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後淩羽退役
外面走了出來,卓遙英記得早上那會兒他有說是出門去買些紙過來,結果買了一天才回來?
方啓愣了愣,随即勾了勾頭,有些苦笑的說道,“卓姐……”
“最沒臉見他們的人,是我。”
“你還在意十周年比賽那件事呢?都勸過你那麽多次了,你還放在心上?”
卓遙英皺着眉頭說道,“成立戰隊的時候,淩羽就有說過,一場比賽,重要是的鬥志和勇氣,輸這麽一場,你是把你自己全輸下去了嗎?瞧瞧你現在這樣子!”
方啓搖了搖頭,勾着頭沒有說話。
如果可以,他希望真的只是把自己全輸空了,如果僅是這樣的話,他寧願這樣。
深夜。
簡白的屋內挂着一張巨大的裱框好的畫,畫得是整個戰隊全隊的合影。
極為濃重的色彩宣示着畫者內心極為強烈的感情-色彩。
在那張巨大的合影下排列着一排單框卡片式畫作,都是一半角色一半真人的模式,畫得非常的逼真,筆觸細膩,入筆三分,一共十張卡畫,加上後來挂上去的黎凡和卓遙英,和一些之前已經退役了的同伴。
牆壁上挂着一面牆鐘不斷的走着。
床頭櫃上也有一個小小的極簡的鬧鐘,連同着書桌上,電腦邊都有着一個小小的鬧鐘。
‘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十分有規律的響着。
易航抖了抖煙灰,只開着一盞暗黃色的臺燈,藍屏的電腦光點亮了這個晦暗的房間,上面開着一個網頁,是戰隊的官方平臺的後臺,以及臉書,微博之前的社交公共信息平臺。
上面是已經編好了的信息,只等到着時間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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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會信息。
馮楚召:西撒王卡(原STY戰隊),三戰區,魔人職業,轉入。
阮則陳:麥田的烏鴉(原勝比林戰隊),二戰區,暗殺者職業,轉入。
……
新人信息。
白且辰:耶路布蘭卡其,十七服,術士職業,入隊。
劉逸:泯天之陣,二十三服,陣師職業,入隊。
吳棋生:劫棋,七十九服,陣師職業,入隊。
楊相林:相師百生,四十一服,星學師職業,入隊。
……
其它。
淩羽:陣師,一戰區,陣師操作者……
“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突然,所有的鬧鐘全部響了起來,連着手機也有了震動。
整個房間裏突然響作一片。
所有的鬧鐘只響了一分鐘。
易航握住了手機看了一聲,依舊還是沒有來電顯示和短信消息,他有些不死心的将所有的通信社交工具全部翻了一遍,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咚——”
易航随手将手機扔在了一旁。
鬧鐘依舊‘滴答’着繼續的走着。
手裏的煙已經燃盡,易航怔怔地望着電腦屏幕,微微閉了閉眼,睜開,放在鍵盤上的手有些緩慢而僵硬的敲擊着鍵盤。
他只敲了兩個字。
離隊。
淩羽:陣師,一戰區,陣師職業,離隊。
☆、重幕
“明天來一趟技術部,201,就你離隊事宜我想跟你詳談。”
良久。
易航郵過去了一條短信。
當面頁面上的信息提示不斷的瘋漲着,在這樣的夜晚,幾個小時內已經突破了一萬的回複。
工作用的手機在信息公布的時候就開始了響動着,易航幹脆直接關機。
他可以預料到——
明天,整個鏡門,跨躍整整一百零九服,與之國內外,都将會是一大轟動。
易航想再試一下,既然對方已經不願意打比賽了,那麽至少将他留下來,技術部的主揮指,訓練營的教練,地形勘測……這些,都是淩羽能夠輕易勝任的。
少了陣師的一往無前戰隊啊……
就連易航做為現任戰隊的隊長也不敢想像,那将會是一個怎樣的場景。
……
清晨。
易航從三樓走下來的時候,路過二樓,微微一頓。
敲了敲門,一如既往的沒有一絲反應。
還在睡?
易航遲疑了一會兒,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推門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淩羽,我想了一下,如果你不想打比賽的話,以技術指揮留下來繼續留在戰隊,你覺得……”
易航怔住了。
主室裏的電腦已經進入了沉睡,房間裏的一切擺設都沒有一絲的變化,只是,本應該在房間裏的人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主室裏只看見那一床拉疊的整齊的床單和被子。
……人呢?
