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溪光在裴溯臂彎裏往外看, 心想這地方就設在府元巷一帶此人又如此氣焰嚣張,可見後頭有靠山。皇城裏達官顯貴何其多,“寧溪光”的祖父還是相爺呢,也不知道她背後的靠山是什麽人, 這般有恃無恐的。
裴溯冷眸睥睨, 他誠然是不認識這人,不過……身上傳來的那種脂粉氣味, 卻讓他驀然想起了一人。那人身上, 也曾有過這種若有似無的特殊香味。“呵,今日據算是梁之奉在這, 也得把人交出來。”
女子聞言一臉驚愕, 既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名字來,又沒想到連這人他也敢直呼其名。一時又驚又疑, 試探着問:“你是誰?你怎麽能直呼輔國大人的名諱?”
裴溯抱着玉枕上前,“人在哪?”
這聲音奇冷,叫人覺得他只有這麽兩分的耐心。倘若用盡, 那後果就是不好的了。
“在、在……”女子掙紮半刻,正要猶豫着要開口之時,溪光忽然激動的出聲道:“蘇枕杏!在那!”
裴溯擡頭,只見前方樹叢後有個人影提裙急奔,而這方向正是女子所指的方向。
周賀心領會神,當即将手中挾持着的女子往後一推,縱身前去将那個鬼祟逃跑的女子抓了回來。這女子面上蒙着面紗,被周賀抓到了裴溯面前時還在不斷掙紮。
“你好大的膽子。”裴溯望着她, 語氣低沉。
那女子身量纖瘦,聞言擡起頭來時眸光中卻似淬滿了毒,透出的每一寸目光都充滿了怨憤,“為什麽!呵,看來之前的那些傳聞還真是不假。你同寧……”
這話還未說完,已然有什麽東西破空劃過正中在蘇枕杏的臉頰上,使得她吃痛的悶哼了一聲,餘下話自然也就沒能說出來。
溪光見她臉上蒙着面紗,而剛才被什麽擊中的臉頰瞬間沁出了血色,染透了薄紗。
蘇枕杏捂着面頰,攤開手時見到掌心的血色,整個人又驚又恨,再度擡起頭看向裴溯時,俨然一幅要同他同歸于盡的模樣。
掌管此處宅子的那女子名叫阮娘,從剛才只言片語,約莫也是猜到了來人身份。雖然剛才那話并不完整,可卻聽到了“傳聞”和“寧”這兩個字……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蘇枕杏,心道她竟是給自己弄來了這樣的大麻煩。當即對身邊跟着的幾個丫鬟厲色道:“還不将剛才的那姑娘帶過來!”
裴溯掃了這人一眼,并未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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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枕杏見自己的籌劃徹底敗落,心中越發不甘。“進了這地方,再出去就不可能是“清白身”!裴公子以為,這會将她帶走,就能堵得住外頭的悠悠衆口?”
她這會就好似瘋癫了一般,笑得既放肆又嚣張,好似将心中的怨恨惡毒都發洩了出來:“她寧溪光一定也會身敗名裂!”
溪光心頭大怒,這人顯是要潑她一盆髒水了。這事能瞞住當沒發生過是最好的,可倘若是被人傳出去了,自然會被衍出萬千不同的版本。
終歸這不是什麽好地方,寧相府家的三小姐被人弄進了暗娼館?溪光想想都一陣頭皮發麻,到時候,誰又會真正關心她是不是青白之身出來的?
這會子功夫,剛才兩個丫鬟合力提了個半人高的麻袋過來,瑟瑟縮縮的放在了裴溯跟前。
而裴溯則解開袋口的麻繩,朝裏頭看了一眼确認是“寧溪光”無疑,才放心。等他再擡頭時,目光直落在被周賀抓着的蘇枕杏身上,眯了眯眼道:“是麽?”
蘇枕杏顯然一怔,有些不解他這話的意思。不過此刻見眼前這風華無雙的的年輕男子,心中頓時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嫉恨。
為什麽……那寧溪光又有什麽好的!
為什麽他們一個兩個都是這麽一幅舍不下她的模樣!
