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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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書桌上的那只“玉枕”便開始行動了。在旁人看來,就是這只玉枕前後晃了幾晃,一副要開“滾”的架勢。

這書房原本極其安靜,這會子卻因為溪光稍微鬧出些響動。書桌上的硯臺裏,化開了的墨被震動得蕩出了一圈圈的漣漪,而那只架在上頭的紫毫筆也滾到了桌面上。

要想做到如此,溪光也是費了好大一番氣力。想到日後要呆在玉枕裏,就是拼了命她也要回寧三的體內去,眼見着她一番思量即将得逞時——忽然有人按住了她的“頭頂”。

“噗——”

那人輕輕一笑,“怎麽,還想尋死了不成?”

溪光被那只手按得動彈不得,加之聽出了這正是裴溯的聲音,心中齊湧出無數邪火,氣得牙齒都咯咯作響了。受視線所限她是不能轉身看到身後情況的,所以剛才根本沒發現她背後有人,偏這人還是裴溯。

要早知道裴溯在,溪光也不能當着他的面行事。這下又被他抓了個現行,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她真是和這裴溯反沖,要不然怎麽總是會撞上他?

說來也真是巧合,裴溯今日得空就在書房看策論,沒成想忽然聽見了近旁有動靜,一擡頭便看見了那只玉枕。他真是難得的好興致,嘴角帶了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凝視這着玉枕。不過片刻,索性将手中握着的那一卷書冊給擱了下來。

裴溯雙手将玉枕搬到了自己正前面的桌案上放置着,順便還轉了個方向,好叫溪光能正臉對着他。

“……”溪光真是郁卒,她真是半點都不想見這人,恨不能離開他遠遠的。可顯然這會子她是全然在裴溯掌控之中了,根本是身不由己。

“你可知道剛才掉下去的後果是什麽?”裴溯問。

溪光根本不想跟這人說話,偷偷翻了個白眼,還能是什麽,當然是跟上回一樣重回寧三小姐的身體呗!若是她剛才手腳快些,說不定現在就已經回去了,才不要對着他了呢!

屋子中當中靜悄悄的,裴溯的聲音落下後并沒有旁的聲音響起,顯然是這“枕頭”不想同她說話。而他也絲毫不惱,撫在玉枕的一角,輕喟着繼續道:“到時候,這世上可再沒哪個工匠能将一只摔得七零八落的玉枕修補成原樣。”

溪光本來打算徹底無視他的,可聽了此話頓時察覺了些許異樣,憋了一會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你……怎麽我了?”她的聲音又軟又輕,還透了兩分謹慎試探。

“那日裴棕去祠堂将你摔壞的那處,我已叫玉匠幫你修補好了。”裴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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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光聞言心中不免起了無數難言的滋味,想着昨日正是她跟裴溯提的“修補”這事,沒想到他還真是這麽去做了。想到這,溪光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她又仔細将自己這幾次來回轉換宿主的經歷回想了一遍。

果然……都是和這“玉枕”的撞擊有關。這樣說來,她這次忽然再次回到玉枕,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因為工匠修補時有敲擊的行為。

溪光越想越是驚悚,若是這一切都沒有錯,那就證明……這回真真是她自己作死了!若不是有昨兒她自作聰明編造的那一段話,如何會讓裴溯起了替“玉枕”修補的心思?

“……”溪光深吸了兩口氣,以期平複心情。可她心裏頭早已經滿是熊熊怒火了,哪裏還是能輕易平複下來的。

而此刻裴溯的手還擱在溪光的“頭頂”上,她就更是氣不順了。倒有句話叫“憤怒使人失去理智”,此刻用來形容溪光真是再确切不過了。就在現在,她居然兇惡的反嗆了裴溯:“誰稀罕你修!”

裴溯本在撫着玉枕的手指一頓,停止了動作。

這麽一來倒好像此間的空氣也跟着凝結了起來。

不知為何,溪光莫名有些後怕,心虛的瑟縮了一下。這壓抑的氣氛,一下子讓她有些錯愕。溪光咬着牙不言語,要是她聰明些肯定知道這會子無論如何都不該得罪了裴溯。可她也真是氣昏了頭,想到前一刻還是嬌嬌的貴小姐吃着未婚夫婿送來的糕點,後一刻就因為了裴溯的擅自做主又回了玉枕當中實在難受。

