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過轉瞬, 她又嫌棄似的擰了下眉,“他還來做什麽?”
自從寧老夫人将聘禮退了之後,溪光就被護在寧相府中全然不知半點外頭的事。殊不知,這陳硯從那日起, 便日日總要來這寧府前賠罪。只是寧老夫人鐵了心發話不準此人再踏入寧府, 老相爺也沒法子想。
靜了片刻,溪光有些稀奇的擡起頭問:“看我做什麽?”
裴溯臉上神情平和, 叫人瞧不出個起伏波瀾來。“聽你口氣, 好像很嫌惡此人。”
溪光瞥了撇嘴想要翻白眼,不過想到裴溯恐怕現在是看不出她神情變化的, 又負氣反問道:“難道我還要喜歡他不成?”
“這人同你有什麽關系?”裴溯不緊不慢的問。
溪光被這麽一問, 卻有些愕然,心下不禁有些緊張起來。對呀, 她現在不過是塊“玉枕”,跟這陳硯理當半點關系都沒有的。裴溯這麽問,難不成是察覺到了什麽?
此刻的溪光有些心虛, 憨憨笑了兩聲想糊弄過去。
可裴溯哪裏又是好糊弄的人,挑眉又疑了一聲,好像是催促着“玉枕”快些回答。
“額……那是因為……”溪光在那視線的注視下不得不開口,好在她此刻腦中靈光一閃:“我跟寧溪光同仇敵忾!”
裴溯便笑了一聲。
溪光摸不清他這笑到底是什麽意思,等見他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再又小心翼翼偷瞄了裴溯一眼,心想以後在這厮面前說話得要小心了,這要是一不留神說漏了嘴就不妙了。
有馬車停在寧府門口, 不見人下車又不見離開,陳硯自然也就回視了一下。
“不必理會。”裴溯這話是對馬車外周賀說的。
陳硯同裴溯不可謂不熟,早些是因着四皇子的緣故一道見過數次面,而最近又為了秦華夫婿一案都齊齊聯手。所以,這會他一眼就認出了周賀,心中不免生疑。
緊接着,陳硯便見周賀去同寧府門仆言語了幾句,不一會從府中出來了兩個丫鬟一道跟着他回了馬車。接下來,陳硯就看見了“寧溪光”被那兩個丫鬟從馬車中攙扶了出來。
“央央——!”陳硯臉色突變,疾步上前。剛才一瞥他已然看出了少女的不對勁——雙眼緊閉,四肢無力,這顯然是昏迷的症狀。正如他所料的這般,接連喚了幾聲,被丫鬟扶着的“寧溪光”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陳硯心頭湧起一股難言且複雜的情緒,他垂在雙側的手也因着憤怒而握成了拳頭。忽而轉身,走到了馬車前,皺緊了眉頭質問着:“裴溯!央央怎麽回事?”
車簾被人從裏面撩了起來,正露出了裴溯半張臉,他臉色淡漠平靜,目光在外頭那人的臉上略微停留了片刻後又收了可回去。只好像是,剛才那問題根本不值得他回答,他也不屑回答。
可這已經完全激怒了陳硯,平日謙和如玉此刻全叫憤怒給吞噬了幹淨,他上前半步緊逼在車窗口。“先前那些傳聞,我只當是梁之奉的手段。裴溯,央央為什麽成了這樣?又為什麽是被你送回來的?”
溪光都要嗤之以鼻了,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蘇枕杏的緣故!
她若是說的話能被陳硯聽到,那此刻必然就要破口大罵了。明明一切都是由他而起,憑什麽他還來質問旁人。
哼,不要臉。
“……陳大人。”裴溯沉吟着出聲,黝黑的眼眸中折射出了一點銳利的鋒芒。“陳大人如今是否有資格問裴某這些?”
陳硯啞然,臉色當即比之前更白了兩分,怔怔的看着裴溯。過了片刻之後,才艱難的從唇齒間擠出了幾個字來:“就算是退了婚,央央如此,我也不能不過問。”
此刻,周賀已經護送那兩個丫鬟扶着人入府又折了回來。
裴溯将目光落在周賀身上,斂聲道:“告知寧府,今日寧三小姐在外受了驚吓,具體事情我改日登府細禀。”說完之後,他便将撩起的車窗簾子放了下來,只好像半點都沒見到陳硯的震驚和錯愕。
如此周賀再回來就直接駕車而去了。
溪光尤覺得不解氣,“哼,你怎麽不告訴他,就是他那個‘青梅竹馬’的蘇枕杏害得‘寧溪光’這樣的!”
裴溯沒言語,只是擡手撫了撫“玉枕”的頂部。
“哎呀,別動……”溪光可煩他這樣了,不由惱着抱怨,“我在說正事呢!”她最讨厭自己一本正經的時候,旁人卻半點不在狀态。就好比現在的裴溯,顯得十分的閑情逸致。
裴溯輕笑,“你是傻的麽?”
“……”溪光覺得他這話突兀得莫名其妙,“裴溯!”
“我若是提了‘蘇枕杏’三個字,你覺得他會怎麽樣?”裴溯只好提點她一二。
溪光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唔——”,好像很有道理。瞧,溪光不過是個圖一時爽快,可他則是老奸巨猾得很。溪光仰視裴溯,正當要說些什麽時忽然意識到不對。
“停車停車!”溪光被剛才寧相府前發生的事給岔了神,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一直是在馬車當中呢!
“送我回去,我要回寧府!”
溪光急得要命,語氣也跟着哀求了起來,“裴溯,你快送我回去……”
可有時候,裴溯就真的是鐵石心腸之人,對于“玉枕”的苦苦磨求,半點兒都不心軟。非但不心軟,他還似笑非笑的反問:“可能麽?”
“可能呀!”溪光軟糯糯的回,只當聽不出裴溯反應這話的意思。
裴溯自然是好不留情的打碎了她的妄想,“死心吧。”
咦——怎麽這樣!溪光不高興的皺眉,表示自己很嫌棄這人。“裴溯,你特別的無恥,你趁人之危!”
裴溯并不為這話而氣惱,“吃裏扒外也不好。”
“……”溪□□得幹瞪眼,自己這怎麽算是吃裏扒外呢!她真的好可憐,做習慣了“寧溪光”,她可真的是半點兒都不想再拘束在玉枕當中了!若是這叫她低三下氣些就能如願,溪光肯定不會遲疑。
可是怎麽辦,這個裴溯他軟硬不吃!
嗚嗚……溪光心中哀鳴,她該怎麽辦才好!要怎麽做,才能讓自己再被摔一下呢……
沉思了許久,溪光終于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入裴府時,天已經黑了,裴溯将玉枕放在書房桌案上,自己則又看了幾封從淮州送來的密函。其間,他數次擡眼去看玉枕,皆不見這東西再開口了。
因着有前面幾回的經驗,裴溯有些懷疑,它這是不是又得一段時間不開口了。然而沒想到的是,等他起身從桌案後站起來時候,“玉枕”居然軟糯糯的喚了自己一聲。
“裴溯——”
裴溯也有幾分摸清楚了這“玉枕”的脾氣,是個不禁逗弄的性子。想到下午她就被自己氣炸了,這會難得肯開口,他自然也很配合:“在。”
“玉枕”繼續:“我晚上睡哪呀?”
“……”裴溯意外,竟是被這問題給問住了。原先“玉枕”是一直擱在他書桌上不分晝夜的……怎麽,還得安排晚上住處不成?
溪光哼哼唧唧着再度開口:“桌案太硬了,我睡不着……”雖然她現在是玉枕也很硬,可是不代表她不嬌氣呀!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下午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