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怎麽會說出這四個字來的, 溪光自己個兒也有些匪夷所思,只好像這些是不由她控制、自己蹦出來的一樣。待到聽見身後緊挨着的裴溯“哧”的笑了一聲,她的臉頰越發紅了起來,咬着唇懊悔不該說這話, 有些兒自取其辱。

“……那你打算怎麽報答?”裴溯這語氣, 顯然一幅不信溪光能有什麽讓他滿意的打算一樣。可這樣略帶輕視的言語,偏偏就是激得溪光較起了真來。

溪光覺得自己又不是那等故意忘恩負義的人, 怎麽可能抵賴。越是被裴溯不信任, 她越是鉚足了一口氣要證明給他看。

“怎麽都行。”

裴溯笑她居然将這四個字說出了翻江倒海的豪邁感,“當真?怎麽都行?”

溪光強撐着點頭, 實際上剛才裴溯重複着反問的時候, 她就已經有些心虛後悔了。“當年做馬,在所不辭。”溪光說這話, 委實也有她自己的心機,這就暗示了裴溯別将她往缺德地方使。

“嗯——”裴溯似笑非笑,“當牛做馬自然不必, 只消你給我斟個茶倒個水使喚兩三日就成了。”

溪光腹诽,暗暗嘀咕這到底是什麽破要求,居然想使喚自己當奴婢!她斜過眼瞪裴溯,然而卻猛的意識到了她正有事求他呢,轉息功夫就換上了谄媚的笑意:“那你幫我之前說的那個忙嗎?”

裴溯回:“看你表現。”

不就是個表現,溪光有什麽不會的!她掙紮着要抽出被身後那人握住了的兩只手,“你先放開我——”

裴溯見她動得極為厲害,不知她到底是怎麽了, 這時還真應着她的話松開了手。

而溪光則三兩步去了桌前斟了茶回來,小心翼翼的遞給他,還一臉期待的表情。這表情就好像在問裴溯,她此刻的表現如何。

裴溯半垂着眼眸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過後輕飄飄的開口:“今日不算,日子由我來定。”

哪裏來這麽多磨磨唧唧的要求,溪光有求于他哪裏會不答應,滿口應了下來:“好好好,都聽你的!那四皇子的事情……?”

誰料裴溯氣定神閑得很,就算有寧家三小姐這樣一個長得妍麗嬌悄的少女睜着渴慕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他也只等喝了第二口茶才慢悠悠開口回話:“可以是可以。”

什麽叫可以是可以?

溪光明顯覺得這話後頭,應當還跟一個轉折,一顆心随即提了起來,問道:“然後呢?”

裴溯如何會不知四皇子和寧檀私底下的事,蕭烆或許以為自己瞞了個天衣無縫,可他時常同這人走動,又怎麽會不知。剛才也不過是逗弄溪光,實際上四皇子的那樁指婚,若是成不了,才是應了他心中設想。

“昨日皇上随口一說,可那到底是金口玉言。若是叫我試探四皇子口風,恐怕問出來的結果未必能如你所願。”裴溯語氣低斂了兩分。

溪光聽了之後擰着眉頭琢磨,倒還真覺得十分有道理。“那、那……”

“不如讓你二姐同四皇子面談。”裴溯直言不諱。

“你怎麽知道的!”溪光驚疑不定的望着裴溯,受驚之餘下意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裴溯的借口個根本都不用找,當下便有現成的。他反問道:“你是忘記我和四皇子的關系了嗎?”

這麽一來,溪光也就在他的暗示下以為是四皇子将這些事告知給他的。她的頗是認可的點了點頭,将剛才的一點疑慮全都打消了幹淨。既然裴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溪光也就不用時刻提心吊膽着怕自己說漏了嘴。

裴溯凝眸輕輕思付了片刻,低聲道:“我安排妥了,就派人只會你。”

溪光點頭,還頗是不放心的跟着叮咛:“那你一定要記得——”她的聲音很軟很糯,帶着幾分撒嬌和嬌纏的意味。倒不是刻意為之,而她這一切都源自本真,至真至誠得很。

“嗯。”裴溯答應了下來,他将目光落在面前這少女的身,等了半晌見她臉上只有輕松和愉悅并無再跟自己多說一句話的意思。

裴溯已經好些年沒有體會過這種悵然若失的心情了,收回目光道了“我走了”這幾個字後,便轉身從寧溪光身邊走了過去。

眼見着人要出去,溪光忽然想到一樁事,忙回過了身去攔人:“等等!等等!”她在裴溯身邊是随意慣了的,這時便大步跨出追了上去。“秦姨怎麽樣了?”