“夏夏!你快看!”
當天清早。
原本出門買菜的白可突然帶着一份雜志沖了進來。
秦沐沐正在刷牙,“可可,我早上随便吃什麽都好,你想吃什麽随便弄吧,我搭着你吃點。”
夏初剛剛洗漱好換上了衣服正在梳頭準血着這一天的新行程,看着沖過來的白可有些吃驚,“怎麽了,可可?”
白可的臉上有些沉重。
她将那一份雜志遞了過去,夏初一臉疑惑了綁了一個高馬尾,然後接過了雜志。
這是一本電競雜志,封面上愕然陡大的一行字——
一往無前戰隊副隊陣師宣布退役?!
夏初一時之間瞪大了眼猛地站了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夏初拿着雜志刷刷不停的翻着,一雙眼睛極快的浏覽着裏面的內容,整本雜志共計100頁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全數在報道着淩羽離隊的消息。
夏初一時之間震住了。
離隊和退役有很大的差別,但是即使連外界都知道一往無前戰隊對陣師意味着什麽。
那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巅峰的十年光陰,傾盡所有心血與熱情的投注,也許對于其它的選手來說,離隊只是辟得下一個更好的職業戰隊,但是對于淩羽來說,所謂的離隊,已然與退役沒有什麽區別了。
夏初拿出了手機開始撥對方的手機號碼。
“我也不知道,我剛剛出門準備買東西的時候看到報刊那裏圍了一堆人,所以就有些好奇的湊了過去,沒想到看到了這個,夏夏,怎麽會變成這樣了?”白可搖着頭看神情有些難過的樣子。
“怎麽了?”秦沐沐洗漱好後探出個頭來問道。
“沐沐,淩羽他好像要退役了!”
秦沐沐俨然被雷劈到了一般僵在了原地,她睜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白可,有些生硬的張了張嘴,“你……你說,什麽?”
“打不通,我現在就去他戰隊那裏找他!”夏初說道。
“不在這裏。”李涵檢查了三樓的最後一間房間,搖頭說道。
“整個戰隊都快要翻個遍,還是沒找到嗎?”易航直接坐在了樓梯邊,那是李涵第一次看見他點燃了煙,夾在手裏的藍嘴白身不斷的燃着。
連競搖了搖頭,“主力戰隊這邊所有的房間都找過了,沒有他的人影。”
小L紅着眼說道,“我也有去戰隊的其它地方,能找的我都找了。”
黃森原和易航是同一時期的選手,平時的老煙槍,直接從易航的口袋裏順出了那一盒煙,摸出了打火機點燃,“他房裏的東西都沒有動過,包括電腦在內,衣服也沒怎麽動,連他錢包和那一堆卡都還放在了抽屜裏,應該不會去太遠。”
連競想了想,“他會不會是回家了,不然……他不是有個青梅竹馬的妹子嗎?會不會在那?”
小L搖了搖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在,我打電話問過夏姐姐了,她說她馬上過來,淩羽不在她那裏,也沒有回家。”
樓梯下面傳來一陣聲音,衆人望了過去。
是夏初。
夏初望着眼前一群坐在樓梯口狂抽煙的男人,神色有些焦急的問道,“淩羽呢?”
