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季修遠起身橫抱起容俏,她很輕,乖乖趴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季修遠走到塌前彎腰放平她,她忽然展臂摟住他的脖子,手臂一個巧勁,兩人的唇瓣就這麽貼上了……
季修遠腦子一片空白,沒曾想她這般放浪。
容俏從小就是街溜子,從不學習女紅和女戒,倒是彈得一手好琴,還是跟青樓的花魁們學來的。
此刻,她貼着男人沁涼的唇,有種不安的感覺,以前從青樓偷看過男女親嘴,也知道女子要矜持,不能随意親男人,何況對方還不是她的相公,想到此,容俏有絲憂傷,自己的初吻就這麽交出去了,一點兒也不甜,雖說對方是豔絕天下的季修遠,可她還是覺得虧大了。
季修遠垂眸看着她,說不出什麽感覺,但鼻端萦繞的清香讓他怔愣一瞬。
想法剛冒出來,他就攏攏眉,不懂自己在神游什麽。
容俏拉開彼此的距離,狠勁抹嘴巴,恨不能抹掉一層皮,粉唇慢慢變成深紫色。
季修遠暗道不好,她舌尖淬毒了!
怔愣一瞬,季修遠蔑笑,“為了活命,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容俏推開他,“說對了,做大事的人,當然惜命。還以為季指揮使是位清心寡欲的君子,原來也是個色胚,一招美人計就能讓你丢了身家性命,足見你有多膚淺。”
季修遠調息靜氣,想要減緩毒素的發作。
容俏在一旁可勁兒刺激,季修遠不予理睬,點了她的穴道,坐在軟榻上阖眸逼毒。
稍許,譏诮道:“美人計?你能美到哪去?”
“我長得可漂亮了。”容俏的唇色漸漸恢複了櫻粉。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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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俏也“呵”一聲,看誰更諷刺!
一盞茶後,男人吐口濁氣,面色稍霁,容俏傻眼了……
他內力到底有多高,能自行逼毒,她給他下的可是最毒的毒藥,嗚嗚嗚,她的初吻就這麽沒價值麽!
季修遠一把扯下她的面具,細細打量,淡雅出塵的氣韻讓他宛如空谷幽蘭,但嘴裏說出的話猶如刺刀,“太醜。”
醜?太醜?
容俏瞪大眼睛,她哪裏醜了?!
氣嘟嘟噘起嘴,嘴唇上還有留着潤澤。
季修遠移開視線,“下次不要笨到搭自己進去。”
季修遠給自己倒杯茶,輕抿一口,氣色已然恢複如初,“說吧,宗主令在哪兒?”
容俏:“解穴。”
“你不老實,我作何要信你?”
“不解不告訴你。”
兩人僵持。
容俏轉轉眼珠子,“那咱們之前的盟約還奏效吧?”
“什麽盟約?”
容俏咬牙,“互相不出賣!”
“奏效。”季修遠給予保證。
容俏稍微安心,“在鲀鲀的脖子上,鲀鲀是一頭豬。”
“……”她竟把號令三廠的宗主令挂在了豬脖子上!
容俏撇嘴,“其實,你掌控我就成,幹嘛非要宗主令?”
季修遠飲啜茶湯,淡笑道:“你可以冒充宗主,我也可以找其他人來冒充,當時候宗主令和假宗主都是我的,不是更穩妥麽。”
“你不是狐貍,是匹餓狼!”容俏擔憂他過河拆橋,抛出籌碼,“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背後之人是誰嗎?”
季修遠來了興趣,潤眸卻凝結冷寒,出賣主子的人最可惡,眼前的小家夥不能再留!
“誰?”
“幹嘛告訴你!”容俏哼了哼,“我背後之人可厲害了,你敢撕票我,幕後之人一定會為我報仇的,你會很慘!”
季修遠不緊不慢問:“聽過南北鎮撫司吧?”
容俏背脊一涼,鎮撫司是錦衣衛用來審訊犯人的機構,與東西廠半斤八兩,與其說錦衣衛恐怖,不如說鎮撫司的刑罰更為恐怖。
“你想怎樣?!”容俏梗脖吼他。
他豎起食指抵在唇瓣,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鎮撫司有專門關押女囚的地方,穿胸、抽腸、捶腹……”
季修遠每說一樣,容俏便惡寒一陣,她爹是內閣首輔,卻沒有真正見識過廠衛的酷刑,只有真正進過诏獄的人才知裏面是怎麽一個煉獄。
解釋完問道:“說不說?”
容俏咬唇,“不說!”
