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座敷童子 四
轟焦凍被綁住了翅膀關在了房間裏。
神情冷漠的天狗們在他不甘的眼神裏一點一點關上了門。
“轟焦凍少主，在您迎娶座敷童子前，您都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轟焦凍側過了頭，低聲反駁道:
“我不會娶她的。”
這只是安德瓦一廂情願的想法，他通過和人了結合生下了他這個堪稱完美的半妖，下一步就是将能帶來好運和家族昌盛的座敷女嫁給他。
轟焦凍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這不就是安德瓦和他媽媽婚姻的翻版嗎？
這個男人為了自己的欲望，真的是可以犧牲一切。
門“啪”一聲在轟焦凍面前關上了，只剩下天狗們威脅性的語句。
“少主，您必須娶她，為了天狗。”
綠谷在爆豪抓過來的時候眼疾手快地割斷了自己的袍角，再加上妖界入口扭曲的傳送，綠谷現在和心操單獨在降落在一個森林裏的一個小湖泊上。
或許這并不是一個人工形成的小湖泊。
湖邊長着一個傾倒下來的巨型榕樹，它的枝幹扭曲翻轉地鑽入湖泊裏，又從湖中心拱出一個小橋來，上面坐着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孩子。
湖面上泛着朦膿的白光，有蟲子的鳴叫和少女低聲地啜泣聲。
綠谷提着心操的後領緩緩地停在了湖面上，他看着這個哭的傷心的女孩有些尴尬。
撞到女生哭泣好像很不禮貌啊......
穿着紅色和服和木屐的女孩子低着頭哭泣着，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入湖泊裏，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了，要是綠谷沒猜錯，整個湖泊應該都是她的淚水。
真的很傷心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該說些什麽比較好啊！
綠谷動了一下腳，一根調皮的紅線從鈴铛裏悄悄鑽了出來，它繞到女孩子背後一顆佛手鈴花樹上，紫色的花朵像鈴铛一樣倒挂着穿成了一串挂在樹上，紅線繞過三個佛手鈴的花串把它們束成了一束，還在接口的地方自己可愛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做好這個小小的發飾後，紅線試探着在少女的面前晃了晃，把沉浸在傷心裏的少女吓了一跳，差點沒坐穩從樹幹上掉下去。
“你，你們是誰？”
少女紅着眼眶問道。
綠谷出久搖了搖他手上的心操，他撓了撓頭，似乎對這樣的場面也感到傷腦筋。
“我叫心操，打擾你哭了真是不好意思。”
綠谷咳了咳，他把自己剛剛做好的小發飾讨好地放在了少女的面前。
“那個，我叫綠谷，和他是不小心掉進這裏的，打擾你哭真是很不好意思，這個送給你賠罪。”
少女接過這個可愛的小禮品，眼裏的警惕似乎褪去了一點。
“綠谷，那個，你們到這裏來有什麽事嗎？”
綠谷嘆了一口氣，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
“我們來這裏是找天狗家的少主轟焦凍。”
少女眼中的眼淚又一點一點漫上來。
“你們是天狗家來的人嗎？”
綠谷慌張地搖頭，生怕自己又一次把這個女孩子惹哭。
“沒有，沒有，我們是來帶轟君走的！”
少女驚訝地停下了流淚。
“你們要帶走他?”
爆豪沖進妖界的時候靈力已經要失控了，但是這個詭異的妖界陰氣比人間強多了，他的靈力是“陽”屬性的，反而被壓制了下來。
但是......
爆豪的眼神低沉了下來。
他的靈力最多能被壓制一個小時，要是不能夠出去找到相澤給他重新封印，他絕對會爆體而亡的。
爆豪擡起頭看着這群魔亂舞的場景，放肆地笑了起來。
廢久，這一次要是找不到你，就要換你來地獄找我了。
牛頭人身的人滿臉興奮地擦過爆豪的肩膀，和旁邊馬頭人身地人分享道。
“你知道嗎？天狗家少主安德瓦的兒子今晚結親！”
馬頭身子的人語氣驚訝地反問道:
“诶？就是那個跑到人間的少主?這麽快就找回來了。”
路旁的小攤上蛇尾女嬌俏地叫買着:
“新鮮的人手，新鮮的人心，給新婚的夫婦最好的禮物哦嘶~”
天上飄蕩着穿着壽衣吐着舌頭的魂靈，地上的妖怪紛紛往最東方的地方湧去。
遙遠的地方隐隐傳來喜樂的聲音。
爆豪收斂了氣息，眯起了眼睛。
天狗嗎？
廢久那家夥邁入妖界入口前他的确有看到那群烏鴉的翅膀。
那接下來......
