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時場面安靜了下來,在場所有目光都集中了過去,誰也沒想到這馮宜香朝寧溪光撲過去。
“你……!”寧檀驚呼,她離那馮宜香倒是不遠,此刻也不知哪裏來的反應,立即起身去抓着了她的手腕。
這馮宜香眼見就能夠着寧溪光,怎料被猛的拉住了。回頭一看,發現阻止她的正是寧溪光的二姐寧檀。好一對姐妹!馮宜香更是将寧檀也一塊記恨上了,回過神狠狠推開此人。
溪光正驚谔她這柔柔弱弱的二姐居然會為了自己挺身而出,再一轉瞬又見她被馮宜香用力推倒在了地上。而始作俑者瘋了似的再次朝着自己撲了過來,再不受任何人阻攔。
“……”溪光不由暗暗吸了口氣,迎着這人不避不讓。
旁人都以為這位寧家三小姐是被吓傻了,這要是被馮宜香碰着了只怕沒好果子吃。
就連那馮宜香自己,也覺得下一刻她就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寧溪光!你好陰險狡詐!”她滿腔怒火從口中咆哮而出,可當她的指尖才剛觸及那人衣襟的時候——剛才還呆若木雞站着的人,忽然往旁邊閃避了。
馮宜香大驚變色,可這時候已經收不回勢頭,她腳下也不知絆倒了什麽,徑直朝着地上撲着摔倒了下去。這一下極為重,只聽見傳出了一道悶沉的聲響,她在地上半天不動彈。
“你、你……”而溪光則是手足無措的站在旁側,兩道秀美緊緊蹙着,臉上全是慌張和怯弱。好似她是被這樣一件事給吓得丢了魂,害怕到下一刻就會掉下眼淚來。
相比起馮宜香剛才的煞氣,這位寧家三小姐當真是軟弱至極了。衆人想到當初府元巷中,她曾被許思嬌吓得直接昏死了過去,自然也就不會再懷疑她此刻是真是假。
而一直未開口的函真公主卻終于發了聲:“有什麽事好好說,你要是真受了什麽委屈,本公主哪裏會包庇了誰?”她這話的語氣,顯然是說給馮宜香聽的。
溪光心中暗笑,這公主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是掩了馮宜香對她懲兇的惡行,反而是改叫人覺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如此的。
真是颠倒是非黑白!
之前這位公主并未顯示出針對的意思,可這會溪光就是再蠢也總能聽出話中的包庇之意了。她克制心中的怒意,只是緊咬了咬牙不動聲色。
委屈?
她可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誰比她更能扮可憐的了!這種橋段在她以前寄居“玉枕”的時候不知操練了幾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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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光心思一動,眼眶就已經紅了起來,豆大的淚珠盈盈欲墜。外人見她完全是一幅不知道狀況的樣子,甚至這時候還試探着伸手要去拉那摔在地上的馮宜香起來。哪有險些被人打了還要去扶起那人的道理?
可溪光這手到底沒能扶到馮宜香,才剛伸到一半就已經被一人給拉着按了回去,這人正是寧檀。
寧潭剛才被馮宜香一推,也是摔的不輕。她是真真正正的在寧相府自小到大嬌養出來的嫡小姐,從未經受過這樣的羞辱。這會子非但衣裳有些不潔,發髻也有些松散,可饒是如此,她的神情卻是蘊着一股之前所沒有的堅定和端肅。
“三妹。”寧檀低聲喚了一聲溪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當中好似安慰、好似鼓勵,又好似藏了兩分追悔。等她收回目光,她再看向函真公主時,神情裏又換上了世家貴女獨有的驕矜和不卑不亢:“臣女的三妹才剛從江南回京,性情最是軟弱,從未跟任何結過仇怨。而如今無端被人誣陷……甚至是剛才當着衆人的面都險些被傷!公主要為馮宜香主持公道,臣女懇求公主也替臣女的三妹主持公道。”
溪光一直都側着頭看着身旁的寧檀,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感動。見她說到最後幾句,發出的聲音都有些氣息不穩,顯然是真為了自己這事上了心且是動了怒的。
同府姐妹在外必定是一榮共榮、一損共損,而今日之事完全是針對自己來的——溪光暗暗下了決心,她絕不能因此事而連累寧檀。
這話卻是激起剛才就倒在地上起不來身的馮宜香,她撐起身怒瞪着寧家的那兩姐妹,此刻眼中全都是恨意:“你們是合起來害我!”
