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氏聞言臉色旋即一變, 還未等開口,自己那手腕就被人狠狠一折,鑽心的疼頓時叫哀呼了起來。“哎,疼——!”
她這般疼, 更是要從溪光的挾制下掙脫, 動作十分劇烈,一面還啐罵道:“你這臭丫頭!敢這樣對我!”
溪光在府元巷口差點兒被許思嬌打的那回, 就打算這般制她的, 無奈那時陰差陽錯沒能施展。看吧,她雖瞧着嬌弱無能, 總還是藏了一手的, 沒想到今日卻是用在了李氏身上。
“我既已經做了,還有什麽敢與不敢的?”溪光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 越發逼近了面前之人,咬着字道:“平日我敬着三嬸,可今日你既不将我當成侄女兒, 那就也休要怪我無情。不過,我奉勸三嬸往後收斂着些,不然……就不會是這麽簡單就能揭過去的了。”
李氏哪裏想到她小小年紀會這樣的張狂,還真是應了自己之前對她的看法,這的确是個有心機的主兒。想她哪裏會甘心叫這麽個小丫頭拿捏住,此刻更是被這三言兩語給氣得頭精昏。
李氏仗着自己身量高,滿心怒火全都化成了蠻力,強行推動了面前那人。
這麽一來, 就使得她正對着的溪光要被逼着後退了。
恰巧在此刻溪光聽見遠處傳來幾聲隐約的喊聲,便假裝受不住力,順勢做出了一幅被李氏反制住了的模樣。
李氏見狀則是一鼓作氣,力氣越來越大,只要将溪光逼到前頭的假山石上抵着。
怎料還沒走出幾步,被她推着後退的那人腳下踉跄,顯然是要跌跤了的樣子。她大喜過望,趁着這空檔,奮力将雙手掙脫了出來,下一刻在寧溪光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李氏眼見這寧溪光要跌倒正當得宜痛快,哪知這人一個踉跄卻又站穩了,她不免大失所望。寧溪光這會就在離開她不遠的地方,她又怎肯就這般就饒過了,當即跨步上前。
李氏急是急紅了眼要撲上前,自然也就沒有察覺到自己腳底下有東西。等察覺時,她整個人已經被絆着往前倒了。偏還想抓着不遠處的溪光一起,可只夠着了她的裙擺。
“刺啦”一聲,溪光最外頭的一層紗裙叫李氏給撕下了好大一片。她原本是能避開的,偏就留了這麽些個距離給李氏。
溪光頗是惋惜的看着自己被撕毀了紗裙,“啧啧”了兩聲,對着地上的李氏道:“像三嬸這樣,恐怕誰都教訓不了。”
李氏接連吃虧,哪還受得了這樣的言語刺激,當即也顧不得疼,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了來。“我今日一定要狠狠收拾了你!”真是個小賤人,二房早沒有人了,不過是仗着老夫人喜歡才敢這樣放肆。她倒是不信,這死丫頭如今敗壞了名聲,老夫人還要護着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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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就是她今日在這打殘了這的丫頭,總也有光明正大的說法。
溪光眼見李氏兇狠的朝着自己過來,心下冷笑。她裝得急急的往後退,臉上早換出了一幅凄楚可憐的神情。
李氏被怒火沖上了頭,非但沒留心遠處來了人,更是沒瞧出溪光忽然換了神色的不對勁。
她眼見溪光要跑,面孔猙獰的喝道:“我看你往哪跑!”說罷伸手死死抓住了溪光的肩膀,她的手指就跟那釘子一樣,此刻恨不能齊齊紮在肉裏頭去。
溪光吃痛,連聲音都打起了顫兒,“三嬸,你、你弄疼我了……”
“弄疼你?”李氏好不容易才叫自己占了上風,這時候又怎麽可能因着溪光的一句“弄疼她了”就收手?
疼就對了,她不但要将自己吃的虧全都讨回來,還要連她那女兒的份也一塊也要讨回來。“疼算什麽!我今日還要弄死你這小賤人!”
“你要弄死誰!”忽的響起了一道不怒自威的暮年男聲,聲量不高,卻透着股迫人的氣勢。
李氏看清楚來人,心下猛顫,呆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了,“老……老……”
怎麽會是——老太爺?!
這時候他怎麽會在後院來的?
來人正是這寧府的老太爺寧相本尊了,此刻一身未褪的官服更襯得他精神矍铄,雖是滿頭銀絲,可眉眼當中的銳氣半分沒有消減。這是久居朝堂高位,看盡風起雲湧後才能有的威儀。
“你看看自己是怎麽樣子!”
李氏被那目光一掃,雙腿發軟當即跪在了地上,“媳婦、媳婦沒有……”她張口想要争辯,可卻在那等目光下自己怎麽都辯解不出來。
溪光在旁側,只是紅着眼垂淚,此刻并未插話,等聽道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央央兒”,她才飛奔着撲入了那人的懷中。
盼蘭正跟在寧老夫人身後,跟着動容道:“小姐,奴婢來得晚了——”顯然,她來得并不晚。這一趟她按着吩咐去了上房搬救兵,誰知竟是請動了老夫人親自過來,這已然是緊趕着的了。
虧得寧老夫人也是真心疼這個三孫女的,一路上沒半點耽擱。雖是如此,寧老夫人瞧見她的央央兒這般模樣,還是心疼得不成,“可有哪兒傷着了沒有?”
