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容俏回到宗主邸,管家已經為她換了新床,容俏擺擺手,“提水來,本座要沐浴,浴桶也要全新的。”
“全部換好了。”
“辦得不錯。”容俏滿意管家的心細如發,她都沒提。
“是老奴應該想到的。”管家是何許人也,沒個察言觀色的能耐,能留在矯情的宗主身邊麽,“宗主今晚可要人侍寝?”
“要!”她又想搞怪了。
稍許,管家呈上綠頭牌,容俏眼角一抽,麻麻批,跟皇帝一個待遇啊。
随意翻了一張,“就這個了,讓她半個時辰後進來伺候。”
“諾。”
容俏遣退所有人,走到屏風後沐浴。
女孩紅撲撲的小臉在氤氲的水汽中更顯水嫩,滑膩的皮膚泛着柔柔亮光,漂亮的長睫毛挂了水珠,水汪晶瑩,一雙小巧的蓮足在浴桶裏踢起水花,洗個澡也不老實。
扯下浴巾裹住自己,都想直接就寝了,可管家已經傳了侍寝的婢子,只好等一等,于是換了衣裳鑽進被褥內等待宗主的美姬。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鸠占鵲巢的感覺,周圍的擺設讓她不寒而栗,可能是夜深了,也可能因為目睹了行刺的一幕心有餘悸。
須臾,管家帶着一名女子進了內寝,“宗主,老奴把人帶來了。”
容俏趴在被窩裏瞥了女子一眼,雙十年紀,胸大腰細。
容俏不動聲色打量着女子手腳上的鎖鏈,故作疲态嘆口氣,“本座日理萬機,都忘了為何要給美人戴上鎖鏈。”
管家回答:“宗主,她叫阮藝,阮大學士的庶女,入了咱們府上一直不服管教,上次給您侍寝惹怒了您,您命老奴給她上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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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俏單手撐頭看着阮藝,自然認出她是誰,“所以,她是本座從阮大學士府上要來的?”
“是的。”管家給容俏使了個眼神,容俏沒懂,管家以為容俏默許了,便挨近阮藝,撐圓虎口一掌震在阮藝頭頂,阮藝轟然跪地,周圍的花瓶因那股真氣晃動不止。
容俏傻眼了,管家武功如此高深!
商籬那個烏龜王八蛋可沒告訴她,管家也是一頂一的高手!
宗主府真是龍潭虎穴,那自己豈不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
容俏縮縮脖子,不想玩了,好想回家找娘親。
管家狠扯一下鎖鏈,阮藝不得不趴在地上,女子眼底有化不開的悲涼和憤恨。
管家點燃一根蠟燭,容俏眼睛抽搐得厲害,還真要滴蠟啊,趕緊擺手拒絕,“本座今兒想慢慢享用,你先出去。”
“宗主,阮藝不服管,老奴怕她傷了您。”
“出去。”容俏不難煩。
“有事您喚老奴。”管家撇下阮藝,朝她重重哼了聲,“再敢放肆,剁了你的手!”
待管家合上門扉,容俏掀開錦被走近阮藝,阮藝跪在地上,神情呆滞,女子貌美,關鍵是身材火辣,容俏彎腰擡起她的下巴,勾了勾櫻唇,“被點了穴啊。”
“閹人,要麽殺我,要麽放了我,我是不會屈服你的。”阮藝目光冷寒,牙齒咬得咯咯響。
“你恨本座?”
“明知故問!”
容俏收回手,盤腿坐在她面前,“本座記性不好,你都遭過哪些罪?”
“住口!!”阮藝目光由冷寒變得憤懑,眸中淬火。
“不必瞪本座。”容俏摸摸她的臉,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的确是個尤物,心道宗主的确會挑女人。
不過這女子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容俏看過宗主的書櫃,裏面除了幾幅名畫,其餘全是折磨人的器具,閹人生理功能受限,心裏變态很正常。
他們發洩不了,自然會找法子折磨人。
頭腦中突然浮現商籬飄逸的身姿,想到他也是個閹人多少有些惋惜。
容俏撇撇嘴,指不定他比宗主還要變态,想到此不禁惡寒。
“阮藝,本座給你一個重獲自由的機會,但你要付出一定代價。”容俏需要幫手,幫她掩飾身份,她野慣了,不可能整日呆在宗主府裏,所以她可以借着阮藝對宗主的仇恨,與其結成同盟,讓阮藝時不時替換她幾次。
阮藝咬着下唇,“好,只要能遠離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容俏惡劣一笑,“讓你伺候本座,你也願意。”
“……願意。”阮藝咬破舌尖,強忍惡心,“阮藝這就服侍宗主就寝。”
“行。”容俏要再試探她一二,遂解開她的穴道,玩味問道:“你要如何服侍本座?”