易航沉默了一會兒,連同着樓梯裏的一群人也沉默了下去。
易航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今天想跟他談一談離隊後的事宜,路過二樓想找他一起去吃早飯然後直接去201技術部詳談,但是推開門就已經沒看到他的人影了,那個時候還非常的早,天都還沒亮。”
夏季時間天還沒亮那确實是真的很早了。
夏初皺着眉頭說道,“其它房間都找過了嗎?他能幹出從305號房間搬到310號房間這種事,自然也不會介意做第二次。”
李涵說道,“整個戰隊的所有房間都找過了。”
夏初愣住了。
夏初突然深切的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夏初推開了310號房間,想要看一看裏面的東西還在不在,之前守在樓梯口的一群男人也順勢站了起來,希望她能夠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衣服還在。
電腦還在。
畫冊還在。
整個房間除了房間的主人之外,什麽東西都在,連同錢包和一堆卡都幾乎原封不動的扔在了抽屜裏,還有那個淩羽總喜歡抱着的茶杯也依舊放在了原來的書格裏。
半盞的清茶,涼的。
“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易航問道。
“夏姐姐……”
有一點不對勁。
夏初環視着整個房間,她感覺好像少了一樣東西,一樣不曾被人注意,但是很重要的東西。
只是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T市離他的家好像不遠,坐飛機的話只要幾個小時,他會不會回家了?”連競問道。
“應該不會,淩哥不是坐不了飛機嗎?而且他連錢包都沒有帶,根本不可能出遠門!”小L哭喪着一張臉說道。
夏初思索着搖了搖頭,“他一般不喜歡出門,更不可能出很遠的地方,認識的人也很少……”
夏初頓了頓,“他會不會在林謹或者黎凡那裏?”
易航微微一怔,“那我打電話問一下林隊和黎隊。”
夏初點了點頭跟着一群人走了出去。
夏初回頭望了一眼房裏,她覺得,這個房間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呢……
夏初皺緊了眉頭努力的回想着。
夏初微微擡頭對上了一張畫,挂在戰隊牆壁上的裝裱的完美無缺的畫,記錄着整個戰隊從創隊到萌芽到成長到頂峰的戰錄圖,低奢墨色的鬥篷陣師,紫色浩瀚的星學師,豪氣的大劍士,溫儒的鏡師,帥氣的戰鬥法師,詭變的術士,剽悍的魔人……
淩羽的畫。
夏初怔怔的望着牆壁上挂着的一張張濃墨重彩潑瀉的畫作。
易航打完兩個電話後臉色并沒有一絲的好轉,“林隊說了,淩羽并不在他哪裏,也沒有聯系過他。他和黎隊正在趕來的路人,他們也是剛剛知道消息。”
小L低着頭嗫聲說道,“淩哥……淩哥還會回來嗎……”
夏初怔怔地望着整面牆壁上的畫。
淡綠色的簾子被風微微的吹起。
那個人窩在沙發裏半醒半睡的眯着眼睛翻着設計稿,案幾上是一杯微涼的薄茶。
那旁邊總會放一個東西。
畫箱!
夏初猛得想到了,淩羽的房間裏不見的那個東西,是他從家裏一路帶到戰隊帶去每一個比賽賽區的東西,那個裝着一堆畫具的木制畫箱!
“我知道他在哪裏了!我現在就去找他!”夏初突然說着,扔下一句話就直接往外邊跑了出去。
“哎!——夏姐姐!”小L疾聲的叫着,但是只來得及眼瞧着她急速的跑開了。
“既然夏初已經知道了他在哪裏,那麽我們就等一等吧。”易航拍了拍小L的肩,制止了他追過去。
易航圍視了一些周邊的同伴,說道,“大家先打起精神,估計不久會有不少記者和鏡門的玩家趕過來,需要大家去應付的。”
淩羽退役對于整個鏡之門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夏初徑直的往外跑去。
相似的場景。
相似的事情。
猶如那一年對淩羽非常好的一個親戚意外的去世,消失了整整一天的人,和那一個大大的畫箱。
夏初直接沖到了馬路邊攔下了一輛的士,“載我去這附近最近的海邊!”
猶如那一年。
在那金色的與夕陽融為一體的沙灘上,湛藍澄淨的猶如一面巨大藍色玻璃的大海前,那拍卷而上的白色浪花,站在那裏的,不斷潑着藍色顏料執筆游走于紙上着畫海少年。
“夠了!淩羽停下來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樣的事大家都很難過,你快些跟我回去吧!”
“淩羽!”
那一年,夏初整整找了他一天,在附近海灘邊上一個極為偏僻的角落裏。
那一年,夏初直接摔掉了他的調色盤卻怎樣也搶不了他右手緊握的那一支畫筆。
“你到底要畫到什麽時候,淩羽!”