“很好。”季修遠走向她,“其實對付女子的刑罰無外乎對她們進行精神摧殘,那在下先讓姑娘提前見識一下,再有姑娘決定要不要進鎮撫司呆呆。”
“你要幹嘛?”女孩杏眸閃過恐懼,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到恐懼,來自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白衣男人。
季修遠握住她的腳踝往自己身邊一拉,容俏因為失去重心仰倒在塌上,“你走開,來人,唔唔——”
男人用錦帕堵住她的嘴,毫不憐惜拽扯她的衣裳,容俏渾身打顫,哭唧唧看着男人,“唔唔唔——”
季修遠以為她要交代實情,扯出錦帕,“說吧。”
目光瘆人。
“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在你眼裏我長得那麽醜,你……你輕薄我,不是你吃虧麽?!”容俏一邊說一邊想法子。
季修遠也是服了她,“這種事,男人向來不虧。”
“別碰我,我渾身都是毒,你會後悔的。”
“到底說不說?”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衣襟上。
容俏冷笑,“原來名震四海的季指揮使就是這麽審問犯人的,真夠龌龊!”
“能達到目的則已。”季修遠不過想吓吓她,結果被她一張巧嘴諷刺的夠嗆,“配合一點,你知道我從不只是口頭說說。”
容俏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坑,“我說,把你的狗爪收回去!”
季修遠沒惱,收回手,目光更冷了些,“說。”
“幕後之人是西廠廠公!”臨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容俏說完伸長舌頭準備“輕生”。
季修遠徒然扼住她的上下颌,“你做什麽?”
容俏驀地沖破穴道,在他沒防備之際點了他的穴,她吐一口鮮血,沖破穴道照成了真氣逆行,容俏躺在塌上平複呼吸,季修遠倒在她身上。
“季指揮使,我……我是不會讓你走出水榭的。”容俏擡手拔下男人玉簪,直刺他側額,季修遠厲眸怒視,瞬間沖開穴道握住她襲來的手,力道之大險些折斷她的手腕,容俏吃痛,銀簪從手中墜落,兩人雙雙失去力氣。
容俏大口呼吸,身體軟弱無力,季修遠也沒好哪裏去,還一口血水噴在容俏的臉上,容俏“嗷”一聲,無比嫌棄。
“抱歉,不是故意的。”季修遠虛弱地笑笑,容俏閉眼不看他,本以為商籬已經夠可惡了,季修遠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季修遠用僅剩的力氣按了一下黃玉扳指,扳指中射出一枚暗器,飛出窗外,須臾,一水飛魚服的錦衣衛破窗而入,看見交疊的兩人不禁愕然,随即單膝跪地,“大人!”
“背我離開。”季修遠吩咐,雖受了內傷,卻不失威儀。
“喏!”一名錦衣衛上前扶起季修遠,餘光瞥見被毛毯罩住臉的容俏,嘴角抽搐,他們的大人把宗主壓在身下,呃,呃呃,錦衣衛泛起雞皮疙瘩……
在他們飛離水榭的一剎那,容俏聽見一聲——
“去內院抓一頭花豬。”
毛毯下的容俏磨磨牙,季修遠,這筆賬本姑娘一定讨回來!
內院。
小鲛看見一群錦衣衛圍捕花浮玉,着急卻幫不上忙,宗主的十七衛屹立在屋檐上也很詫異,其中一人飛快去往水榭請示容俏。
見容俏“悶頭大睡”不敢打擾,他們主子最近起床氣特別重,他可不想往刀口上撞。
剛要退出水榭,容俏講話了,“是本座讓季指揮使抓豬的,退下,讓小鲛來。”
“諾!”
——
花浮玉不知一群殺人狂魔為何要抓他,他又沒見到容俏,心裏慌張至極,于是利用自身的彈跳性上蹿下跳,從地面跳到石桌上,又從石桌蹿上了樹,為大家活生生“表演”了笨豬上樹,錦衣衛和十七衛齊齊嘴角抽搐,花浮玉爬樹動作極為敏捷,他爬上樹幹,錦衣衛飛身去抓,他又從樹幹跳到了屋檐上,在十七衛腳步穿梭。
季修遠坐在肩輿上看着到處跑的小花豬,方知容俏為何要把宗主令拴在他身上。
朝身側人吩咐一句,錦衣衛會意點頭,而後張弓搭箭,要射殺花浮玉,花浮玉徹底慌了,而且特別憤怒,他“蹭”地跳在地面上,往花園跑去,錦衣衛追過去,只見到池塘濺起的巨大水花。
幾人上前觀察,什麽也沒發現,豬呢?
在水下游來游去的花浮玉擡頭看着“追殺”他的錦衣衛,心中燃起憤恨的火苗,剛想躍起咬他們,卻想起容俏的話——絕不可露陷,他忍忍,潛伏在水裏,直到錦衣衛離去。
季修遠聽着屬下的禀報,眉頭輕蹙,“一頭豬都抓不住,你們配得上錦衣衛的頭銜麽?!”
一排錦衣衛跪地,抱拳對季修遠道:“請大人降罪!”
這時,小鲛推着容俏上前,容俏又帶了面具,無精打采、哈欠連連,看向季修遠,呵呵兩聲,才道:“還不是季指揮使指揮無方,才導致下屬們亂了陣腳,啧,看來季指揮使也不過如此。”
她的語氣裏帶着濃濃譏诮和莫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