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先機

楊瑾鎖住眉頭。

陳大人沒有等來他的回答,又道:“寒窗苦讀,出仕為官,有人為權貴,有人為謀利,或繼先人之道,或奮而改命。官這一字,從來都是踏過千百人才坐得上去的。你為何而做官?若只是為你的妻子,這樣純粹的理由,未來說不得會很辛苦。”

一劍直刺。

楊瑾的身體繃的越發的緊,若杯中有酒,只怕已經灑出來了。他直覺這很危險,自己從未與人提起的原因,被人直白剖開,陳大人是在試探他嗎,這會與知春父親的案子有關系嗎……一種熟悉的感覺攀爬而上,一瞬間扼住他的喉嚨。

眼見楊瑾渾身發出警惕的氣息,陳大人無奈道:“且放心,我并不會拿你妻子一家如何。當年的案子早已定案,蚍蜉撼樹……”陳大人輕輕一笑,搖搖頭,“楊瑾,你為何為官?若願意,等你想好答案,再來見見我吧。”

……

楊瑾告辭後,陳大人又自飲自酌了一壺酒。

待他走出泰吉樓,大多店家已關鋪門,行人漸少。

沈永跟随上前,也不知他先前站在哪裏,站了多久,籠着滿身霜寒。

車馬行了一會,陳大人問道:“沈永,你為官幾年了?”

“回大人,下官二十入仕,今年已有七年了。”

“二十,與楊瑾倒是一個年紀。”

“下官惶恐。”沈永壯起膽子問道,“大人,似很看重楊瑾?”

馬車上傳來聲輕笑,“你覺得楊瑾如何?”

沈永斟酌再三,答道:“他不是下官所見中最聰慧的,但勝在有勇有謀,且身上有種易讓人信服的能力,若此人入仕,才華不限于紙上。”

冷月高挂,馬車在青磚道上慢悠悠走着。兩道的景色越來越清冷,最終只剩一車一馬,和乘騎于上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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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深夜仿佛要被凍住,陳大人才悠悠道:“京城從不缺聰明人。聖上任人唯賢,我不過學之皮毛。此人是偏才,既然讓我遇到,就占個先機吧。”

……

燭火爆出聲響。

馮知春忽覺指尖一疼,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中清醒過來,見自己一手捏着針,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上,一滴血珠搖搖欲墜。

她忙把手指含在口中潤了潤,止住血,再收拾好縫制到一半的衣物。起身貼着窗,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等待的過程總是難熬。

每每這種時候,她都無比懷念後世的手機,動動指尖,天涯就在眼前。哪像這時候,幹巴巴地望着,都快成望夫石了。

為了防止自己再睡着,馮知春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冰冷的夜風吹進來,刺得她抖了個激靈。

嗯,果然神清氣爽了!

安頓好知夏知秋入睡,楚雲和趙豐也過來陪她聊天——因着家中是女眷少年,楊瑾此行并未帶趙豐同行,只約定到了時辰還不見他,便去酒樓尋他。

有人作陪,時間打發得也快。

這回沒有等多久,院門“吱呀”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屋裏三人忙探頭去看,一瞬牆邊出現三顆人頭,縱火光明亮,還是怪滲人的。

于是乎,不怕兇犯不畏險境的“中周縣神探大人”楊瑾,難得的受驚往後一跳,也屬正常範疇。下一刻,他看清那三顆是什麽東西後,自覺尴尬,不由地摸了摸鼻子遮掩。

“老爺!”

趙豐和楚雲整齊地開口,“您可算回來了,夫人一直在等您呢。”

“哦,是嗎。”楊瑾應道,才發現他在冷夜中徘徊太久,嗓子被凍得有些嘶啞。他迎光看向站在兩人身後的馮知春,凍僵的心頭似也被暖光溫得暖意融融。

“屋外冷,傻站着作甚麽?”馮知春瞧見楊瑾凍紅的臉就心疼,“快進來暖和暖和。”

楚雲和趙豐對視一眼,很識趣的,一人“我去溫姜湯”一人“我去燒熱水”,眨眼就讓出兩人溫膩的空間,跑沒影了。

楊瑾走進門房,邊驚訝問:“楚雲以前是這性子?”

馮知春笑道:“哼,被你家的趙豐給帶壞了吧!”

雖在約定的時間前回來,但一聽說知春一直在等他,楊瑾心裏就過意不去,他其實可以更早些回來的。

也不是沒聽過縣城同僚說自己貪杯晚歸,被自家媳婦冷眼相待的例子。他忍不住心虛地揣測起馮知春的心思,唔,看臉色不像在不開心……然自己在她手上栽過多少跟頭,叫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只好試探一下,“你等了很久?”

“天冷,我想年三十的菜單想得乏了,便來這坐坐。萬一你醉倒在門口,我也能第一個看見,日後好打趣你。”馮知春開玩笑道。

她還從未沒見楊瑾醉過,即便他們成親那日,楊瑾沾了一身酒氣,行動力也不減……

楊瑾緩下臉色,笑道:“若我真醉倒在門口,那般醜态,任憑夫人處置。”

“那我要在你臉上畫小胡子!”

“好說好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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