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
35、
兩位情同姐妹的夫人已經聚過很多回了,卻還是有很多話聊,夜裏回房間一直沒停過,本來還在讨論老家誰家雞喂得最好誰家兔子最肥,感慨着今時不同往日,結果沒一會突然把話題扯到了孟殷身上。
“殷殷,你還記得小時候嗎?”賀如笑得一臉慈愛。
孟殷仰面躺在床上發呆,聞言愣了一瞬才施施然回道:“早忘了啊,如如阿姨。”
賀如道:“你那個時候小,忘了也正常,我問賀州,他也說他忘了。”
孟太太道:“你那個時候雖然小,卻是仁灣鎮那片的孩子王,仗着你爺爺教你的三拳兩腿老是欺負比你還大兩歲的賀州,哈哈……”
賀如:“賀州小時候膽子小身體也瘦弱,單看外表反而殷殷年紀更大一點,每次被殷殷一欺負也不知道反擊,就知道哭得眼淚鼻涕齊飛,完了回來跟他外婆告狀。”
被賀如這麽一說,孟殷還真的隐隐約約有點印象,小時候似乎真有那麽一個小孩,猴精一樣,被他家長養得細皮嫩肉,一碰就哭,卻又總愛纏着她。如果她記憶裏的小孩真是賀州,那畫面真是太美,難以想象,而且,賀州從小到大這變化也未免太大,小時候整個一話唠,嘴甜得不得了,不管被大人糾正多少次,都只會喊孟殷姐姐,但孟殷嫌他煩嫌得不行。
孟太太用一種莫名驕傲又自豪的語氣道:“我們家這姑娘啊,從小就是個霸王。”
賀如道:“我那時候還想,要是殷殷脾氣能和我家孩子脾氣換換就好了,現在倆人長到這麽大,殷殷文靜漂亮了,賀州也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了。”
孟太太又用一種嫌棄的語氣道:“孟殷她哪裏文靜漂亮了,現在整個一恐怖分子,打得他刑警隊是個男的都怕她,她鹿哥武場都不願意收留她。”
賀如抿嘴笑。
孟太太又道:“倒是你們家賀州,當大明星了,長得實在是好看,怪不得那麽多小姑娘成天追着跑,要我再年輕幾歲,我也追。”
孟殷忍不住道:“媽,你這話可別給老孟聽到了。”
孟太太不高興:“他聽到怎麽了,有本事他也長成梁朝偉金城武那樣啊。”
孟殷識趣閉嘴,畢竟老孟回爐重塑也不可能長成梁朝偉金城武。
賀如笑出聲:“小月啊,你還是十八歲的脾氣。”
……
又東拉西扯了一頓,兩位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挨不住困意,聲音越來越含糊,最後不知道誰說了一聲睡吧,房裏才徹底安靜下來。
孟殷卻沒了睡意,躺了好一會,外面突然放起了煙花,五彩斑斓的光影從沒拉攏的窗簾縫隙裏鑽進來,晃得室內就像裝了霓虹燈,煙花炸開的聲音就像夏夜驚雷,她更加睡不着了。
孟太太一貫睡得很死,倒是賀如翻身頻繁,似乎有點認床,她本就睡得不深,這會被放煙花的聲音吵醒,擡起身子有點茫然地往窗外看,結果眼角餘光卻掃到一個黑影正坐在床邊躬着身子不知道幹什麽,她定睛一看,發現是孟殷。
“殷殷?”
孟殷穿好鞋,聞言向賀如那邊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道:“阿姨你睡吧,我出去跑會步。”
賀如詫道:“這個時候跑什麽步,幾點了?”她靠着床頭坐好,拿了手機看時間,“十一點多了,半夜三更的不安全,別去了。”
孟殷已經走到門口,道:“沒事,我跑一會就上來。”她合上門,将賀如擔憂的聲音關在了房內。
酒店隔音還不錯,到了走道放煙花的聲音幾乎聽不太到。
空曠的走廊只有凄涼的壁燈幽幽亮着,柔軟的地毯踩下去一點聲音也沒有,對面的電梯電子屏發出紅色醒目的光芒,上面是一個不斷跳動變小的數字。
孟殷按了下樓按鈕,等了一會電梯才上來接她。
酒店大廳還有前臺值班,保安也依舊在門口忙碌,這個時間段來酒店入住的人竟然還不少。
孟殷沿着酒店右側一條林蔭小道小跑,小道上只有成串的椰子一般的路燈和拉長交錯的影子陪着她。S市也臨海,但在這片僻靜之地,拂來的卻是柔軟的山風。
不遠處的天空,煙花還在成片的炸響,孟殷擡頭看去,卻只能看到交錯的梧桐樹葉以及縫隙裏天空的墨色,顯然煙花炫目的光芒被什麽擋去了。
這條路跑到一半的時候孟殷終于覺得可以休息一下了,要是出了汗回去洗澡還要打擾孟太太和賀如睡覺。但附近沒有坐的地方,強迫症使然,她不得不沿着小道一直走下去。
好不容易走到盡頭,路旁的梧桐樹已經成了山上不知名的野生樹木,燈光好像也暗了幾分,滋生出幾分陰森的氣氛來,只是轉個彎,眼前卻豁然開朗。
山腰處一道木棧延伸出去,就像少女蠻腰處的一條腰帶。而木棧的盡頭,一個人靠着長椅,面向遠處開出一片春、色滿園的煙花,面容在光影變換中,仿佛上了一層彩釉,讓他平素淡漠的神色徹底杳無蹤跡。
孟殷往前踏了一步,在那個人平靜地看過來時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他越平靜,越襯得她躁動得好像天空中嘭然炸響的煙花,在好不容易撐起一個漂亮的形狀後,支離破碎。強硬和從容都是因為不需要展現最徹底的一面才得以維持。
這段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讓她走到他面前,僵硬地在他身邊坐下後,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後,孟殷幹巴巴地開口:“煙花真好看啊。”
男人沒說話。
孟殷:“一個人空虛寂寞冷了,怎麽這麽晚了也跑出來?”
