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頤靜湖畔動靜不小,宮娥們提着宮燈照明,岸邊上不知圍攏了多少人張望湖中打撈的情況。再伴着馮宜香的哭聲和各種議論聲,場面顯得喧嘩更嘈雜,離了不少距離都還能清楚聽見。
今兒發生這事,溪光的确是始料未及的着了旁人的道,可也萬幸她會泅水。所以掉去湖中時她無力回天,落了水後便掙脫了馮宜香潛入更深處離開了那地方。當時情況太過于緊急,其實溪光自己也并未想清楚後頭該怎麽辦,心下只一個念頭她若是留在原地事情肯更糟。
仍不斷有聞訊趕去的宮娥太監,溪光沿着頤靜湖游了一會才找到了個僻靜的林子上岸。她渾身上下都被濕透了,每走一步腳下都留下了不少積水。加之這身子之前吃了多年的藥,有些嬌弱,這會溪光又乏又冷,很不能找個熱乎乎的被窩鑽進去。
可這時候,哪來這樣現成的好事!
遠處還隐約喊她名字的聲,溪光猜到那兒多半是尋她的下落,今晚她恐怕必須回去現身一趟這事才能圓過去。只是……自己現在這一副模樣肯定是說不過去的。
溪光越想越是郁悶,這是在皇宮,哪這麽好弄身幹淨衣服!不過此時也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快些……”忽然,一道極為壓抑的魅态女聲響了起來,緊接着的是有一連串低喘和嬌吟。
夜風習習,林子裏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溪光緊忙打住了自己的步子。在這夜裏頭,林子當中漆黑一片也尋不到道,她剛才走得漫無目的,誰料這般還竟能……
溪光滿是欲哭無淚的惆悵,怎的她這運氣能這樣差?
“如此膽大,今兒那邊的起雲臺可有晚宴呢……啊!”女子嬌媚入骨的聲又響了起來,伴着低低的笑。
随後又有一男子應了她,“你也會怕?你要是真害怕,還敢把這幅身子給我?”
溪光被這淫靡的話羞得面紅耳赤,忙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半刻都不想在這地方多呆。辨清楚了那對男女所在的方向便打算立即轉過身離開,她自己那事還沒處置好,可不想再惹旁的事了。
剛才來時倒還沒覺得動靜大,此刻再動步,溪光只覺得聲響極大。她這邊一動,那對男女的聲響也好似停了下來。不好!溪光暗道不妙,猜疑是不是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怎麽辦!
她腦中飛快轉出了一個念頭,要不然……學一聲貓叫糊弄過去?此等情況下,溪光也想不到其他更可行的法子,随即深吸了口氣打算張口。
可不料,一只手居然正巧封在她的嘴上,堵得嚴嚴實實半個聲都沒讓她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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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光悚然一驚,哆嗦了兩下,難道……她是被剛才那男人發現了?
這是要滅她的口?
溪光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沒,當即就反抗了起來。可她完全不是那人的對手,兩下就已經完全将她雙手給鉗制在了身後。
“不想死,就別動。”低沉淡漠的聲在溪光耳畔響了起來,她不禁怔了一下,倒吸了口涼氣。這聲音的主人再熟悉不過,正是裴溯。
怎麽會是他?
不過這道威脅十分有用,溪光惜命極了,再不敢像之前那樣亂動了。
“嗤,瞧把你吓得……”那暗處女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媚聲媚氣撩人的很。不過,倒是沒人立即回她話。過了片刻,她又道:“還發什麽愣,再不動……我可走了!”
“誰要走?”果然,之前開口的那男子聲也響了起來,淫邪的低笑伴着粗粗的喘息聲:“……我看你想不想走!”