“你要是不喜歡,怎的不同我講?”裴溯的聲音裏竟然叫人聽不出一絲一毫的不快,他說着的這話裏頭也好像充滿了耐性,語氣語調更溫和了。

他的這麽一問,又将問題歸咎在了溪光身上。

溪□□得心內冷哼,她之前魂魄在寧三的體內,還怎麽可能跟他說話。不管怎麽說,這事就是裴溯不對。“你怎麽能不經過我同意就随便叫人碰我!”溪光銜怒嚷道。

裴溯望着“玉枕”的不語,沉默了片刻之後居然道:“這麽說,倒也沒錯。”他的手指繼續輕撫着她,“下回知道了。”

這樣的回答,實在是大出溪光的意料,她睜大了雙眸看着眼前的這個人,總覺得他對自己的态度古怪得叫人稀奇。非但沒有半點害怕她的意思,此刻撫着她就跟撫着什麽貓狗一樣。

溪光心中“咯噔”了一聲,這裴溯……不會是想将她當成了精的東西養着做個解乏玩吧?要是他真有這樣的心思,那也太……病态了!

“怎麽又不說話了?”裴溯見她竟然又不說話了,溫聲問。

剛才那想法盤踞在溪光腦子中揮之不去,再細想想裴溯此刻對她的語氣和态度,真是可疑極了。昨兒溪光還宿在寧三小姐體內的時候同這人說話,他可完全不是這樣的語氣和态度,有種即便是站在你面前都透着一股疏離感。

可現在呢……連溪光都能感受到他的耐心和溫和。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溪光哆嗦了一下,脫口問了起來。

裴溯感受到了他手下這只玉枕的害怕,不由嘴角微微彎起,挑眉輕笑着問:“剛才不是還很兇的嗎?”

剛才是因為溪□□昏了頭,可眼下她已經認清了事實。其實她是個“最識時務為俊傑”,認識到了雙方實力懸殊的差距後,就不會胡來。兇狠什麽的,都是不存在的!

溪光可憐兮兮的開口讨饒:“裴公子,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真不是什麽害人的妖物……”說完,她便一臉凄凄楚楚的盯着裴溯。

自然,裴溯肯定是看不到溪光雙眸的,此刻在他眼中的不過就只通體翠綠的玉枕。

溪光總覺得她剛才這兩句語氣還不夠可憐,想了想,她又抽噎了兩下。

聲音又輕又細,幽幽弱弱的惹人憐,就跟……小奶貓一樣。

裴溯沒應聲,隔了片刻才緩緩吐了兩個字:“繼續——”

“……!”溪光瞪大了雙眸,哪有這樣的人!明明她已經這樣的慘聲慘氣了,怎麽這人這樣無動于衷?溪光心中暗罵他冷漠!可是罵也只能是私底下罵,他要自己繼續,她哪有拒絕的資格。所以,溪光很聽話的繼續賣慘了。嗯,至少表面上她是很聽話順從的。

溪光本來就很慘了,這種事她拿手,因此再開口時,語氣就更加可憐了:“要不然,你還是把我送到祠堂去可以不?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素說話吓到人了!不是!我以後再也不開口說話了,就只是尋尋常常的玉枕。”

這番話,她說得真誠極了,只要裴溯要求她甚至可以當場賭咒發誓。所以,說完之後溪光緊張又祈盼的看着裴溯,等他開口。

“是嗎?”裴溯臉上的神色如常,叫人半點都瞧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不過既然有這麽一問,溪光肯定是要熱烈回應:“是是是!”同一個字,她一連說了三遍,足可見她此刻的真誠了。

可裴溯卻輕輕一笑,似乎是被什麽逗笑了的一樣,他拍了拍“玉枕”,“我倒覺得……你能開口說話也是個有意思的事。”

“啊?”溪光之前就有了那個猜想,此刻裴溯的這話就更像是應證了他要留着她在身邊做個有趣的玩意兒。想着日後她便要時時刻刻寄居在玉枕當中,日日面對着裴溯這人,甚至要被他蹂躏折磨——簡直噩夢!

“不、不、不好!”溪光着急了,磕磕巴巴的吐了幾個字出來,就差沒直接哭出聲了。

裴溯眸光微閃:“不好什麽?”較之剛才,此刻他臉上的笑意減少了兩分,那股子疏淡的氣息又籠了他全身,俯視着“玉枕”。

溪光望着這樣的裴溯,感覺自己的受到了他的威脅!可憐她這時候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心話,只敢婉轉着繼續道:“我很無趣!嘴又不甜又不會哄人,嗚嗚……讨不了裴公子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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