瘦弱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
黑色的發,一雙清冷的眼睛平靜的壓抑着,如同畫架前那一面看似平靜卻波濤洶湧的大海。
少年整個人都是冰冷。
已經蒼白的唇微微發顫着,他握着畫筆依舊不停的畫着,沾着藍色顏料的筆在一片白紙上塗成一片無比混亂的色澤。
他說,畫到我的心和這一片海一樣平靜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新卷标:不曾放棄。
☆、少年不懼
不在這裏。
夏初不知道是第幾次跳下了車,在附近的海灘邊不斷的找尋着。
鏡門小苑是中心城區非常繁華的黃金住宅區,附近的休閑娛樂産業非常的發達,有不少的渡假場所與人工海灣和人工湖,更往上一些的,就是外海區域,不少的旅游商将這裏開發的無數的區域。
也不是這裏嗎?
夏初撐着膝蓋微微喘着氣,她伸手擦了擦額邊滴下來的汗,張望着往外灘望去。
“呀,你也是T大美院的啊,我正想考呢。”
“哈哈,來吧來吧,T大美院很不錯的,導師都非常的好,經常還會有寫生旅游啊之類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
“我給你看這是之前戶外寫生拍到的照片。”
“好啊好啊!”
夏初撐着膝蓋微喘了一會兒,随即直起了腰身往遠灘走了過去,以淩羽的性格是不會往人非常多的大灘擠過去,這邊是離戰隊最近的海域帶,人也是相對比較少的偏僻之地,按理說會在這附近。
“咦?這個學長是誰?”
“啊?……啊,咳,這個就是剛才在那邊拍到的啦,不是學長,我本來想來拍點海景圖的,結果看到那裏有個男的在畫圖,筆工非常的精湛,可是人不理我,我就偷拍了幾張照片啦。”
夏初望了過去,是從遠灘邊走過來的兩個女大學生。
夏初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剛才看到的那個在畫畫的男的在哪裏?”
那個拿着單反的女生有些微愣,“啊,就在那邊,人很少的那邊就是了,我也就取景跑了過去。”
夏初點了點頭,“謝謝。”
日時。
金色的海灘上只有極為稀疏的幾個情侶正牽着手赤足走在沙灘上。
海風微鹹。
長長的影子投落在金色的沙灘上,不少被海浪沖上沙灘的螃蟹正舉着鉗子想要往海裏走去。
在那一灣天然的海灣裏。
一架支起的折疊畫板,腳邊是放着一堆畫具的木箱和扔了一箱的廢紙,調色板上是滿盤不同色卡的藍,游走在畫紙上的筆,行若游龍,蒼勁,連同着畫紙一起入筆三分。
藍,那是純粹的澄淨的深沈的大海的顏色,天空的倒影。
……
…………
“小羽!”
“你就這樣打算把你人生中最好的歲月浪費在打游戲上面?!”
淩媽媽直接扔掉了他的機械鍵盤和鼠标,“你現在也不小了,爸爸媽媽已經給你聯系好了,無論你以後是想要要繼續畫畫,或者學醫。我希望你能夠成熟一點,而不是每天把時間浪費在打游戲上面!更不用跟我提當什麽職業電競選手!”
“我……”
淩羽沒敢攔,只由得淩媽媽将他的鍵盤和鼠标從樓上直接扔了下去。
等到東西全被扔下去,等到淩媽媽氣稍微消了,淩羽站在一旁低着頭很輕聲說着。
“……我只是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
“一,報考T大美院,修滿全部課程與學分。”
“二,每個月至少交給我三張風格不同的成畫,由我審圖,不合格一律重畫。”
“三,半年交一次全身體檢表,讓我知道你的身體狀況。”
最終淩媽媽選擇了退讓,開出了三個條件。
多數的父母總是拗不過孩子,尤其是性格比較固執的孩子。淩爸爸比較開放,對這一件事并沒有多少的阻止,只是不怎麽敢明勸,只有幫着淩羽磨着淩媽媽。
淩媽媽看着他就是瞪眼怒視,“要不是你之前天天玩游戲,小羽會成這樣嗎!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羽都是被你給帶壞了的!你還能在我面前提!”
