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松鼠桂魚

賀宸說完了王嬸的事,前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許久之後,封歲歲才結結巴巴地接道“那那現在回王嬸家裏的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

賀宸好笑道“這裏在場的只有你一個妖怪,你在害怕什麽”

“對哦”封歲歲像是才反應過來,恍然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宸哥你剛才講的時候氣氛渲染太成功,我都忘了自己其實是妖怪啦。”

“但是也不一定是妖怪,”司不悔托着下巴作思考狀,“我放在外面的符沒有反應。”

放在外面的符雖是為了柯基而放,但恰巧也能測一測這“彭彭”的底細。

這下賀宸的臉也白了不是妖怪,那難不成是彭彭的鬼魂回來了

司不悔餘光一直注意着賀宸的表情,見賀宸臉色不好看,立刻選擇轉移話題,體貼地詢問起了晚餐吃什麽的問題。賀宸勉強笑了笑,又有些埋怨自己過于豐富的想象力,決定做一些工序比較複雜的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晚吃松鼠桂魚、桂花糯米藕和荷塘素炒好不好”賀宸盤算着手裏的食材問道。

快入冬了,按理說藕應該銷聲匿跡了。然而前幾日唐文宇來了一趟,帶來了一些據說是自家荷塘裏挖出來的新藕,吃了可以驅寒保暖,于是畏寒的賀宸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最近幾天賀家的餐桌上頓頓都有藕的身影。

封歲歲和司不悔捧場地點頭“好,娘子宸哥說了算”

松鼠桂魚是江浙名菜,但是對于從小跟着賀善真練習各系菜譜的賀宸來說并不難。他取了一條桂魚洗淨去頭、去骨,背部下刀切花刀,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看得封歲歲嘆為觀止。

“不悔哥,我覺得宸哥的刀功比你好哦。”封歲歲悄悄趴在司不悔耳邊說道。

司不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賀宸的手部動作,見賀宸飛快地切好了一面,将桂魚翻了個身準備切另一邊,走上前去對賀宸道“娘子,這一面我來切吧。”

賀宸點了點頭,剛擡手想要給司不悔騰出位置來,突然感覺有一雙手從自己身後穿到前方來,自己也陷入了一個熟悉的帶有檀木香氣的懷抱裏。司不悔從背後摟住賀宸,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兩個人就這麽手握着手一起切起了桂魚。

“噫”封歲歲感覺自己再待下去怕是要被兩人的秀恩愛死光給曬死了,趕緊捂住眼睛背過身去,義正辭嚴地教育他們,“我還小,你們不要總是讓我看這麽刺激的畫面。”

司不悔的聲音涼涼地從封歲歲背後傳到他耳朵裏“四十三歲的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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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封歲歲氣得發狂,強調道,“我們妖怪和人類的年齡計算方式不一樣不一樣我們不一樣”賀宸只好暫時停止處理手頭的魚,随手丢了一袋自己做的芒果幹給封歲歲“說話就說話,不要随便唱歌。”

封歲歲接到芒果幹之後拆開袋子嗅了嗅,确認是好吃的,便歡快地丢下一句“你們抱在一起切我也沒意見”就去找好朋友柯基一起分享美食了。

看着封歲歲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後面,司不悔掂了掂手裏的刀對賀宸道“繼續”

面容冷峻的男人舉着一把刀站在血淋淋的魚旁邊說“繼續”,這畫面頗有幾分恐怖電影既視感。賀宸穩了穩心神,還是決定拒絕司不悔“你切吧,我去燒水。”

“好的,娘子。”雖然答應得很快,但賀宸還是從司不悔的語氣中聽出了一點小失落。

司不悔很快切好了花刀,頗為驕傲地說了聲“我好了”,賀宸一邊等着水開,一邊回頭瞄了一眼案板上的魚,發現魚身上的花刀橫豎錯落有致,魚皮卻還是完整的一塊,滿意地誇獎道“不錯嘛,等會兒出鍋之後獎勵你先吃一塊。”

切好的桂魚裹上澱粉,下到油鍋裏炸至金黃,瀝幹油之後擺到盤子裏細心擺盤做好造型。接着,賀宸又熱了鍋,倒油倒番茄醬,一邊攪拌一邊加入水、白糖、鹽和少許水澱粉,熬了一鍋味道濃郁噴香的醬汁。他将熬好的醬汁均勻地澆在魚身上,撒了些松子和青豆作為點綴。

赤紅的醬汁裹着金黃的魚,魚身上還有嫩黃的松子和碧綠的青豆,整道菜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畫,盤子端送時醬汁微微顫動,讓人忍不住分泌唾液。

接着,賀宸又動作迅速地做好了桂花糯米藕和荷塘素炒,順便還用方才剔除的魚骨做了一道魚骨湯。封歲歲早就吃完了芒果幹,聞着味道就跑進廚房來等着上菜,見賀宸終于把最後一道菜盛出鍋放在料理臺上,歡欣鼓舞地跑去把菜端到了前堂。

