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姐小心!”盼蘭慌了神,忙張開了手在下頭,以期能接住了上頭将要掉下來的人。
而溪光卻是堪堪穩住了身子,撫着受驚的胸脯喘息,“行行行行了,沒事!”真是有驚無險,為此她還展顏笑了起來。溪光雖才十五的年紀,眉目間尚且還帶着一抹未退的稚氣,可難掩明豔光華。恰此刻動容一笑,更是讓人覺得猶如春風拂面,使世間萬物失色,是難以描摹的嬌俏風流。
盼蘭可不敢如她這般無所謂,反而是更着急的催促了起來:“小姐,快些下來吧,這上頭危險。”
溪光不以為然的撇嘴,她好不容才爬上來哪有這麽兩手空空下去的道理。然而正當她挪了腳想要往前跨的時候,鞋下居然踩住了自己的衣裙。她并未留意,整個人身子往左側一傾,再無挽回的餘地,如墜蝶般往地上摔了下去。她那前頭還好似有幾個将要靠近的人影,“嗖嗖”的全都迅速的往後退了幾步讓開。
“砰”的一聲悶響,溪光摔倒在地上,一時間疼得就好像自己身子都散架了一樣。她趴在地上起不來身,倒抽着冷氣,臉色都有些變了。
“小姐!小姐!”盼蘭在牆外,她家小姐是摔到了牆內,不清楚到底怎麽樣她急得都要哭了。“小姐!小姐!”只因着上次寧溪光也是這麽一摔出了大事,這會要是再來一回,她真是萬死都不足惜了。
“沒、沒事!”溪光撐起身子艱難要起身,一擡頭卻看見她面前不遠處站了三四個青年,至多弱冠年紀,各個是生得俊秀儒雅。尤其當中為首那個,一襲竹葉紋青藍錦袍,面若冠玉,欣然長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儒雅清氣。
溪光盯着他瞧,臉上不自覺浮起了緋紅,轉瞬想到自己現在這情狀委實太過狼狽,又恨不能将自己給趕緊藏起來了。
“籍墨,看來這女子也是使的那些招數,咱們走吧,免得招惹了說不清。”
溪光本已經垂了眉眼,聽見這話猛的瞳孔微睜,心中匪夷這難道……是在說自己?可她哪有使什麽招數,又幾時說要招惹他們了?雖是在玉枕中呆了好些年,可溪光總也能聽出這話中的的不屑和鄙夷,剛才升起的那一點少女的心馳意動徹底湮滅了。
她皺着眉頭擡頭,對着剛才那幾人反駁道:“胡說!八道!”
要想不被人瞧出口齒的破綻,溪光唯有兩個字兩個字的開口。此刻她帶着憤怒開口,倒是很有将這話說得咬牙切齒的意味。
那幾人一愣,先前開口之人一笑,反問:“那你怎麽就這麽湊巧從我們跟前摔下?”
“就……湊巧!”溪光咬牙回,回得理直氣壯毫無半點心虛,目光坦然的對着那人。為顯不屑,她還“哼”了一聲。
那人卻還是不信,聳肩道:“最好不過。”他側過頭,對着為首青年道:“咱們去旁的地方喝茶。”
可這被叫籍墨的男子并未理會,反而是幾步來到了溪光的面前,彎下身對着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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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光驚愕,擡眸望着這人,只見他一雙眼清亮漆黑,裏頭分明深不見底,可卻又好像只浮了她一人的倒影。正當她驚疑不定的時候,那人抿唇淡淡一笑,“我信你。”
這人怎生得這樣好看?此時此刻溪光心中只有這樣一個念頭。而他的話好似火把,竟是能直接炙烤着她,叫她的臉愈發的紅了起來。
“相信、什麽?”溪光極力将話說得連貫些,不由将聲音都放輕放柔了。忽然,覺得她鼻子下涼涼的,下意識的擡手抹了一下——血?
不錯了,溪光流鼻血了,正巧在她紅着臉看這人的時候。
這——怎——麽——解——釋——?!
