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雖然此時還在早晨, 可外頭夏日蟬已經此起彼伏的唱叫了起來。

這就叫溪光心中更添了一分心煩意亂,她擡起眸子看上方凝視着自己的裴溯,回道:“誰都欺負不到我。”這話的語氣當中顯然還還了兩分遷怒,倒是跟之前的嬌軟甜膩完全不同了, 完全是一幅要當“惡霸”的模樣。

“嗯——”, 裴溯因她這話而出聲笑了兩聲,連連道:“沒人欺負得了你。”

此一幕就完完全全讓那只挂在筆架上的“紫毫筆”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寧溪光, 繼而眼神中又充滿了豔羨和嫉妒。早在渝州時候,她就從寒山子的口中, 聽過裴溯這人。然而, 就是這麽一個高高在上不關風月之人,竟然以這種寵溺的口吻說話。而且還不是跟一個人說話, 只是跟一塊“玉枕”。

“紫毫筆”實在是覺得……這場景太過匪夷所思了。

溪光被那熱辣辣的目光注視着,哪裏還能半點都不察覺。不過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要理會那筆,因此便半點回應都不給。

“紫毫筆”見求這“玉枕”是求不着了, 索性也不再軟磨硬泡下去,硬氣的嘲諷了起來:“你不過是塊玉枕,就算是在桌案上擱着,也只是礙事。”最後,還用鼻音重重的哼了一聲。

……溪光當即就要炸毛,這叫什麽話,是在嘲諷自己沒用?她怎麽沒用了,雖然是只玉枕的形态, 可玉枕的用處也是多得很。

只是眼下,咳咳……溪光一時還沒想到如何在裴溯辦公的時候,将自己派上用場而已。

可是,接下來的一晌午裴溯于此間書房辦公時,所用之筆都是那只“紫毫”。

這就使得“紫毫筆”耀武揚威了起來,時不時的朝着溪光誇耀:

“啊呀,才歇了一會怎麽又被拿起來了。”

“哎,我的腰都要被裴溯抓疼了……”

“真是的,怎麽也不換個旁的筆,我難道就真這麽好嗎?”

溪光氣得磨起了後槽牙,“吱嘎吱嘎”的聲響可不小,連着裴溯都看了她兩眼。

而那惹事的“紫毫筆”則忍不住得意大笑。

溪光越聽那笑聲越是窩火,有時候她的脾氣最是火爆,何況還是有人當着她的面挑釁。“裴溯!”她喚了面前正低垂着眼眸提筆寫書函的男子,前一句裏還滿滿當當的理直氣壯,而緊接着的下一句語氣又和軟了下來:“你缺不缺鎮紙?”

裴溯的動作因着這一句話而徹底停了下來,臉上神情說不上多震驚,可眸中卻透着……意外。他的确沒有聽錯,面前的這只“玉枕”在自告奮勇要給他當鎮紙。

“裴溯,你缺不缺?”溪光急吼吼的問,不見裴溯回答,就催促了起來。

裴溯将目光指向了桌案左上角文本上壓着的一塊紫檀木鎮紙,“不缺。”

溪光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自然也見到了那塊玉枕。不過,她可絕對不是稍受了打擊,就立即氣餒放棄的人。“那塊不是壓着東西了嘛。裴溯,我覺得你現在還需要一塊。”

至于好處,溪光早已經是想好了一大堆借口。

玉枕若是要當鎮紙,最大的問題就是塊頭太大。不過,就連着這點,溪光都已經想到了應對的話術。“有我鎮着紙,那紙肯定紋絲不動。而且,你要是覺得累了,還可将手擱在我上頭,完全還能将我是手枕一般對待。”

瞧,她就是這樣用途廣泛。

溪光唯恐裴溯再開口回絕,一臉期翼的問:“怎麽樣?”

“……不怎麽樣。”沉默了片刻,裴溯還是毫不留情的摧毀了溪光所有的期盼。

溪光吃了癟,很不高興的撇嘴,“你不試試,怎麽都知道行不行?”