爆豪勾起一個邪氣的笑來。
廢久你要好好地在婚禮上等老子啊！
爆豪混在湧流向前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中，周圍的妖怪們紛紛在讨論這次盛大的婚禮。
“哇，座敷童子嫁給他們家的話不是會讓他們家更強嗎？”
“安德瓦就是這樣打算的吧，我聽說他兒子已經是一個十分強大的半妖了，可能想讓他兒子借此一步成神吧。”
“成神嗎？我們妖怪裏上一次成神的還是歐陸邁特吧？我記得好像也是個半妖來着。”
“半妖啊~真是不錯，被自然界寵愛的家夥！”
爆豪擡頭看了看在紅色天空中懸挂着的巨大黑色島嶼，和島嶼下面奔流的深藍色水流。
天狗的巢穴嗎？
廢久，你來這裏的理由是什麽？
紅色的靈力在爆豪的身體裏煩躁地湧動着，擠破了皮膚表面的血管，紅色的血液漸漸滲透了白色的僧衣。
周圍的妖怪們漸漸騷動起來。
“哇~好香的人血的氣息！”
“讓我聞聞，哇，感覺是靈力非常強大的人類才有的吧?是誰帶了這麽好的人血做禮品啊！”
“奢侈啊，我結婚的時候要是也能收到這樣的人血就好了，诶。”
爆豪低下頭退到妖怪的邊緣地帶，咬牙遮住了自己被血液濕透的衣服。
要......快一點了。
少女坐在樹枝上，擡起頭好奇地看向他們。
“你們天狗家的少主是你們的朋友，并不願意結婚，所以你們來帶走他?”
心操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說不定這家夥還是挺願意的。”
綠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的轟君應該是非常排斥這場婚事的，我應該會阻止這場婚事。”
少女聽到這句話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偷偷擡眼打量了一下這奇怪的兩個人，又像确認一樣地問了一遍。
“你們真的會阻止這場婚事嗎？”
“會的。”
少女緊張地抿了抿唇。
“我就是這場婚事的新娘，座敷童子，我也不希望這場婚事進行下去！”
她擡起頭來，琥珀色的眼睛裏有一層迷離的水霧。
“我可以請你們幫幫我嗎？”
綠色的靈力溫柔地從綠谷的外袍上蔓延了出來，覆蓋在了少女哭的紅腫的眼睛上，清涼感安撫了這雙不知道哭了多久的眼睛。
“你的願望，我聽到了。”
少女楞楞地看向綠谷在靈力中翻動的衣袍，湖面上被吹開波紋，一圈一圈地擴散開來。
就像少女此刻的心。
好美麗的人啊......
綠色的眼睛......好漂亮。
“我的名字叫麗日禦茶子。”
“請跟我來。”
麗日噠噠噠地跑在榕樹的枝幹上，一路向上跑着到了樹冠的頂部，她從蒼郁的樹枝頂部探出一個毛茸茸的棕色小腦袋，沖下面的綠谷和心操揮了揮手。
“這裏，綠谷君，心操君。”
麗日打開了自己的樹屋的小門，對着飛上來的綠谷和心操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
心操和綠谷猶豫地對視了一眼，還是進去了。
小小的房子裏堆滿了婚禮要用的東西，大紅色的嫁衣鋪滿了整張床，木質的小窗戶旁邊挂着新娘的頭飾，珍珠和小寶石做成的頭簾淩亂的纏在一起。
“麗日小姐的禮服和頭飾都是中式的嗎？”
麗日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她的手輕輕撫摸在嫁衣上。
“本來是日式的，為了拖延時間，我要求他們改成中式的了，但是就算我怎麽改變要求......這一天都還是到來了。”
綠谷安撫性地笑了一下。
“我可是實現別人願望的妖怪呢，麗日小姐對我許了願，就不用擔心了。”
麗日有些擔憂地看了他和心操一眼。
“我不知道你們怎麽幫我，還有不到半個小時迎親的轎子就會擡到我的窗前，而且這個轎子會直接飛往安德瓦家，綠谷你......”