阮藝握住蠟燭,渾身顫抖,“請借給我一根火折子。”
“自行滴蠟?”容俏搖搖頭,“無趣。”
“那您躺床上去。”
容俏頑皮慣了,很想逗逗對方,依言回到床榻,平躺下來。
阮藝深吸口氣走向容俏,随即爬上“宗主”的床,跨腿要坐容俏的腰,容俏猛地坐起身,一把推開她,“行行,本座感受到你的誠意了。”
随即扔給她一件鬥篷,“披上。”
阮藝不解,容俏靠在床柱上凝睇她,“伺候閹人多憋屈啊。”
“嗯?”
容俏咧咧嘴,“阮姐姐,別來無恙。”
阮藝更為懵逼,莫非宗主傻叉了?!
“我是容俏。”容俏扯下**,一臉頑笑地看着她。
“容,容二小姐!”阮藝根本緩不過神來,太震驚了。
“是我,想不到吧。”容俏伸手為她系好鬥篷,“勿怪勿怪,我也是不得已為之,若非知道你有脫離苦海的決心,我是不會對你表露身份的。”
阮藝抓住容俏的肩頭,她在府中聽說了宗主要迎娶容俏的事,“容二小姐,你被提前抓來了?”
“不算。”容俏附在她耳邊說了一串話,在她無比震驚之後,提議道:“要不要與我合作,鏟除閹佞?”
此刻,容俏竟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名曰精忠報國。
之前她還沒多少領悟,可此刻,她很想滅了閹佞,還皇朝一片錦繡河山!
阮藝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杏眸,思量片刻重重點頭,“我恨閹人,恨三廠,只要容二小姐不嫌我拖後腿,我願意配合你消滅他們。”
“好呀,從今兒起,你就是容俏,等大婚當日,我會去容府娶你。”
“那我現今的身份……”
“我會讓管家傳話,說你因為觸犯我,被我一怒之下抛屍荒野,這樣你就得以解脫了,一會兒有人會來接你,你且跟他離開,悄悄去往容府,其他事情不必勞神,一切有我。”容俏給予保證,“只要鏟平三廠,你自然可以恢複阮藝的身份。”
“我懂了。”
半個時辰後,商籬負手步入宗主的卧房。
容俏把計劃跟他講了一遍,他随即拔劍要割軟藝的舌頭,容俏擋在阮藝身前,怒道:“你敢動她,先動我!”
商籬面無表情,“你當我不敢?”
給她染料她就敢開染房,膽兒真肥!
“你來啊!”容俏扯松衣領,“你砍。”
商籬很想一掌拍碎她的頭,可還是斂住了火氣,收劍入鞘,警告:“下不為例。”
“知道啦。”容俏立馬換上讨好臉,和顏悅色道:“我也有我的思量,皇城人都知道我即将嫁給宗主,可我突然失蹤,會被西廠和錦衣衛懷疑的,有個替身,方便我随時轉換身份。”
“可你胸脯沒她大。”商籬毫無欲念地盯着容俏看。
聞言,容俏皮笑肉不笑,“她也可以纏裹胸布,你個繡花枕頭,再敢窺觊我,我讓你下輩子也完整不了!”
商籬輕蔑一笑,狠拍一下容俏的腦門,把容俏拍得兩眼冒金星,容俏炸毛了,擡腿踹他,他勾住容俏的腰扛在肩頭,原地快速旋轉,阮藝看懵逼了,東廠廠公瘋了不成?
容俏狂拍商籬後背,“放我下來,成何體統!”
噗通,商籬把她扔了出去,容俏像球一樣轱辘兩圈才停下,虎着臉怒道:“商王八,總有一天本姑娘會讓你後悔莫及!”
“那你也要有那個本事。”商籬撣撣肩頭,連枝燈光下,他的身姿挺拔修長,氣質宛如雪山青松,巋然于天地間。
他相貌平平,但容俏知道,他帶了假面,面具下說不定有張更為面目可憎的臉。
“商籬,你的‘臉皮’很假。”容俏爬起來拍塵土,心裏把他罵了八百遍。
商籬很配合,撕開面具,容俏瞪大眼睛瞧,好奇感膨脹。
可面具下的面容依舊平平,而且跟之前的長相一模一樣。
容俏心道變态,大變态,沒事帶好幾層面具,有病!
商籬幾不可察笑了笑,“東廠廠公有換臉的癖好。”
容俏有些驚詫,他會不會壓根就不是真的商籬?他跟她一樣,頂替了商籬混入東廠?