偏那“紫毫筆”早被這事給笑得合不攏嘴了,“虧得你能想出這招來。”

“哼——”這也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誰叫她分明在此處上無甚優勢,偏還要跟人怄氣,自然也就只能想法子盡力而為了。

顯然,裴溯并不是那樣好糊弄的人。溪光回頭想一想,這想法委實也有些過頭了。

不過,恐怕連溪光自己都沒有意思到,她跟裴溯說這話的時候本就帶了幾分侍寵的态度在其中。這時再又被一嘲,她倒是就此打住,瞬間沒了響動。

沒想到,這時候裴溯居然轉了口鋒:“就依你之言。”

溪光的心情可真是大落大起,“用我用我!我是最合心意的鎮紙!又乖嘴又甜!”

即便裴溯看不出這“玉枕”有任何外觀上的變化,可光是這樣一番話,就足以讓人知道它此刻是多歡快的了。

裴溯擡手将玉枕拿來,就放在了手邊壓着正寫的那一張白紙。因着這玉枕……體量太大,裴溯并未将之放在手底下,而是圈在了一只手臂內側。

而那“紫毫筆”見了,就好像是裴溯還特地騰出了個手來圈着玉枕。

這也太……那什麽了。

“紫毫筆”震驚意外之餘,終于消停了片刻。她是萬萬沒想到,裴六郎居然待這“玉枕”如此特別。總而言之,此番情景也讓她認清楚了一件事——惹不起,惹不起!她自己肯定是幹不過這“玉枕”的了。

溪光的訴求得到滿足,自然是滿心的歡喜。

這時候見剛才還叽叽呱呱個沒完的“紫毫筆”沒有了聲響,她心中更是說不出的舒坦。以至于此刻,對裴溯十分殷勤了起來,似乎真的就要認認真真的履行着自己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了。

“裴溯你累不累,要不你把手擱在我身上?”溪光很貼心的問。

裴溯正凝神在寫密函,“不必。”

溪光最是知情識趣,見他忙得不暇分神,也就乖乖閉上了嘴巴。這人就在她眼前不遠處,甚至溪光一擡眼就能看清楚他微垂的長睫,長睫下是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此刻,從這人的身上,好似正透着一股沉斂的氣息,讓她浮躁的心也跟着一并沉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從外頭進來。

周賀在離開桌案尚有幾尺的地兒停下,颔首恭敬道:“公子,寧……”他的話才剛出口,猛然察覺了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将要說的話也就因此而打住。等他擡起頭時,發現公子已擱下筆望着他。

“随我來。”裴溯說着話,便站起了身朝着外面去。

周賀遲疑了一下,當即也跟了上去。

這就讓溪光稀奇了,暗道這兩人怎麽說話就跟要避開着什麽人一樣。原先也沒見裴溯如此的,難不成是有什麽緊要的事情?

咦——

溪光皺起了眉頭,剛才……剛才周賀好像是提到了一個“寧”字。總不會,周賀剛才要說的事跟寧相府有關?

然而當即,溪光就搖了搖頭,覺得這大約是自己想多了。即便是跟寧相府有關,那裴溯也沒有道理要避開自己呀,難道還怕讓她知道些什麽不成?

大概,就是個巧合而已。

提到寧相府,溪光不由就想到了“寧溪光”,只消她這魂魄不回去,這位“寧家三小姐”可就一直是昏睡着的狀态。兩三日還好說,時日一久,恐怕是不成的,偏偏她這還一堆破事,自己也實在想不出個好法子能早些回去。

正當溪光愁得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什麽溫熱的東西放在了她的身上。溪光沒防備,整個人都驚恐了起來,連原本應該要脫口而出的驚呼都卡在了喉嚨口。

是誰?

誰将她從桌上抱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情郁悶至極……今天就這麽短小了。

作為補償,周六掉落萬字大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