綠谷摸着嫁衣若有所思。
“既然安德瓦想要一個新娘，那我們就給他一個好了。”
他笑眯眯地看向麗日。
“請問麗日小姐會化一些簡單的妝面嗎？比如讓我這樣的男孩子看起來和你比較像。”
紅色的嫁衣上用金線縫了一只鳳凰，袖口邊緣的暗紋泛出喜慶的光，綠谷攤開嫁衣一抖，衣擺上繡着的雲紋就在衣服上浮動起來。
綠谷褪去身上暗綠色的袍子，反手将嫁衣穿在了身上，他偏過頭來對着有些發愣的心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個，心操，可以幫我把腰帶系上嗎？這個嫁衣有點太複雜了。”
心操低下頭不看綠谷，給他系腰帶的手微微顫抖。
.........好漂亮啊，穿着嫁衣的綠谷。
麗日手忙腳亂地給綠谷帶上了頭飾，把纏在一起的珍珠串整理開來，別在發飾的兩邊，又從小抽屜裏找出胭脂盒來。
綠谷不适應地擺了擺頭，兩遍的小珍珠就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他仰頭看向準備給自己塗胭脂的麗日，忽然笑了起來。
“麗日的話，是因為不喜歡轟君所以不想嫁給他嗎？”
麗日呆了一下，粘着紅色胭脂的手指一下沒放好，塗在了綠谷的眼尾。
“啊啊啊！！綠谷對不起！！塗錯地方了！！”
綠谷不在意地擦了一下，紅色的胭脂在眼尾暈染開來，他看向麗日，眼波流轉間帶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沒關系，麗日小姐，是有自己喜歡的人了嗎？”
麗日沾着胭脂的手漸漸垂了下來。
“沒有，因為座敷童子會給人帶來好運，喜歡我的人和妖怪都非常多，但是......”
但是......我想要喜歡麗日禦茶子，而不是座敷童子的人娶我啊。
我想要為這樣的人穿上嫁衣，開開心心地嫁給他。
而不是......
遠處傳來喜轎迎新娘的奏樂聲，麗日慌忙地擦幹自己眼角的淚水，把胭脂輕輕點在了綠谷嘴唇上。
“啊啊啊，那邊的人來了，綠谷你真的沒關系嗎？我現在也可以嫁過去沒關系的！”
綠谷站起來抱住她，珍珠的面簾垂落下來，冰涼的觸感打在麗日的臉上。
“麗日的話，一定能夠等到喜歡的人的，在那一天以後成為他的新娘吧。”
綠谷扯過紅紗一樣的蓋頭蓋在了自己的臉上，漸漸落下的蓋頭下是無比讓人安心的笑顏。
“在那之前，就請麗日小姐好好等待吧，出嫁的事情就請安心交給我吧。”
擡着喜轎的天狗們終于到了，他們敲了敲麗日的窗戶。
“座敷童子，請您上轎。”
綠谷小聲地對心操說:
“等會你問一下他們，等他們回答的時候就控制住這四個天狗，你和我一起待在轎子裏面。”
心操紅着臉別過了頭，避開綠谷打在他的臉上的氣息。
“不用靠這麽近說，我知道了。”
綠谷笑起來，他放下了自己臉上的蓋頭。
“那我們就開始了。”
心操手指射出透明的絲線，他低聲問道:
“你們都是天狗那邊派過來迎親的嗎？”
“是的，座敷小姐。”
絲線一瞬間穿出了窗戶，心操對綠谷點了點頭，示意四個人全部成功控制。
綠谷呼出一口氣，打開了窗戶。
四個目光呆滞的天狗擡着一架非常大的平轎，平轎的周圍是空的，只有一塊木板上有一個座位而已，座位正上方有一個支架，支架上垂下來紅色半透明的紗布，剛好只能把新娘罩進去。
綠谷頭疼地擰起了眉頭，現在這樣完全沒有辦法把心操藏進轎子裏啊，絕對會被發現的。
他試探的目光放在了心操的身上。
“那個，心操君，你願不願意代替這四個人其中一個來擡一下轎子呢？”
心操挑眉望向外面:
“綠谷，我是蜘蛛，不是烏鴉，我沒有長翅膀。”
綠谷慢悠悠地拿出了自己的扇子一扇，黑鳳蝶們就從扇面裏飛了出來，他笑着對心操說道:
“沒關系，我用蝴蝶給你做一對翅膀就是了。”
座敷童子——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