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飛華見得段玉樹手執她的繡花鞋,口中欲要她喊哥哥,一下飛紅了臉,捏着衣角嬌羞答答。

段玉樹見得她一臉酡紅,嬌豔動人,忍不住跨兩步臺階上去,戲弄道:“叫玉樹哥哥!”

秦平秋見得兒子欺負人家姑娘,忙喝道:“作死麽?還不趕緊把鞋子還給妹妹?”

蝶兒忙上前,怯怯道:“我家姑娘的鞋子。”

段玉樹擡眼見秦氏瞪過來,只好把鞋子給了蝶兒。

李飛華套好鞋子,臉上猶有紅霞,一時瞟段玉樹一眼,正好段玉樹看過來,又忙忙轉開臉,趕緊跟上李飛鳳等人。

她心中嘆息一聲,這麽着也算留下印象了罷?至于段公子會不會上心,只看緣分了。

羅文茵這趟出來,目的本是為兒子及女兒相看對象的,現見着段玉樹的舉止,心下便把他排除在女婿人選之外了。

這是一個花花公子,沾上了,只會苦惱一輩子,可不敢推女兒入這個坑。

至于段玉容和段玉婷,相貌卻是不錯,現看着舉止也算大方,還得再接觸一下,多問幾句話,才稍稍能看出好歹。

秦氏帶着兒子和女兒出門,除了上香,一樣有相看的目的。

她見李飛華掉繡花鞋,心下卻是看不上的。

庶出姑娘若是一直養在祖母或者主母身邊,倒也算好的,怕就怕略長大又被生母接去撫養,帶歪了性情。

姨娘們身份地位局限着,容易小眉小眼,看事情也頗小門小道,上不得臺面。

姑娘若是年紀小,未有自己主張的,很容易被生母姨娘帶壞了。

她評估李飛華一番,便把她排除在兒媳人選之外了。

至于李飛鳳,聽聞打小養在祖母身邊,現下看着,舉止也頗落落大方。

像這般的相貌舉止,才是嫡長媳的人選。

玉樹性情跳脫,也要一個端莊的姑娘才能壓得住他。

若是李将軍還在,憑着兩家的交情,少不得要說下李飛鳳為長媳。

現如今李将軍沒了消息,李府只得羅文茵支撐着,幾個兒子又還沒有功名,也不知道将來能不能撐起府務。

這麽着的,要娶他家的女兒,就要多衡量了。

秦氏思量着,決定保持對李家不冷不熱的态度。

兩家人到得廟裏,便有知客僧來迎她們進去大殿。

知客僧分給她們每人三支香,念一聲佛,這才退開。

各人跪下,各自默念所要祈告之事,念完起身,把香遞給案前站着的小和尚,看着他插好香,再另拿了簽筒,一人求一支簽。

李飛靈默禱一聲,用力搖簽筒,把一支簽搖出筒外,這才揀起瞧了瞧,待見上面寫着上上簽三個字,一張小俏臉便綻出笑容,輕巧站起來。

她見李飛鳳也執了簽站起來,便小聲問道:“大姐姐求了什麽簽?”

李飛鳳得了一支中平簽,心下頗有些不安,她求的是姻緣,這支簽中上,是表示姻緣不容易麽?

她淡淡答李飛靈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呃,好吧!”李飛靈不跟她計較态度,依然笑意盈盈。

李飛華得了一支中下簽,心下也不安,抿着唇不說話。

羅文茵看她們一眼,領着一道去讓老和尚解簽。

老和尚看了李飛鳳的簽,眯眼問道:“女施主所求何事?”

李飛鳳一下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回答。

羅文茵見着她的神情,代為回答道:“求姻緣。”

老和尚點點頭說:“若是求姻緣,這個簽卻不算壞,算是四平八穩。”

說着吟了簽上的詩句,解釋一下詩句原意,便喊道:“下一位。”

李飛華趕緊遞上自己的簽。

老和尚一看道:“也是求姻緣麽?”

見李飛華點頭,便道:“姑娘,你這是中下簽,今年所求,不一定如願。下一位。”

李飛華還待再問,卻見老和尚已接了李飛靈的簽,只好退開。

老和尚一看李飛靈是上上簽,很簡潔道:“事事皆順,好了,下一位。”

羅文茵:老和尚,你這樣解簽法,誰不會啊?

她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把自己的下下簽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一看簽上的詩句,一下皺眉了,問道:“求什麽?”

“求家宅。”羅文茵覺着,家宅安寧,則自己能安享晚年,過上想要的退休生活。

老和尚沉默了一會說:“家宅不寧,一地狗血。”

羅文茵:不是吧?這裏求的簽應該不準的吧?算了,當個玩兒而已,不用當真。

一行四人,除了李飛靈,其它三人不大開心了。

吳媽媽不須羅文茵吩咐,卻是按着慣例,拿了銀子交給知客僧,讓他在名冊上記下某某府某某夫人某日添油燈若幹錢。

添了油燈,知客僧這才領他們去靜室中奉茶,等着上齋飯。

齋飯就是一人一碗紅棗粥,一小碟豆腐,一小碟豆苗,一小碟廟裏自己腌制的鹹菜,另有三碟香油炸過的豆卷。

衆人早起出門,又走了八十一級臺階,接着上香叩頭,再喝了茶,肚腹早就饑餓了,見着這樣的齋飯,雖覺簡陋,吃起來卻沒停,且覺得別有風味。

飯畢漱了口,淨手畢,李飛鳳便拉着兩位妹妹,說要在靜室中抄經給羅文茵積福。

折騰了一個大早上,這時刻不過上午九點左右,按計劃,還會在廟裏吃中飯,吃完才回程。

這中間的時間,不可能跟着小姑娘一起抄經。

羅文茵朝吳媽媽道:“讓丫頭們留下服侍姑娘們,你陪我去廟後走一走,散散筋骨。”

