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徐溟

行至日落時分,一行人才到了和樂郡。

還未進城,孟雲容就忍不住挑開車簾子往外瞧去,心裏的急切快要把她吞沒。兒時與娘親一起來見過的石墩子還在,她有些激動地拉着壁角那人的手道:“我們到了和樂郡了!都過了十幾年了沒想到那石墩還在!”

那人被她話語弄得一愣,只是到了和樂郡離隆和郡就近了,她回家的日子也就近了,臉色也帶了笑容,整個馬車內都是喜悅。

城門口此刻人很多,進出城的百姓都聚在一貼在城牆上的告示前議論,人越聚越多擋着了往城內要經過的路。來旺趕至一半就發現路被堵住了,只好停在一旁的過道處,對着車內的孟雲容道:“雲姨娘,我下車看看情況,您在裏面別出來。”

等孟雲容應了,他下來後卻是直往後面同樣停在一旁的馬車,等走近了才對着也是疑惑看着前面人群的馬夫道:“路被堵住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過來一趟是想跟爺報備下的,因為爺在半道上了後面大周國皇帝這輛車。只是現如今大周國皇帝也在裏面,姑且不論其他就拿現如今他們與爺是一條隊上的人,他才會說出這話。

馬夫還未回答,裏面一人就回了:“子魚,去瞧瞧發生了什麽。”

那叫子魚的馬夫聽後雙手一撐人已是站在來旺面前,來旺看後贊道:“兄弟,身手不錯啊!”他性子有些自來熟,聽得人明顯眼角一抽。來旺才對着馬車內說道:“爺,我去看看。” 話落兩人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不想他兩人走後,馬車內一人掀開簾子出來,正是薛晟。他出來後坐在馬夫位置上,眼睛卻是盯着前面馬車周圍的動靜。不多時,也有一人相繼出來坐在他旁邊,“怎麽?不放心?馬車內的那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這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樣一番談話下來,兩人之間少了成見,可周皎對着薛晟總會時不時損上兩句。薛晟這人想說的時候阻止不了,可他要是不想說,你就是再怎樣他也不會說一句的。剛剛兩人在裏面對弈,周皎就領悟到他的這點覺得他很無趣,一時越發想不明白為何她為愛上他?心裏早已憋了一股悶氣。

就拿此刻,周皎說了這話,薛晟也是沒甚表情,周皎也就閉口不語了。兩人都是一副好相貌,自然就吸引了進出城百姓的注意,自發地離他們這一片遠了些。

多了一個人的打探,來旺很快就知道了□□,剛剛得知的消息還沒消化心裏仍是驚濤駭浪,所以回來時他對着薛晟,臉上就有些恍惚。等旁邊那叫子魚的馬夫說完了,他才反應過來,對着薛晟道:“爺,咱們這次真的是撿到大餅了。”

他這形容太過……通俗,旁邊坐着的周皎笑出聲,來旺也顧不得自己被人打趣了,整個人都很激動,“爺,明王的女兒凝裳郡主被人劫持了,那告示說的就是這個。”

大概是天漸漸黑了,人群開始散去,薛晟回道:“進城後再議。”

兩人之間的貓膩,周皎看在眼裏,頓時一下子明悟,此行好像是越來越精彩了。

和樂郡的太守柳益曾是太師徐溟的得意門生,那時太師在京都,他在和樂郡每逢節日都會備上賀禮的,對徐溟很是愛戴。

徐溟為人公正廉潔滿腹經綸,且是三朝元老。柳益官運亨達不無他的原因。以往兩人常會書信來往,還是太師告老還鄉後少了聯絡。現如今明王的凝裳郡主下落不明,明王又是江南這一帶的土霸王,早已私下傳來口信要是找不到郡主,他們這幾個郡的太守都脫不了幹系。

