”安王妃詫異說:“方如心之前定過親,亡了夫婚夫,現已十六歲,還想配什麽人?飛墨哪件不如人?”

羅文茵低頭道:“表嫂莫非不信我的話?”

安王妃道:“這樣罷,我待會兒喊方家一家子過來,大家一道用齋飯,待我幫你相看一下方如心。過後如何了,我也能跟王爺交代。”

羅文茵暗罵一聲:我家的事,還要你們插手,還要你跟王爺去交代了?

她心裏暗罵,嘴裏卻恭謹道:“我聽表嫂的。”

安王妃又道:“若方如心是一個好的,你跟方侍郎那些小恩怨,就暫且放下罷!冤家宜解不宜結。”

羅文茵:呵呵,兩家如果真結了親,那樂子才大了呢!

出了安王妃的靜室,羅文茵吩咐吳媽媽道:“去看看姑娘們抄經抄得如何了,待會還要跟安王妃一道用齋飯,可得收拾一下。”

吳媽媽應了,正要走,羅文茵又喊住道:“等等。”

吳媽媽:“老夫人還有何吩咐?”

羅文茵道:“你把安王妃想請方侍郎一家子一道用齋飯的事兒,捅到飛馬侯夫人那兒。我不信她知道了,不來湊熱鬧?”

吳媽媽一聽,拍了一下手道:“好主意。方如心不是看中段玉樹麽?安王妃要相看方如心,沒準方如心卻只顧着相看段玉樹呢!”

羅文茵嘆息道:“可不是麽?這麽好的姑娘,應該配飛馬侯家才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