吳媽媽便交代丫頭們幾句,自己拿好帕子和扇子,陪着羅文茵去廟後。

這慈雲廟的廟後卻是一大片山坡,坡上遍植各種花樹,當下正是夏初、農歷三月末,剛好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坡上一片紅,觸眼全是美景。

羅文茵站到一株花樹下,仰臉看着桃花,感嘆道:“怪道說慈雲廟求姻緣靈驗,原來廟後全是桃花呀!等會走時,折三支桃花回去,保佑三位姑娘早點覓得如意郎君。”

吳媽媽聽得羅文茵的話,一臉怪異,欲語又止。

羅文茵察覺到吳媽媽偏沉默,便問道:“媽媽怎麽了?”

吳媽媽嘆口氣道:“老夫人竟忘了當年之事麽?”

“什麽事?”羅文茵感覺不妙,自己露了什麽破綻出來麽?

吳媽媽幽幽道:“其實忘了也好。”

羅文茵撫額道:“媽媽,你還是告訴我吧!我最近可能太累了,容易忘記事情。”

吳媽媽有些鼻酸,老夫人當年才貌雙全,家世顯赫,本該一世順遂安康,誰知道會碰見許多不順心的事,以致之後憂思難消,不得開懷。這幾日見老夫人似乎比以前開懷些,正欣喜,沒料到老夫人是忘記一些前事了。

羅文茵見吳媽媽不答應,便緊急召響系統,問道:我露出什麽破綻了?

系統平淡道:“你表現得像是第一次來慈雲廟,又像是第一次看到坡後這些桃花,吳媽媽當然要嘀咕了。想當年,你經常到廟裏來上香的。”

羅文茵暗汗,呼,以後不管去那兒,都不能露出第一次去的模樣,得裝着。

系統再補充道:“還有,你當年就是和方侍郎在這片山坡相遇的。他折了桃花給你,贊你人比花嬌。”

羅文茵:我去!

她想像自己腦門上全是汗,不由自主就接過吳媽媽手中的帕子,做了一個擦的動作。

帕子勾在頭上釵環間,她輕輕一扯,沒扯下來,怕弄亂了頭發,就松了手,想讓吳媽媽幫自己拿下來,誰知道一陣風拂過,把帕子拂走了。

吳媽媽忙要去追帕子,又怕羅文茵單獨一人站這兒害怕,便安撫道:“老夫人放心,廟後這兒,等閑人不給進來的,須得常去添香油的貴婦姑娘們,才讓她們進來這兒逛逛。”

羅文茵點頭,才要說話,卻見坡下走來一個男人,伸手在空中一撈,正好撈着了她的帕子,一擡頭,看見了她,一下就呆站在當地了。

吳媽媽也看見那個男人了,臉色卻是大變,舉步過去跟他讨帕子。

那個男人沒有把帕子交給吳媽媽,且不顧吳媽媽臉色難看,邁步朝羅文茵走過來,直至兩步遠,這才站定。

吳媽媽快步過來,攔在羅文茵跟前,咬牙切齒道:“方侍郎,你當年害我家姑娘還害不夠,現在還要繼續害麽?”

羅文茵:啊啊,原來這個男人就是方侍郎啊!

她忍不住好奇,在吳媽媽肩後偷瞧方侍郎一眼,當年叫原主神傷的男人,長什麽模樣啊?

這一看,不由念了一聲佛,呃,果然很帥一個中年大叔,想必少年時更溫潤。

方若成也朝吳媽媽肩後看,幽幽道:“茵兒,你每回一見我,狠啐一口就走,不給我說一句半句解釋的話,今天肯聽我說兩句麽?”

羅文茵聽着這等話語,只覺渾身起雞皮,但又很好奇,他要說什麽呢?

方若成見羅文茵不像之前那樣擡步就走,也顧不得吳媽媽在側了,嘆口氣道:“當年對你一見傾心,之後回家說服父母退婚,父母一聽以斷絕父子關系為協,不肯去退婚,章氏那頭察覺我态度不對,也尋死覓活的,後來便……”

吳媽媽憤怒道:“後來你就自己好好成了親,我們姑娘卻病了一場,幾乎沒了命。”

羅文茵想起唐夫人所說荷包之處,這會急急拉開吳媽媽,自己面對方若成,問道:“方侍郎,你我既緣盡,你為何還藏着我的荷包?”

方若成語氣苦澀道:“雖無緣,到底不能忘,哪舍得丢棄荷包?”

演得像癡情男子,可是行動上……。

羅文茵搖搖頭,不想跟他多言,直接道:“把那只荷包還我罷!”

方若成嘆道:“前些日子,那只荷包落到我夫人手中了。還得尋機會拿回手,才能拿來還你。”

羅文茵皺眉道:“你拿回荷包,也不用還我,直接燒掉吧!要不然,也別承認那只荷包的來歷,我也只當從來沒送過,這樣兩廂幹淨。”

方若成聲音低落下去,“你這樣急于和我撇清麽?”

羅文茵:“……”要不然呢?

吳媽媽見兩人說個不停,怕被人看到,心下大急,才準備帶羅文茵回前面,一擡頭,見坡下一行人正朝這邊過來,當頭一人,可不是方若成的夫人章氏麽?

她瞬間失聲道:“方侍郎,你夫人來了!”

羅文茵朝前面一看,正好對上了打頭的女人視線,避無可避了。

她心下哀叫起來:啊啊,這是被捉個正着麽?

事情要大件了麽?

這會轉身就跑會不會造成更大誤會?

天啊,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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