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雲笙望着蘇逍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戲谑的笑容,他扯了一片樹葉吹了幾個旋律,一只白色的信鴿落在了他的肩頭,信箋上只有寥寥兩個字“速歸。”

耳聽室內傳來細微的聲響,掌心的宣紙瞬時化為粉末随風而散,他推門走了進去拂開層層胭脂紅紗幔,扶疏躺在床榻上蓋着薄薄一床紅绫被,烏發散了滿枕,揉了揉額心閉着眼睛問道:“誰來了?”

他坐在床榻上半摟着她起身,扶疏順勢靠在他的懷中,白雲笙看着柔媚動人脫了衣服身材卻并不像看上去那麽瘦弱,蜂腰窄臀,肌膚緊繃,反而蘇逍……

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傷痕交錯的後背忙不疊的搖了搖頭,她真是魔怔了,怎麽動不動就想起他呢?

白雲笙挑着藥囊在她眼前晃了晃,聲音魅惑:“蘇公子送的,安神靜心。”

扶疏長睫顫了顫,睜開眼睛,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怎麽說話這麽酸?”

“吃醋。”他撩起她耳邊的發順到一旁,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側有些酥麻,“還未得寵便已失寵,你說我該做些什麽來挽回呢?”

她的手指順着他的下巴碰觸到他的薄唇,他微微張口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指尖,扶疏縮了縮手,勾唇道:“妖孽。”

白雲笙身子前傾笑得風情萬種,長臂一帶她整個人便趴在了他的臂彎中,他手指輕重得宜的按壓着她的肩頸處:“誰讓你當初把我這只吸人精魂的妖孽帶回了家。”

“你本是自由身,可随時離開月華宮。”

他手間動作一頓,黯然道:“你就這麽希望我離開?”

扶疏從他懷中起身,笑道:“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月華宮你喜歡待多久便待多久。”

白雲笙用金鈎勾起層層紗幔,打開衣櫃拿出一件榴紅廣袖百褶裙,蹲跪在床榻前細心的給她穿好鞋襪,她悄然把手中的藥囊放在枕下,望着他俊美的側顏有些失神,似他這般的絕色尤物不知為何她竟然會生出幾分無福消受之感。

他道:“你身子虧空需好生調養,不宜與魔音谷的人正面交鋒。”

扶疏回神:“我自有分寸。”

他鳳眸潋滟,默然不語,他很喜歡對她笑,但她總是能從他的笑容中讀出不同的意味,他目下無塵,清傲慣了,越是溫和便越發讓人琢磨不透。

顧譽端着幾盤茶點擺放在圓桌上,扶疏拿了一個梅子咬了一口道:“這梅子不錯。”

顧譽整理着淩亂的被褥側頭啓唇道:“青瓷着人買了好多梅子紫蘇,都送去暗香來了,說是蘇公子要做梅幹。”

白雲笙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對着銅鏡慢條斯理的用緞帶束頭發,一個個的怎麽都沒有身為男寵的自覺?她做什麽了嗎?她對蘇逍委實也談不上好吧?這麽意有所指的是什麽意思?

“阿顧,你別忙了。”她手指敲打着桌案,烏黑的眼珠轉了轉,“過來聽雲笙唱一段昆曲。”

顧譽笑笑坐在她旁邊倒水沏茶,白雲笙略擡了擡眼皮對門外的婢女道:“去把我那件素白戲服取來。”

扶疏道:“不用這麽麻煩,這樣就挺好。”

顧譽附和的點了點頭,白雲笙撥拉着素白瓷盤中黃橙橙的梅子:“對你我從不敷衍。”

不知為何,他對她只唱牡丹亭,不知是否因為唱的太多的緣故,水袖輕揚,纏綿婉轉處她總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之感。

咬着酸甜的半個梅子,她想要不要尋個時間去暗香來走走,總這樣躲着也不是辦法,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她這人就喜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翻臉不認人,怎麽面對他總有幾分心虛呢?

入夜,馬車停在京郊白府舊宅,陰氣森森,冷風吹着腐朽的院門摧枯拉朽般吱啦作響,讓人寒毛直豎,溫清等人從馬車上一個個跳了下來,扶疏披着一件黑色鬥篷,邊緣繡了一圈銀色番蓮花紋飾,蓮步輕移,紅色軟緞繡花鞋踩在厚厚的枯枝敗葉中簌簌作響。

不知何故,蘇公子沒有武功或許還需要他們保護,但只要他在幾人總覺得格外安心,仿佛吃了定心丸天塌下來也不怕,尤其是面對前輩似乎有個強有力的保障。

眼下他不在他們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扶疏旁邊半句不敢多言,溫清、溫文走在最前面,剛剛踏入院子半步溫文“啊”的尖叫一聲整個人跳起來攀附在了溫清的身上,溫清皺眉:“下來!”