裴溯這樣,陳硯也是這樣!
蘇枕杏忍不住輕輕發着抖,明明她同陳硯才是青梅竹馬,明明她想方百計甚至不惜為了他再不去當什麽女官,更甚至是在卻金橋上逼着他做了決斷。
為什麽……為什麽他還要回頭去找寧溪光!
明明寧府已經将聘禮都丢在了大街上,已然這般撕破了臉,為何……為何陳硯還要去請罪!
這幾日都不惜親自上門,接連吃了閉門羹也不在乎。今日若不是她偷偷跟着陳硯去寧相府,她又怎麽會出現在府元巷附近,也不會遇到寧溪光了。
寧溪光!寧溪光!
蘇枕杏在心中咬牙切齒的念着這兩個名字,只恨自己剛才不夠果斷,若是她當即就讓那幾人毀掉了她的清白,這會恐怕就算是裴溯來救也晚了。
“我堵不住悠悠衆口,卻能叫你一人沒法開口說話。”
裴溯低聲道。
蘇枕杏的心思一下就被拉了回來,望着面前不遠處那人的面容,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許恐懼。“……你、你想要做什麽?”
“自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裴溯冷笑。
溪光不可置信,等等,裴溯這是要幫自己報仇?先前她只指望着他能救出“寧溪光”,報仇這種事便想着等來日她回到了“寧家三小姐”的體內再另尋機會。
剛才蘇枕杏的話着實氣人可恨,可溪光也萬萬沒想到裴溯竟要出手,當即出聲為他搖旗吶喊出主意。“先把她打的兩巴掌讨回來!她剛才打得可用力了,半點都沒有留情!”
之前的那兩巴掌,溪光沒感覺到疼,可也跟打在她身上是一樣的!
哼,她就是這麽锱铢必報!這會她有裴溯這麽個的善解人意的大幫手,自然要讓他讨回來。
裴溯聽她氣嚷嚷的就只是喊自己幫她打回兩巴掌,嘴角微微一噙。他的手擱在了玉枕上,輕輕拍了兩下,很有幾分安撫的意思。
溪光被人摸着頭頂,還以為是剛才她太過激動顯得很嚣張,所以當即就換了軟綿綿的聲,語氣可憐兮兮的說道:“她剛才打人……”
“裴溯,她打人……”
被這麽嬌纏着的裴溯略無奈,只好沉眸低聲“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蘇枕杏雙眸怒瞪,忽而緊接着神色卻又一松。她自然明白裴溯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她今日能将寧溪光帶到這地方來,正是由于同阮娘有幾分交情。
又怎麽可能,裴溯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能成事的?當真可笑!
蘇枕杏的這一系列神色變化,全都落在了裴溯的眼中,他将目光落向了一旁站着的掌管這宅子的女子身上。
此刻這阮娘臉色雪白,已完全明白今日自己稀裏糊塗的是招惹了什麽大麻煩。……裴、寧二府,若是輔國二人在此,只怕她今日下場堪憂。
為今之計,只有設法消了這二人的怒火,不将這動靜鬧大。她也的确是聰明人,當即會了裴溯的意,欠身道:“今日是妾身誤信了小人之言,妾身絕不會将今日這事往外頭說去,便是輔國大人,妾身也只當瞞住不提。”
阮娘說着頓了頓,複又将目光投向了蘇枕杏。
她這處地兒是輔國大人設了來招待朝中高官的場所,養在這宅子裏的姑娘各個得天香國色不說,還得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阮娘不知道蘇枕杏到底是什麽人,只是這兩年一直從這位“蘇姑娘”手上花錢買詩詞給宅子裏的姑娘備用,只當她是個“捉刀”。
阮娘可不會為了個“捉刀”去跟大人物過不去,當即表了态:“公子放心,我這必然也饒不過她!”
裴溯好似早就料到她會如此,半點兒也不驚奇,斂聲道:“念你也是被她蒙蔽,這事我自然不會追究在你身上。不過,她剛才那話……”
“妾身明白!”阮娘被那目光一掃,後背頓生幾分寒意,立即吩咐了人道:“還不把她給我綁到後院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