于是,一個人被罵變成了父子兩一起被罵。淩家父子倆一起垂着頭站成一排聽着淩媽媽的念叨。
淩爸爸的性格比較樂觀,被媳婦罵了也沒太在意,反而沖着淩羽擠眉弄眼,等T大美院的錄取通知書下來後,送淩羽去火車上時偷偷塞給了他一套游戲本。
“小羽啊,上了大學就好好玩吧,多交一些朋友,只要功課別落下就随你怎樣玩,多顧點身體就行,別淨死讀書,對了,非常重要的一點,記得交個女朋友,早點帶個媳婦回來啊。”
淩羽有些吃驚的接過了游戲本,一向面癱的臉染上了一層暖意,淩羽十分高興的笑了起來。
“嗯,謝謝爸爸!”
……
——比起戰無不勝的話,我覺得更重要的是一往無前,贏了,我們勢如破竹,直取冠軍!輸了,我們無需氣餒,重新來過!我想任何一支隊伍最需要的就是沖鋒殺敵一往無前的鬥志與勇氣!
那一年,在窄陋的包廂裏,他用沾了墨的狼毫寫下了[一往無前]四個大字。
白底,墨字。
那是激情昂揚的少年,熱血如斯,狂妄如斯,在那一段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熾熱如火。
……
“對……對不起,副隊,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方啓紅着眼眶低頭說道。
“只是打籃球不小心扭傷了一下,哪來那麽嚴重的。”
淩羽将包着三層繃帶的手塞了口袋裏,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沒事,回去你也不要多說什麽,無論是跟任何人。”
“副隊,我——”
淩羽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你要把你一雙手砍下來給我嗎?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方啓,好好打你的比賽吧,易航剛當隊長不久,現在重要是的比賽,不要忘了,這一年,是戰隊從成立公會以為的第十周年,不要在多說那些有的沒的,回頭把獎杯給我贏回來就是最大的賠償。”
方啓勾着頭跟在了他的後面,“對不起……副隊。”
……
淩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狀态越漸下降的時候就是在那一年,他的手第一次受傷的時候。
即使經過了診治醫療,但是——
淩羽望着屏幕彈出來的時速。
他,慢了。
不說頂盛時期的手速和狀态,這樣平常的訓練,他甚至已經無法長時常維持在平均水平上。
連同着這一雙手,漸漸的開始有些總會有些疼痛,從那一天的噩夢後。
在那一場噩夢裏,是無盡的黑色,寂靜的沒有任何的聲音,無息,無覺,在那場夢裏,他穿着那一身黑色的鬥篷,望着眼前越走越遠的同伴,易航,黃原森,小L,連競,周平寒,宋習……
這些人,有着他所嫉妒的卻已經無法觸及的未來。
這些少年。
淩羽曾經也曾瘋了一般的奔跑着不斷的想要抓住什麽而不被時光抛棄,但是在那一片極盡的黑暗裏,他最終什麽也沒有抓住。
最終,黑色的鬥篷人握着法杖靜靜的望着那些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同伴。
…………
……
藍色的顏料被直接潑在了畫紙上,一灘藍色沾染上白紙後随即從白紙上緩緩地滑了下來。
那是比大海更為深沉的藍。
淩羽緊抿着嘴唇,神色平淡的緊握着畫筆不停的畫着。
握筆的手已經禁不住開始發抖。
……
…………
淩羽第一次失覺是在那一年的常規賽第三場同聖域的對戰之中。
當一雙手完全沒有感覺的時候,那是一種空無的恐怖,比起麻木與疼痛更為令人覺得後怕。
那一場擂臺賽他依舊贏了,走下比賽戰臺的時候,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一貫面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裂痕,連同着那一雙似乎永遠波瀾不驚仿佛泰山崩于面前而形色不改的眼睛,出現了一絲細微的不可察覺的……
稱之為恐怖的神色。
在此之前,淩羽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麽東西。
……
“腱鞘炎?”淩羽微微怔住了。
“你的手之前受過傷吧?”外科醫生是一個年齡比較大的老醫生,他一邊皺着眉頭一邊看着手中的X片說道,“你的職業是什麽?”
“電競和畫畫。”
“之前打籃球不小心扭了一下,不過有去醫院看過,調養過一段時間。”
老醫生眉頭皺的更深了,“調養?你這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二次拉傷!”
“很嚴重嗎?”
老醫生看了他一眼,“如果你還想要這一雙手的話,你的手之前受過傷,但是調養不到位,現在早就已經是多次拉傷,最好是立即進行手術然後打上一段時間的夾板觀察一下。”
淩羽怔住了。
淩羽怔怔的望着自己的一雙手。
“不行!”淩羽站了起來一口回絕了那個老醫生。
怎麽可能——
他怎麽可能在現在戰隊正在轉接如此不穩定的時候倒下去!