視線揶揄地睨了他一眼,想起他要給她淨身的場景,心裏篤定,即便他不是真正的商籬,他一定還是個太監。
只有太監才會心理變态到想把所有男人變成同類。
商籬接收到她鄙夷調侃的目光,璀眸染上淡淡笑意,擡手拎起她的脖領往西卧房走去,留下一臉懵的阮藝。
“松手,讓管家看見成何體統?”容俏反手揪脖領,騰空的雙腿不停踢商籬,商籬渾不在意,兀自越過堂屋進了另一側卧房。
容俏被他扔在氈毯上,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
商籬取出腰挂匕首,“瞧不起閹人,我只能讓你也缺少些什麽才對等。”
容俏大驚,“王八蛋,你別亂來。”
商籬見她手護胸口,啞然失笑,坐在軟榻上雙腿交疊看着她。
容俏腳底抹油往外跑,跑了兩步又被拽了回來。額頭磕在腳踏上,疼的直哼哼,滿地打滾,“商王八,你欺負銀。”
商籬垂眸看着耍賴皮的小家夥,“舌頭捋直,或者,我不介意割了它。”
容俏盤腿坐在氈毯上,“我跟你說,你敢傷害我,我會半個月起不來床,到時候定然露餡,你自行斟酌。”
商籬輕嗤一聲。
容俏站起身拍塵土,把能拍的地方都拍了。
商籬移開視線,拉她一下,容俏怒了,“你幹嘛?!”
“你平日都看些什麽書籍?”商籬問得認真。
“野史。”
兩人距離太近,容俏又是居高臨下端倪他,故而發現他的睫羽特別纖長濃密,下意識伸出指尖撥弄一下,引得商籬攏起眉頭,擡眸看她的瞬間,四目相對,分別在對方的瞳眸中瞧見了自己的虛影。
容俏推他,“松手。”
商籬沒松,突然語重心長道:“該多讀讀女戒,對着異性大大咧咧,是不是太沒規矩了?”
呵呵。
容俏看傻子似的看他,太監也算異性?
她從來都把他看成繡花枕頭,再說,他們這類奇葩不就是伺候帝後的“老嬷嬷”麽,在他面前拍拍衣擺上的塵土怎麽就沒規矩了?
容俏笑笑,“商老嬷嬷,你不男不女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商籬無奈,伸手捏住她的小臉蛋,“天色不早了,那嬷嬷我伺候你沐浴吧。”
“不要。”容俏掐開他的手,警告道:“再随意碰我,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這句話她是從管家那裏學來的
“你大可以試試,看看咱們誰的刀快。”商籬又捏了一把,軟乎乎的,特別有手感。
容俏小臉染上一層緋紅,“王八羔子,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
啪!
商籬擡手朝她小嘴上拍了一下,“口無遮攔。”
容俏嘴巴噘起老高,小臉凝着憤懑,惹得商籬輕笑,清隽的氣韻流淌周身,容俏眨巴眨巴眼睛,嫌棄道:“白搭了一副好皮囊。”
“這就算好皮囊了?”商籬摸摸臉,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燈火下顯得蔥白修長,比女人的手都好看。
容俏斜眼笑:“那你讓我看看真面目,我再做定論。”
“美得你。”商籬起身,月白袍子不見半點褶皺,瞥眸看她,“宗主的事,跟你沒多大關系,不必有心理負擔,更無需心虛。”
容俏翻白眼,她有什麽好心虛的,“你該滾了,滾得圓潤些。”
商籬不予理會她的挖苦,擡步時腰間玉佩流蘇輕輕晃動,容俏抓住那枚玉佩,低頭嘀咕道:“這血玉質地真好,用血養的麽?”
商籬眸光一閃,掰開她的小爪子收回玉佩,“走了。”
說罷不再逗留,拉開隔扇大步流星般離去。
容俏不忘提醒,“帶阮姐姐一起走。”
商籬帶走了阮藝,容俏打個哈欠,懶洋洋進入夢香,夢裏總感覺宗主在陰森森沖她笑,好可怕。
驚醒後,容俏翻來覆去睡不着,她認床,凄冷冷的宗主府讓她感到陌生,于是起身套上深衣,借着月光出外散步,不知不覺走到後院的柴房。
突然,她聽到柴房中響起男人的聲音,“鹑兒,你可來了,我等了你一個時辰,狠心的婆娘……”
容俏提着裾擺趴在人家屋檐下聽了牆根,窗棂裏傳來膩膩歪歪的情話。
容俏羞紅臉,宗主府的下人原來這麽開放,裏面的女人是宗主的大丫鬟吧。
舌尖舔舔手指頭,對着紙糊的窗戶戳了一個洞,眯眼看去黑漆漆一片。
啧啧。
鹑兒原本是宗主花高價錢從青樓買回來的,可她心高氣傲,宗主不想慣她,便一直涼着她,可能是宅門後院空寂寥,鹑兒不滿足啊。
容俏抱臂靠在窗外,心道鹑兒給宗主帶綠幞頭應該不止一二次了,後院真是亂糟糟。
等屋內傳出更為羞臊的情話時,容俏抖抖手臂,滴溜溜轉動大眼睛,惡作劇地敲下窗框,然後捂嘴跑開了。
才不管裏面的人吓成什麽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俏妹:宗主府人才濟濟,原來我是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