裴溯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訝色,顯然是沒有想到溪光竟還會問她這問題:“秦華沒事了,李喬杉的案子也已經結了。”

“真的?”溪光大喜,一霎功夫她面上容光流轉,宛若世間最完美的琉璃寶珠都磨成了粉堆在她身上去了。

就連清高如裴溯,這會對着她這言笑晏晏的臉,也有些不舍挪開視線。

溪光高興極了,拉着裴溯的袖子晃動,就跟個小孩子一樣歡快:“裴溯,你真是厲害極了。”

裴溯以為,要論起嘴甜,這天底下或許沒一個人是溪光的敵手,怎麽就這麽個簡單的話就能将自己哄得如此舒坦了?

李喬杉一案,當日若不是裴溯介入其中,或許根本不會知道這裏頭牽連甚深。而最後查出的矛頭直指梁之奉!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當日梁之奉會如此對秦華。

查案期間,這梁之奉更是以溪光為由煽動他和聯手的陳硯兩人生嫌隙。若非最後裴溯當即力斷,游說了四皇子參與進來,恐怕想要動搖根深蒂固把持朝廷十數年的梁之奉并不容易。

裴溯只簡單提了幾句,溪光卻伸生出了興趣,甚至她還從其中聽出了驚險和淡淡血腥味兒。“我早就覺得他不是什麽好人!他沒有受到應得的報應?”

“沒有。”裴溯坦然,“想動他可不是随便就能辦到的。不過,這回他自斷一臂,也算元氣大傷了。”

“哦——”溪光若有所思的點頭,擡頭同他道:“你早點兒給我消息。”她這話題倒是轉的很順溜,半點都沒有凝滞不暢。

裴溯目光落在她臉上,這一瞬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望,不過轉眼內他就當即将這反常的心思全收了起來。

這會,他早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清冷和淡漠,“好。”不過,到了最後終究還是又添了一句:“若有事,就再遣人給我遞消息。”

正當溪光還在他這青天白日該如何出去的時候,她眼前一閃,人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這等速度,實在是讓溪光驚得合不攏嘴。她前兩日才想着要尋幾個有些拳腳功夫的丫鬟保護自己,若各個都裴溯這功夫一樣卓絕,豈不是美滋滋。

然而,由于這種胡思亂想,叫溪光沒能當即就察覺不對。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裴溯早就離開了,她就是再想跟人核實對證也晚了。

——“若有事,就再遣人給我遞消息。”

為什麽他這句話中,用了一個“再”字?

難道先前裴溯就收到過自己給他遞過去的消息不成?

溪光可以肯定,自己肯定是沒有幹過這種事情的。先前,她一直很驚奇,為何他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不請自來的出現在了她的閨房。

或許,這意味着裴溯是被仿冒自己的信給“騙”來寧相府的?

種種推測,在這時候都不能肯定。若要解開這謎團,溪光覺得等這幾日再見到裴溯一定要仔細問過這事。

沒想到,到了第二日晌午,溪光便在自己屋中的桌上見到了字條。那字條被塞在一只反扣着的瓷杯下頭,只消一掀開茶杯,那字條就露了出來。

“閑風樓後,南武坊。”

溪光看完之後就十分謹慎的将之就着燭火将之燒了幹淨,随即讓盼蘭去知會寧檀。

一見到寧檀的面,溪光就迫不及待的求證:“二姐可有将這事告訴給別人?”

經溪光仔細提醒,寧檀才得已明白她指的什麽,随即搖頭否認:“三妹冒險幫我,我又怎麽會将這些随意告訴旁人!”

這就奇怪了——

溪光隐約不安,覺得字條一事,頗有深意。而今日接下去她就要同寧檀出門了,為此溪光不得不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去應付。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家晚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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