他抱得更緊了一點搖了搖頭道:“我不!有……有鬼……”

扶疏十分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沒出息,下來!”

他默默的從溫清身上跳了下來,緊緊攥着手中的佩劍,溫清彈了彈微皺的衣袍雙指拂過劍柄利劍出鞘,枯朽的門板頓時四分五裂。

慘白的月光之下站着一個身穿紅嫁衣的新娘,她蓋着龍鳳呈祥的紅蓋頭一動不動的站在院子中央,詭異陰森,溫文道:“是鬼新娘!”

扶疏用劍柄戳了戳他:“去!把紅蓋頭掀了。”

溫文結結巴巴道:“不……不好吧!”

誰知道掀開紅蓋頭會是什麽樣的,萬一要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他這輩子都不想成親了,再說新娘的紅蓋頭都是新郎才可以挑開的,萬一她要是把他當成她的相公,他還要不要活了?

溫清步伐沉穩一步一步朝着新娘的方向走去,溫文看着柔柔弱弱的溫念,瞄了瞄看不清任何神情的扶疏,自感還是陪着溫清生死與共比較好。

二人在距離她三尺之距的地方站定,溫清恭敬有禮道:“姑娘,得罪了。”

溫文附和:“姑娘,你可不要把我們當成你的夫君了!”

溫清用手中的佩劍豁然挑起了蓋在她頭上的紅蓋頭,釵環玉翠滿頭,眉心畫着牡丹花钿,睫毛纖長,柳眉櫻唇,若非皮膚白的有些不像話透着死氣沉沉,當真是位美人。

溫文咽了一口唾沫道:“白……白念?”

他話音剛落,白念豁然睜開了眼睛,溫清、溫文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出劍格擋住了她伸過來的手臂,她手背布滿屍斑,指甲鋒利且長,毫無焦距的瞳孔空洞洞的看着他們。

“魔音谷的傀儡術!”

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響,倆人起身躍起,無數竹箭齊刷刷從四面八方射來,扶疏擋在幾人面前掌風過處樹葉飛起宛若最鋒利的薄刃暗箭竟然自每支竹箭中間穿透,噼裏啪啦落了滿地。

然大部分竹箭紛紛射入茂密的灌木古柏之中,慘叫聲刀劍聲肆起,上百個黑衣人持劍躍出,皆如提線木偶一般無痛無覺,劍劍殺招。

在白念揮手起招的剎那,扶疏身上的鬥篷卷起地上的竹箭一招平沙落雁,竹箭輕擊地面齊齊飛射而出,黑衣人倒了一片,然後顫巍巍的又站了起來。

溫清一個翻身躍起,足尖點着片片劍尖,踏雪無痕,動作潇灑利落,扯動長廊上懸挂的一根金絲,身形奇快踩過四周幾塊青石板,隐約可看到密密麻麻的金絲似一張無所循形的巨網把大部分傀儡圍困其中,他手中的破雲劍毫不含糊直劈而下。

劍氣冷厲,透着銀藍的光芒,硬生生把幾個傀儡的頭顱一刀斬下,溫念口中念着毫無章法的數字:“東三、西七、南一、北四……”

溫文反手握劍精确無誤的挑動每一根金絲,只聽懸挂其上的鈴铛嘩啦作響,圍困其中的傀儡煩躁不安,少傾,刀劍落地,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傀儡倒了一地。

溫清還未舒一口氣,十幾名帶着銀色面具的黑衣人落在了屋脊處,扶疏腰間長劍出鞘,似一道月光滑過,那樣狠厲的劍法,快到了極致,他們根本看不清任何劍招:“不好意思,讓諸位失望了。”

帶頭人陰測測一笑:“殺!”

其中一名黑衣人震驚的望向不遠處的一道身影:“鎖魂使大……大人?”

帶頭人面色大變,執劍的手有些不穩:“快撤。”

扶疏不明所以的收了劍,怎麽說走就走了?一點也不像魔音谷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魔音七殺裏的死士便是閣主親臨怕也不會這麽給面子的落荒而逃,這是什麽情況?

馬聲嘶鳴,她回頭一看以手扶額,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早來一刻她還得護着他們,白雲笙上前一把抱住她,差點把她勒的背過氣去:“疏兒,你怎就從來不聽我的話?”

她從他懷中掙紮出來咳嗽了兩聲:“殺殺人,很正常的,沒事沒事。”

白成今快步走到院中央抱着白念的屍體失聲痛哭,扶疏望着立于孤風冷月下的蘇逍,修長的手指轉動着琦玉佛珠默念着經文,衣袂飄飄,清冷出塵,她幹咳兩聲讪讪道:“蘇公子,你怎麽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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