三人圍着桌子坐了下來,封歲歲觊觎那條魚很久了,早就忍不住想要開動了,才舉起筷子準備夾魚,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小歲,你去開門。”賀宸端起飯碗,随口指使封歲歲道。

封歲歲只好放下筷子,用戀戀不舍的眼神最後看了看松鼠桂魚,起身去開門。

“誰呀”封歲歲一邊問一邊打開了門,擡眼看到常來餐館吃飯的一個姓班的大媽正站在門口,他愣了愣道“班嬸,現在咱們餐館還沒營業呢。”

班嬸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對封歲歲略略勾了勾嘴角,眼神裏卻沒多少笑意。她問道“小歲,你不悔哥在不在家我找他有些事。”

“在啊,正吃飯呢,”封歲歲扭頭往裏看,高聲喊道,“不悔哥,班嬸找你”

很快,司不悔就出現在了門邊。他看着班嬸被寒風吹得淩亂的頭發,說道“您進來說。”

班嬸踟蹰幾秒後,猶猶豫豫地走進門來,門關上後就迫不及待地小聲問司不悔道“不悔啊,聽說你家裏是賣安神香的,你這裏還有沒有香賣給嬸子”

“我們家沒有賣安神香的。”司不悔認認真真地說道。

班嬸嘀咕“奇了怪了那個推銷的小夥子明明跟我說他那公司是你家親戚開的”

一聽到“推銷的小夥子”,司不悔感覺自己某根神經跳了跳,他問道“是不是那個穿着西裝,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的男人”

“是他,”班嬸點頭,“他不是保健品公司的麽推銷了些安神香給我們,還挺好用的。”

難怪裴軒走的時候那麽依依不舍。司不悔第一次有了打開手機去a上給自己這個搭檔打差評的沖動。他把那口氣咽了回去,耐心解釋道“我家沒有賣保健品的親戚,但他推薦給你的安神香是安全好用的,您可以放心買。”

“是嘛”班嬸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失落,她趕緊追問道,“那他什麽時候再來”

按司不悔的想法,裴軒最好是永遠別來。然而見班嬸這麽執着,他又有幾分好奇“這安神香雖好,卻也不能每天都點,您可不要造成依賴啊。”

班嬸點點頭,又嘆了口氣,悵然道“我又何嘗想可是這一天天也太滲人了,不點上香我總覺得會看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班嬸,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賀宸在餐桌旁等得飯都要涼了,還不見兩人回來,便放下碗筷走過去,加入了談話。

班嬸窘然“說來也不怕你們笑話,雖然我也知道可能純粹是我心裏想太多,但我還是忍不住要怕我住在愛芬家樓下,前一陣子,愛芬不是說她家彭彭回來了麽我起先也是不信的,還勸着愛芬往前看但我前幾天真的聽到了行李箱轱辘轉動的聲音,這幾天又陸陸續續聽到了我樓上房間椅子拖動和人走來走去的聲音,好像是真的有人回來了一樣彭彭剛出事那會兒,愛芬是怎麽樣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班嬸咽了口唾沫,苦笑道,“我晚上躺下總是要想上面的事,一想就怎麽也睡不着了。有安神香的時候還好,現在香用完了,我就開始失眠了。”

“哦對了,我還聽到有咀嚼東西的聲音特別重,像是在我耳邊發出來的一樣”

看着班嬸蒼白毫無血色的臉,賀宸知道她說的并不是假話。

司不悔想了想,說道“我包裏還有一些平安符,您拿幾張回去貼在家裏各個房間的房門上至于安神香,我可以幫您問問裴軒,讓他下趟來槐城時多給您帶些。”

聽了司不悔的話,班嬸喜不自勝,激動地連聲道謝。司不悔被謝得有些不好意思,略略後退兩步“您真的聽見樓上有人的聲音嗎”

班嬸點點頭,表情猶豫地問道“難道真的是彭彭回來了”

自然不可能是彭彭,真正的彭彭若是還活着,怎麽可能三年多不回來見自己的母親。然而司不悔見班嬸的臉色不佳,心知說實話會加重她的害怕心理,便含糊道“也有可能吧。”

“真回來了也好,”班嬸的神色放松下來,“愛芬等了那麽多年,也算是熬出頭了。”

幾人又交流了幾句之後,司不悔拿了幾張平安符遞給了班嬸。班嬸再次感謝了司不悔之後,行色匆匆地離開餐館回到了筒子樓裏。

賀宸和司不悔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轉身往回走。

“柯基”餐桌旁突然傳來了封歲歲的一聲暴喝,賀宸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他身旁的司不悔趕緊伸手替他拂過差點撞上來的門闩。

賀宸穩住步子,問道“什麽情況”

封歲歲舉着一個空盤子,神情委屈地沖到賀宸跟前控訴道“宸哥那只辣雞貓咪把整盤松鼠桂魚都吃光了”

站在餐桌上的貓咪無辜地打了個飽嗝,把自己團成一只黑煤球懶洋洋地卧在上面,胡子上還沾着幾滴沒有舔幹淨的番茄醬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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