那些偶然會犯的疼痛已經輕微了許多,失覺也只是一時之間的事,淩羽對此始終抱持着僥幸不願意再去多想其它。
肌腱炎是一種很麻煩的疾病。
淩羽最終去了另一家的醫院,只接受了針灸治療,醫治他的醫生是一個比之前那個外科醫生還要老的老醫師,這一類醫生有些最見不得病人如此遭踐自己的身體,當場就把他罵得半天。
淩羽後來才知道,這個醫生有一個和他一樣大的孫子,成天不着家的玩着游戲,不務正業。
淩羽只有由得對方數落了一番,沉默不語。
“淩哥淩哥,你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我們一起比一場吧,明天總決賽了,我覺得好緊張啊!”
“……哦,沒什麽,出去買了點東西。”
淩羽将手插在了口袋裏,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什麽神色的一張面癱臉。
淩羽說道,“上去吧。”
……
那是淩羽的最後一場擂臺賽。
和勝比林戰隊的貓神。
那是他從比賽以來第一次戴上了一副無指手套護腕,遮下下面纏了一圈的繃帶。
最先注意到了是贊助商,幾乎是在比賽還沒有比完的時候,就推出了這種打着[陣師同款]的護腕,結果一陣瘋搶,銷量刷破有史以來的最高點。整個戰隊最難做周邊的就是陣師,因為他的身上從頭至尾幾乎沒戴一個佩飾,連他穿的衣服都是那種極簡的,某寶上能淘一堆九塊九包郵出來的樣式。
陣師是整個電競投資贊助商圈裏又恨又愛的一個存在。
那是一場被聯盟奉為經典的陣師與星學師的對抗賽。
也是淩羽進入職業圈以來,打得最為艱難的一戰,這一戰刷新了聯盟中擂臺賽最高的時間記錄。
他贏了。
贏了貓神一百零三點血。
滿場高呼。
無論是曾經崇拜過陣師的狂熱陣師粉,還是曾經被他虐過一心想抓他把柄的黑粉。
到頭來,不過都是一群玩游戲的喜歡游戲的人,鏡之門的忠實粉絲,所有的人為聯盟裏有這樣一場精彩絕倫的戰役而由衷的為戰者歡呼,不論勝者,不論敗者。
擂臺賽結束的時候,在場所有的觀衆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高呼着鼓掌。
貓神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有些感慨的離開了位置往臺下走去。
而淩羽的手自始還沒離開過鍵盤。
突然,一個令在場所有的都未曾見過為之沸騰的一幕出現了——
那個裹着一身黑色鬥篷的陣師突然拔起了插在中間的那一面戰旗,那一面映着一往無前戰徽的旗幟,法杖與旗杆合為一體,緊握住法杖的手是病态的白,但卻無比的蒼勁。
那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這一面戰旗。
那個一身黑色的陣師突然握着那一面戰旗有些瘋狂的往場景圖不停的跑去。
這是很多在擂臺賽上贏了的人喜歡做的事情,在極盡的熱血拼搏下,猶如終于攀上高峰的人放聲大喊,宣洩着自己的滿腔熱情與萬般豪情壯志。
陣師從站到擂臺賽的時候到這一戰,一共四百四十七場比賽,戰無不勝。
但是他從來沒有這樣瘋狂的宣洩過,在這一場令國內外整個鏡門都為之驚嘆的比賽,在所有人的歡呼下,沒有任何人覺得他這樣的行為有什麽異常,甚至包括走下去的貓神。
卡坦索米亞草原是一帶柔和的綠水,黑白花紋的奶牛抖了抖耳朵望向了那面旗幟。
希德拉菲斯天橋是兩山之間一道奇詭的影象。
吐火族的巨石門依舊伫立在夕陽下。
丹格拉斯小城上那個瞎了眼睛正在找孫子的老奶奶繼續穿梭在大街上。
西德王妃的墓前依舊盛開着她喜歡的白玫瑰。
陣師握着那一面戰旗逆着風不停的奔跑着。
他真的一點兒也不想離開。
阿什卡梅拉冰城依舊刮着滿天的飛雪,冰封千裏。