不過這樣一句話,卻使得周圍一行人都倒吸了涼氣,各個都對着馮宜香指指點點了起來。
溪光将視線看向此人,也不由心內一怔,着實是有些被她臉頰上的掌心大小的紅痕意外到了。若是她沒想錯,這應當是剛才摔在地上時所造成的。
偏偏這馮宜香絲毫沒察覺她的臉破了相一般,只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之前落了水,到此刻還未去換過身幹淨衣裳,渾身上下都還在往下滴着水。再這樣一摔,整個人就更加狼狽不堪,哪裏還有先前入宮前的半點儀容。
可眼下旁的什麽,馮宜香都來不及顧忌了,事情鬧到這一步,只有證實了寧溪光害她,她成了受害者往後才會有活路!
“好個‘性情最是軟弱,從未跟任何結過仇怨’,我就是被你這可憐模樣騙了才會着了你的道!”馮宜香拖着沉重的身子,每往寧家二姐妹那靠近半步就吐一個字。“我同你寧溪光也是從未有過交集,今日要不是你害我落水,我為什麽要指認你?”
馮宜香那目光緊鎖着寧溪光,好似料準了對方尋不到反駁她這話的解釋。
是了,溪光從前可從未見過這什麽馮宜香,自然談不上冤仇,可這也不表明此人沒被人指使。至于是誰指使的,她倒是有些猜想,可無奈這時候又沒有真憑實據,實在不好說。
這時候,在場這些貴女包括函真公主的視線都在溪光的身上,又逼得她不回答。
“不知……”
溪光擰着眉,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就如同此刻她自己也不知道理由是什麽。剛才馮宜香問的那個事,她也想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一樣。
馮宜香本有幾分自得,慢慢的察覺出了這其中的意思,驟然臉色一變:“你又在做戲!”旁人不知這寧溪光,可她今日卻算是真真摸透了此人。
之前落下水的時候,這寧溪光可完全不是現在這幅膽怯樣,簡直兇悍極了!
忽然,馮宜香眼中一亮,“寧溪光,你就是跟我一塊落水了!不然怎麽會換了一身衣裳!”
“三妹。”寧檀頓時心頭發緊,低喚了一聲,不無擔憂。她是跟自己這三妹一塊出門的,怎麽會不知她穿的什麽衣裳。剛才乍一眼到是沒瞧出她這一身同樣顏色衣裳有哪兒不同,這會被馮宜香一指,還真是察覺了裙擺花紋的差異。
馮宜香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點破綻,步步逼近道:“你也不必急着否認,這衣裳究竟是不是你當初入宮來穿的那一套好查得很!”她轉過身,對函真公主凄楚道:“公主,這寧溪光故意推臣女落水,為了逃避罪責就游到了別處上岸再又換了一聲衣裳回來!”
“寧溪光,可是這樣?”函真公主問。
這情況很有些急轉直下的意味,寧檀心下有些緊張,躊躇如何開口才能幫她這三妹化解此危機,誰料那只被她握着的手卻反過來握住了她。
寧檀驚詫,暗道難道溪光有法子不成?
眼下的溪光可不是坦然得很麽!她眸色裏半絲毫慌張都沒有,只一臉鎮定的對函真公主道:“衣裳,換過。”
“呵——”,函真公主笑得意味不明,“這麽說來……你是承認了馮宜香剛才所說的了?”
這回,溪光卻是斷然搖了搖頭。
“那又是何故要換身衣裳?”函真公主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緊盯着不遠處那人。
溪光心中已經盤計好了一個說辭,張了張口正待說話時卻被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宮女給搶了先。小宮女瑟瑟打着抖的跪在了地上,聲音幾乎都要哭出來了:“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将酒水撒在了寧三小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