“知道自己是個紅透半邊天的明星嗎,你是想明天早上新聞頭條是,當紅明星賀州被發現慘死山中死因不明,或者當紅人氣小生賀州山中遭遇劫匪,不劫財卻劫色?”
賀州不由扭頭掃了孟殷一眼。
孟殷絮絮叨叨地終于找到了狀态。
“以後別一個人大晚上的亂跑了,手無縛雞之力,萬一真的遇到壞人怎麽辦?”她說這話時完全沒意識到被囑咐的人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和她一起走在大街上,在外人不知身份的情況下,明顯是她更容易被盯上。
“今天晚上你媽和我媽聊了聊我們小時候的事,我沒想到你小時候居然那麽可愛,哭唧唧的軟包子。”孟殷說完上一句,沒得到回應,頓了頓換了話題。
賀州聞言終于有了反應,聲音卻比平素更冷上兩分:“我不記得了。”
孟殷顯然不信,将手搭到椅背上,扭頭盯着他的側臉:“我都隐隐約約有些印象,你比我大兩歲,難道發育得那麽遲緩還沒記事?”
賀州再次發動愛理不理技能,冷卻時間,無,持續時間,看心情。
孟殷早已習慣了他這幅德性,知道他不理人未必是不高興,只是懶得搭理人而已。
“小時候我總欺負你,你還有印象嗎?”
“我聽如如阿姨說他問過你,你都說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畢竟你小時候那麽弱,哈哈哈……”
“說起欺負你這事,我隐約記得一次,我帶着幾個小屁孩去偷人家塘後山坡上的棗子,你非要跟着我,一個勁喊我姐姐,我嫌你嫌得跟坨屎一樣……”
賀州終于肯扭頭看孟殷。
孟殷與他對視半晌,在他清亮的眸光裏微微笑出來:“你這是什麽眼神,控訴我欺負你?”
賀州撇開頭:“你适可而止。”
孟殷哈哈笑出來,不安分下來反而莫名更興奮了兩分,她單膝跪上長椅,笑道:“你這反應,其實你什麽都記得對吧?诶,美人兒,你跟我說,你媽跟你提起我的時候,你是不是想起了小時候,覺得餘憤難平,所以即使已經解雇了我,你也依舊答應了你媽,讓我回來重新當你的保镖,奴役我,一解心頭多年之恨?”
賀州道:“我沒那麽幼稚。”
孟殷卻完全不顧他的回應,自顧自道:“美人兒你知道什麽是欺負人嗎,我小時候欺負你那都是小兒科。你要報仇,卻怎麽沒什麽動作呢,是不是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咱們現在長大了,成年了,你要真的想報複我,知道怎麽報複嗎?”
孟殷湊到他耳邊:“知道成年人是怎麽欺負人的嗎?”
賀州耳廓敏感地抖了抖,溫熱的呼吸就像一只柔軟的手,通過他的耳膜探進他的心底,不遠處的天空,煙花飒然炸成一朵心形。
他微垂了眼避了避,問道:“什麽?”
孟殷沉默地盯着他溫潤的側臉看了一會,然後伸出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扭過頭來對視時,笑了笑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畢竟,”她頓了頓,越湊越近,“我從來沒有教過任何一個男人,如何欺負我。”
孟殷閉上眼,低下頭,将唇壓下去,觸到那抹溫涼時,她一只手不由自主攥緊了椅背,不需要任何回應,他只需要這樣安靜地坐着,順從地受着,她的心髒就好像被一股暖流包圍,将她送進潺潺的水間,讓她止不住地顫抖。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已經很讓她滿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親上啦╭(╯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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