鵝雪中,依舊是雪女空靈清澄的輕吟長歌,在那最高的雪峰上,吹着極冷的雪風,那是阿什卡梅拉大雪峰上極致的暴風雪,吹揚着那一幡高展的旗幟。
在這一片滿目銀白的絕境之地。
在這一片極端的狂風暴雪之下。
那個裹着一身黑色鬥篷的陣師握着戰旗狂命奔跑着,逆着這萬象的極候。
白雪吹着他極黑的發,吹落了他戴在頭上的兜帽,烏絲染雪。劇烈的極地寒風從山上不斷的往下吹着,阻礙着他前進的腳步,阿什卡梅拉大雪峰上不時有冰晶和殘樹落下。
在這一番瘋狂的奔跑後,陣師将這一面旗幟插在了阿什卡梅拉大雪峰的頂峰上。
外面的觀衆不斷的鼓掌叫好,不斷的吹着口哨揮臂高呼着。
淩羽将僵硬的一片麻木的手生硬的抽離了鍵盤,塞進了口袋裏,依舊那一張平靜的,雲清風淡,不流于一絲情緒于表的面癱臉。
他就這樣安靜而沉默地走下了戰臺,不言一語。
從此,擂臺賽上屬于陣師的神話将由此而落幕。
從此,聯盟裏将再也沒有陣師。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避免麻煩,将麻煩扼殺在搖籃裏,我先申明一下。
我并沒有主張,工作玩游戲追求夢想喜好放棄一切不顧身體健康拿命來揮霍。這一點請千萬不要曲解/誤解/質疑。
淩羽并沒有玩一個游戲把父母家庭學業身體健康全丢了。
從最初游戲平臺成立公會以來的第十周年比賽,那是最後一場決戰賽,他堅持打最後一場除了告別也有着責任在其中。除此之外,打完這一場他基本就沒有在正式打過比賽,一直坐冷板凳除了訓練新人為了也是休養。
答應夏初玩休閑游戲,完全是散心陪她當一個風景觀光黨,因為休閑游戲沒需要什麽高強度的操作。
雖然只是一篇比較輕松簡單的撲街小白文,不過我會讓它茁壯健康的長成一棵綠油油的小樹~
☆、畫海的人
夏初找了一圈終于在那邊極偏僻的小海灣邊找到淩羽。
幾只舉着大鉗子的小螃蟹趴着小細腳正從海岸上往淺灣裏走去,有幾只海鳥在海面上飛着,翻騰的海浪卷起,撲打在海岸上,碎裂成無數細小的水花。
海,是深藍的,藍得極為的純粹,倒影着上空中海鳥的白翅,映襯着天空的淡色。
夏初也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突然的靜下了下來。
在看到淩羽的那一瞬間,之前的擔憂瞬間化為了烏有,夏初緩緩地走了過去。
停在了淩羽的身後。
有那麽片刻的微頓,淩羽握着畫筆微微側過了頭,他知道夏初正站在自己的後面,沾着藍色的筆只微微一頓,随即繼續在紙上塗着。
淩羽平靜的說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夏初沒有說話,只是走近了些,淩羽在畫海,那是極致的深沉的藍,層次分明,筆觸強勁,俨然與眼前的大海融為一體,逼真立體的猶如拍下來的照片一般。
淩羽畫完了後随手撕了下來,看也沒看的揉成了一團扔進了畫箱,“沒畫好。”
夏初這才注意到了畫箱裏已經有了不少揉成了團的廢紙團,淩羽重新夾了一張紙挂在了畫架上,沾着調色板的藍色顏料,重新開始畫着。
“淩羽……”
“我沒事,只是很久沒畫了,突然有些手癢。”
淩羽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畫架上的白紙,通過這個畫架,他神色平靜的審視着眼前在海風上吹起了絲絲漣漪的大海,波浪湧過,遺留下來了幾只小小的貝殼和海螺。
夏初沒有在說話,只是站在了他的旁邊順着他的視角看着這一片深沉的大海。
那是濃烈的色澤,拍騰的白色浪花飛卷而上,微涼,微鹹,有水禽貼着海面飛過,展開的翅膀撲扇着,偶爾拍打着水面,濺起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