溪光紅着眼搖頭,“多虧了祖父。”
寧老夫人便将視線轉去了跪在地上的李氏身上,既是痛心又是痛恨:“你是央央兒的嬸娘,怎麽能……怎麽能對她又打又罵!這般的刻薄!”
剛才溪光說的是沒傷着,可寧老夫人總歸是不信的。她打老遠就看見這兩人糾纏在一處,央央兒外頭的裙子都撕碎了,這李氏怎麽可能沒動手。
李氏是寧老夫人的三媳婦,在她眼皮子底下一二十年了,又怎麽會不了解她的什麽為人。這些年來李氏眼皮子淺,善妒刻薄,三房裏但凡有幾分姿色的丫鬟都叫她尋了由頭發賣了出去。這些倒也算了,說到底是她三房關起門來自己的事情。
老夫人一貫和善好說話,從來不以婆母的身份插手底下兒子兒媳院內的事兒。就連着上次那妾侍的事,老大媳婦雖是同她說了,老夫人也沒去追究老三媳婦的問題。可沒成想,她的寬容倒是讓這媳婦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李氏也哭了起來,心中早就将回話給盤算好了。“老夫人可聽說可外頭的那些傳聞。三丫頭仗着有老夫人的寵愛,便不拿任何人放在眼中。她一個許了婚約待嫁的姑娘,私下卻跟旁的男子幽會。這不是丢咱們府的臉麽!媳婦也是她的嬸娘,不過是想教她知道些規矩……”
“你又是什麽懂規矩的人!”老夫人怒喝。
而站了有一會的寧相并不願見這些,臉上的不快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是更重了兩分。他轉過身,對寧老夫人道:“那些傳聞外頭傳也就罷了,府裏是該好好管管了。”此一言,就已經完全将李氏要受罰的事給定了下來。
李氏不服,覺得是老太爺和老夫人雙雙偏袒寧溪光。外頭都傳成了那樣,怎麽還可能不是真的。“無風不起浪!她鬧出了這樣的醜事,簡直是将寧家的臉都丢光了!”
溪光才聽寧相的那話心中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又被李氏明晃晃的提到了明面上來質問。她的确是在意她祖母和祖父兩人對這樁事的看法,傳聞鬧大了又有多少人會真去計較真假,這委實已經關系到寧府的顏面了。
寧相回身,目光又沉了幾分。“同在一府,老三媳婦……你這是盼着三丫頭不好?”
“媳婦說的只是事實。”
“那些個子虛烏有的傳聞就是事實了?不過是些手段罷了。”寧相沉眉,繼續了道:“剛才陳硯已經同我說清了這裏頭的原委。”
李氏吃驚不已,她以為鬧出了這事,陳硯總該要和寧府退親了,怎麽還來跟相爺解釋其中的原委?“……”
而溪光也是大感意外,怎麽聽她祖父的意思,這傳聞并不簡單?怎麽陳硯竟會是知道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的?
且不論外頭那些是真是假,寧老夫人的心總歸是向着她的央央兒的。這會聽了此言,才知道原來其中另有曲折。再看李氏不過是聽了外頭瘋言瘋語,就急着來教她這明明是受了委屈受了冤枉的心肝兒“規矩”,實在可恨。
寧老夫人心裏頭是對她半點都容不下去了,“李氏,你這幾年的心也太浮了,是時候去保月庵靜一靜心了!等什麽時候你清醒了,再回來。”
李氏一聽這話,還怎麽得了!老夫人這是要将她這位三房正妻趕出府!
她哪也不去,自打嫁入這寧府,她便苦心經營着三房,才勉強得了如今的無妾争寵,一家獨大的場面。倘若她這一走,還不知有多少急着要爬床的賤婢。
“不!老夫人,媳婦不去!”李氏尋思好了退路,哭求着道:“媳婦願意在三房閉門思過!”
寧老夫人皺眉,怒容半分不改:“五丫頭不能再跟你學壞了,你既是要留在三房,那我這幾月都不能将她接回府了。”
這正掐到了李氏的軟肋,“老夫人……!”可任由她怎麽哀求,寧老夫人都是半點都不松口的,最終,李氏只好低頭:“媳婦,願意去保月庵……”
今日李氏受罰,早在溪光預料之中,不過心下仍是十分感念老夫人對她的寵愛和袒護。剛一擡頭,卻見她祖父寧老太爺停了步在她跟前。
寧相神色略緩了幾分同溪光開口,似有安撫之意:“傳聞之事你無須擔心,陳硯不會因此退婚,他已向我表明心意,願盡快同你成親。”
“我看也好,早些成親也是破了外頭傳聞。”
作者有話要說: 溪光要遭逼婚了!裴溯居然還不上線!作者菌自己也很生氣!所以,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