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疼痛感沒有襲來,臉上卻濺了一泓溫熱。容俏被人摟住護在胸前,耳邊傳來一道悶哼聲。
随即,容俏感覺刀鋒一掃,扣住她手腳的番役接連發出慘叫,血灑一地。
容俏被人帶着在地上翻滾一圈,那人在她身上壓着,一滴滴液體落在她臉上。容俏睜開眼,看清楚救她的人,原來是
商籬。
他為她負了傷。
而他們周圍,全是殘肢斷臂,是他商籬揮刀砍倒了鉗制她的一衆番役。
這時,錦衣衛衙門的大門總算打開了,蜂擁而出的錦衣衛與番役們交起手來,容俏扶起商籬,“你沒事吧?”
“你說呢?”商籬按按後背的刀口,血還在滲出,容俏心裏不是滋味。
“錦衣衛在抓你,你幹嘛往刀尖上撞?”容俏扶他起身。
“是啊,本來我回城想躲起來,可路過中督主的府宅時無意中救下了你的護衛,他們說你有危險,我能不管?”語氣不善,目光冷冽,可容俏莫名想笑,不知為什麽。
撇撇嘴,将視線轉回了打鬥中,此刻中廠廠公腹背受敵,再加上不想跟錦衣衛耗時間,所以一路向城門口退去,容俏拽住商籬的胳膊,引得商籬“嘶”了一聲,狠狠瞪她,容俏讪讪一笑。
錦衣衛衙門又湧出一批人,是來圍捕商籬的,季修遠不在,副指揮使負責抓捕,“東督主,既然你已受傷,還是別做掙紮,束手就擒吧。”
容俏擋在他面前,拍拍胸脯,“你怎麽不拜我?”
說出此話,容俏愣了愣,剛剛她好像是因為副指揮使要抓商籬才惱怒的,可她幹嘛為他惱怒?
一定是因為商籬救了她的緣故。
容俏滿臉是血,天又烏漆墨黑,副指揮使根本沒看出滿臉血污的矮子是宗主,趕忙作揖,“卑職不知宗主在此,請宗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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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容俏指了指打鬥的兩夥人,“本座差點被中廠那群太監砍死,你們錦衣衛在幹嘛?是不是希望我被他們剁了?”
副指揮使背脊一涼,“卑職等是真的剛聽到動靜,馬上就出來了。”
容俏跺腳,剛聽見動靜,騙小孩呢!容俏這會兒的确來了脾氣,“是不是季修遠指使你們見死不救的?!”
“怎敢。”
商籬傷太重,意識開始模糊,身形一晃,往地上栽去,容俏迅速轉身扶住他,“你堅持下,我為你止血。”
轉頭瞪着副指揮使,“人你們可以抓,但是本座要先救治他,你們給本座讓開,本座要借用衙門的創傷藥物。”
“……好,卑職讓人取擔架來。”
“速度!”
“好。”副指揮使跟力士交代兩句,力士轉身小跑回府中。
副指揮使拔刀朝中廠廠公而去,容俏吩咐力士,“去中督主府中的倉房裏找一個裝了處子血的酒壇,立刻去。”
“這……”
“本座指揮不了你?”
“卑職馬上帶弟兄去。”
“站住。”容俏指了指自己的護衛,“順便把穿夜襲服的勇士們帶回來。”
“諾。”
容俏交代完事項,躬身要背商籬入院子,商籬擡臂夾住她的脖頸,把她當成了拐杖,“我無大礙。”
“你渾身是血。”容俏伸手摟住商籬的腰,方便攙扶他行走,卻明顯感覺他身體一僵,調笑了下,“東督主後背夠敏感的。”
“只有你最皮實,哪也不敏感。”
嘴賤,容俏暗呸他,扶着他顫顫巍巍往屋裏走。商籬身高八尺,比容俏高出不止一頭,容俏個頭差不多到達他肩膀位置。她渾身軟乎乎的,商籬都不能把重量全壓在她身上,怕把她壓壞了。
力士擡着擔架而來。商籬放開容俏躺在上面,待力士把他擡上軟榻時,他已經汗濕了衣襟。容俏為他把脈,脈象紊亂。
取來藥箱給他清理了傷口。幸虧他身上穿着金絲軟甲,沒有金絲軟甲護體,那一刀非得把他劈成兩半。容俏心有餘悸,吩咐力士去煎藥,扯過毛毯為他蓋上。“你說,季修遠會不會借此殺了你?”
“為何這樣問?”商籬背朝上俯卧,偏頭看着客堂裏養的菖蒲,面色看不出喜悲。
“廠衛沒有好人。”
“季修遠人還不錯。”商籬扯毯子蓋住頭,顯然疲憊至極,說話都牽動傷口。
容俏噤口不語,起身想去外面探望十七衛。商籬的聲音傳入耳朵,“他們沒事。”
“哦,謝謝你。”
“你很勇敢。”表揚的話說出口,商籬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容俏撚手撚腳跨出門檻,望着墨空。稀薄雲層缭繞寥寥星子,庭院參天的古樹如守望星辰的老者,在等待漫天繁星。
“會有那麽一天的。”容俏彎彎嘴角,總會有一天,閹患不再,朝廷恢複朗清。
府外,中廠廠公被五花大綁押來。中廠番役們見首領被擒,紛紛扔下武器。容俏派去的力士擡着一個酒壇匆匆返回。酒壇裏面裝着一個小型冰鑒,冰鑒裏有結冰的血液。容俏擺擺手,“傳仵作來!”
“諾。”
稍許,仵作檢驗了血液,确認是處子血。容俏吐口濁氣,總算沒白折騰。
回到堂屋,商籬還在睡。俊逸的面龐沁出點點汗滴,容俏掏出錦帕為他輕輕擦拭。由于出汗,他的**有些剝落。容俏好奇心大起,很想把面具扯下來,瞧一眼他的廬山真面目。轉而一想,商籬這人過于狡猾,他面具底下多半還有面具,好幾層假面也說不定。不捂得慌?
她要把商籬扯醒了,商籬指不定怎麽對付她呢。想起他打她屁屁的場景,小臉驀地一紅。
忍住撕下面具的沖動,坐在一旁為他守夜,等力士把湯藥端來,容俏發現屋子外站滿了帶刀侍衛。肯定是副指揮使怕商籬跑了才加派的人手。
容俏拍拍商籬的肩膀,“起來吃藥。”
沒動靜,容俏繼續拍,商籬蹙起俊眉,想翻身,結果牽動了傷口,頓時精神了,費力坐起身。容俏端着湯藥喂他。他斜瞥一眼認真的小姑娘,仰脖閉目一口氣喝完整碗藥。
“繼續睡吧。”容俏建議。
“不必,喚副指揮使過來,我有話跟他講。”
“我是宗主。”容俏端起架子。
商籬薄唇微揚,擡頭看她,“宗主大人,勞煩傳喚一下副指揮使。”
“哼。”容俏扭頭叫進來一個力士,力士會意,立馬去請副指揮使了。
容俏被商籬從屋子裏攆出來,她踢踢石階上長出的雜草,憤憤地想,有什麽話非背着她說呢?
轉念一想,他愛咋咋地,關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