溪光因着旁側多了個一道聽牆角的人,這會比起之前更是渾身不自在了,恨不能立即跑了。可無奈的是,她身後的裴溯好似沒有半分要放自己離開的意思。
這時節的深夜本就極冷,難為溪光剛才還落了水,在這林子裏被冷風一吹,更是瑟瑟打抖了。有時候,人的本能總是能強于一切理智,就好比現在她忍不住靠近身後挾制自己的那人,一點點暖意也是好的。
“……”裴溯察覺了溪光的行為,不由皺起了眉頭,用抓着她手腕的手向前抵住了這人的過分靠近。
溪光真是冷極了,她還以為剛才自己悄悄的行為并未讓裴溯發覺,誰知他這麽快就阻止了自己的靠近。對此,溪光有些氣噎,腹诽這人怎的這樣小氣!難道真是半絲憐憫都沒有?溪光委屈之餘,又生出了一股惡意的報複心理。
他越是不讓,她偏就要靠。
溪光覺得,若是裴溯受不了,也就該放她離開了。
有了這樣的打算,溪光當真就這做了。她這個人天生就有一股子執拗,此刻就是完全跟裴溯對上了。
裴溯眉宇深鎖,顯然是沒想到寧家這位三小姐會這樣肆意妄為,居然一再往他身上靠。這種行徑,還真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明明都有了婚約,還不知檢點,思及此裴溯心中起了一陣嫌惡,抓着她的手加重了力氣。
溪光當即就疼得受不住,扭着身子要驚呼,片刻功夫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只是她出聲是完全出不了的,緊接着被裴溯威脅:“還要試試嗎?”
按照道理說的這樣吃了虧,溪光應當是不敢了,何況裴溯還這樣□□裸的威脅了。可她卻偏不認這個邪了,張口咬住了那只封了她嘴的那只手。
牙齒只咬住了掌心的一點肌膚,可溪光這會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自然不會下口輕了。
裴溯深吸了口氣,看着眼前這人的眸色愈發幽深了。呵,倒是他以前小看了這位寧三小姐。對付她裴溯有的是手段,那只被溪光咬着的手只要略微用上兩分力氣,就能将她的下颌骨給捏碎了。
“不知死活。”
這時候,前方暗處私會的男女終于完了事,一番動靜後兩人接連離開了。
溪光早盼着這一刻,掙紮着讓身後那人放開她。
而裴溯剛才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行徑,加之先前溪光的那些動作早就讓他心頭不快,此刻見那兩人遠離了,立即松開往後退了幾步。他并未多看溪光一眼,只是轉過身去負手而立,低聲鄭重警告:“要想活命,今日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溪光正在那搓着自己被抓得通紅的兩只手腕,擡起頭看了一眼裴溯。那神色,有些像根本不想搭理他一樣。她疼得要命全是因為這人的緣故,巴不得跟他沒有半點關系才好。
等等!
溪光腦中忽然乍現靈光,餘光瞥見裴溯離開的背影脫口道:“停下!”
裴溯聞言腳步略是停頓了一下,但是并未回應什麽就繼續前行了。
“裴溯!”溪光大急,忙是追了上前。之前她還在苦惱如何解決自己落水的事,愁沒個人能幫她,眼下不正有個合适的人選麽!她疾步上前擋在了裴溯的面前,張開雙臂攔着,圓瞪雙眸:“不準、準走!”
天上的月華從樹冠中零星投下,落在這少女的身上好似鍍了一層清輝。她渾身上下都濕了個透,漆黑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愈發顯得肌膚瓷白勝雪,而在玲珑的身軀也在濕漉漉的衣裳的勾描下一覽無遺。
裴溯被這人糾纏本心中有些不悅,擡起半垂着的眼簾時便看到了這樣一幕——
他微微一怔,過了片刻才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目光挪向了旁處,語氣卻依舊薄淡:“寧三小姐還有什麽事?”
“幫、幫個忙!”溪光開口。她說話字一多便要結巴,可在裴溯面前她也管不了這些了。
裴溯不語,暗道這寧溪光哪來的底氣,竟是将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