溪光很窘迫,也是被自己也吓到了,并未的多想就直接揪了袖子胡亂的擦了兩下。“湊巧!”她有種越解釋越描黑的感覺,可這……千真萬确是湊巧!”
“籍墨,快走吧!你難道還信她的?”那幾人催促了起來,顯然不管溪光如何解釋,他們總歸是不信的了。非但不信,還好像溪光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恨不能立即離開她遠些。
溪光又羞又怒,只覺得自己真是有理說不清。可是她剛才都流鼻血了,別人肯定都會覺得她是男色所迷。言語什麽的已然沒什麽用處,身體的反應才是最直白的寫照。
而溪光用流鼻血直接了當的告訴了大家,她被眼前這人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有審理反應了!
可這被人催促着離開的籍墨并未要走的意思,反而是稍稍側了頭對後面道:“你們先去,我過會再來。”說罷,他就再不理會那群人,徑自将溪光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溪光意外極了,臉通紅着吞吞吐吐的嘟囔。那幾人皆是不信她,懷疑她,就連她自己的身子也擅自做主做了背叛她的事情。溪光實在不明白,為何這人還如此對她,難道……認得自己?
溪光被他扶起來時無意識就抓着了這人的手腕,此刻就一邊抓着,一邊狐疑的打量。那人倒也就迎着她探究、不解的眸光不避不讓,任由她看得清楚,然而卻也沒有半點回她問話的意思。
“你是……?”溪光堅持不懈,再次發問。
靜默了片刻,那人卻仍然依舊不回。
實際上,溪光統共也就只有那麽一丁點的耐性,這會子好似即将要消耗光了。她若是現在口齒伶俐,多的是一肚套他話的法子,只可惜她現在說話吃力得很。
“小姐!”
“三小姐!”
兩道聲音交疊着從遠處傳了過來,是盼蘭和木蓮兩人從牆外繞了路進到了這院內,瞧見溪光的身影遠遠就喊了起來。恰這一走神的功夫,青年已經不着痕跡的同溪光分開了距離。
這兩人直撲溪光而來,确認了她無大礙才松了口氣。木蓮側了身對着站在溪光身邊的青年道:“多謝陳公子。”
溪光心中點頭,既然是木蓮也認得,這多半是跟寧府有關聯的人了。她一時也未反應過來旁的事,直至看見盼蘭有些興奮的朝自己擠眼色,才微有疑惑。
溪光轉了視線看身側的男子,難道同她有關?姓陳……
難不成,是陳硯?
陳硯是誰?
是寧相府家三小姐寧溪光的早定了婚約的未來夫婿。
溪光眨了眨眼,目光絲毫不避諱的上下打量,這人真是陳硯?
“多年未見了,央央。”陳硯沉眸對視溪光,聲音低醇悅耳,恍若攜了三分笑意。
照這情勢看,這人應當許多年前就認得寧家三小姐了,可那些前情舊事溪光哪裏知道。何況這會溪光腦子還有些發懵,黏在陳硯身上的視線都忘記收回了。她心下有些難掩的激動,甚至還有落淚的沖動。想她在玉枕裏苦熬了許多年,萬萬沒想到日後會有這樣一番機緣,很有種……苦盡甘來的滋味。
是故,此刻的寧溪光雙眸裏噙起了水汽,這模樣就好像……是她陷在同陳硯久別重逢的欣喜當中了。
卻偏偏在和時候,遠處有婆子急吼的跑來打斷:“三小姐,老夫人尋您回去!裴侯府的老夫人要見三小姐。”
“裴侯府”幾個字直接敲落到了溪光心頭,徹底将她的心思從陳硯身上拉了回頭。溪光擰着眉重複了聲:“裴侯府?”
“正是承天門內的裴府,他家老夫人和大少奶奶都在呢。”
溪光怎麽會不認得這裴府,她魂居玉枕時就被放置在這家的祠堂裏。回想到那日要将自己打碎的餘氏,溪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過她更納罕裴老夫人為何點名要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