雖說明武帝登位後國運太平,可私底下的暗湧他們這些當官的又怎麽能不清楚,這皇帝與親王之間可謂是水火不容的,再加之現如今的君王又是個擅忌不顧昔日情分的人,不然那麽衷心的平國公薛立閩最後怎麽會死的那麽凄慘,無非不就是……功高蓋主了。所以他們也是力求事事小心斷不先得罪哪一方。

眼看這今日又要過去,這凝裳郡主還是沒有消息,柳益也是沒了辦法,終是喚過管事吩咐着:“讓人去備轎,我要出去一趟。”

這出去回來天定是黑漆黑漆的,管事瞧着他的愁容,終是道:“我這就去辦。”

一刻鐘後,太守府出來了一擡轎子,除了轎夫周邊只跟着一管事打扮的仆人。

和樂郡可真是江南地方的名郡,因其風景獨特,民風淳樸,且柳益管轄這些年裏頭就沒發生過動亂。因此就有了個和隆郡人是好的,水是甜的,就連郡守也是清的這一說法。

這話雖有些誇大,可和隆郡當真有一口水井出的水比蜂蜜還甜,這口井坐落于和隆郡有名的鴻德寺內。

這鴻德寺沒崇德寺有名,但在和樂郡內卻幾乎是家家都知道的寺廟。寺廟位于和隆郡風景最好的聖山,因為遠離了人煙,且要去還得走一段山路,天黑了甚少有人的。太守此行卻是聖山的鴻德寺。

及至夜幕挂上星,柳太守才是到了。

夜晚蟲鳴不停,寺廟孤零零地立着額外幽靜。院門緊閉,只屋檐處挂了個不甚亮的燈籠,柳太守熟門熟路上前扣了扣門首,須臾有一僧人打開門,看清來人道:“柳施主快進來,徐施主已候你多時了。”

他這話讓柳益一愣,他只是臨時起意來的,怎麽老師會知道?吩咐仆從領着轎夫在外等着,他就跟着僧人往寺裏去了。

寺裏清幽幽的,若不是僧人前面領着,即使來過的柳益也會暈頭轉向,等到了一間單獨的廂房,僧人說了個請雙手合十下去了,柳益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是僧人打坐念經的屋子,裝飾極為簡單,中間鋪着一張草席,上面放了一張古木茶幾,幾上擺着一套茶壺與一個木魚,竟是沒有其他。

一人正坐在高幾一側的蒲團上,那人着着僧袍,發白的頭發雖續着可卻是一副修行者的裝扮。柳益上前行禮道:“學生見過老師。”

這人就是太師徐溟了。

徐溟聽後道了聲:“坐吧。”他的聲音似乎帶着讓人心靜的魔力,柳益聽了他這句話緊繃的精神才松懈了。

屋子裏燃着沉香,他聞着這安神的味道靜坐了會才終是斷斷續續道:“學生前來……又要麻煩老師出謀劃策了。”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新竹高于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此次可是為了明王一事而來?”他已是杖國之年,僧袍穿上身上空落落的,可更顯得飄然出塵。瞧着對面柳益低下頭,他拿起放在他旁邊的一封書信放到幾上,“把這個給平國公薛晟,我猜的不錯的話,現如今他已是在和樂郡內了。”

雖沒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柳益仍是對自己的老師又刷新了看法,連忙道:“聽說此次平南縣的蝗災,平國公薛晟處理的游刃有餘,雖還沒上奏現如今平南縣的境況,可這蝗災是治服了的。只是為何平國公不回京都反而來和隆郡?”

他這話問的唐突,徐溟卻也是為他解惑,“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胃口會越來越大,就算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君王也是如此。上一輩的事情也終究要劃上句點的。你把這個給平國公,你的燃眉之急自然就沒了。”

柳益對他已經是深信不疑的地步了,斷不會對他的話有其他想法,當即拿過書信放進衣袖內。徐溟看見才道:“你先回去,晚了引人耳目。”

平國公來了斷不是小事,柳益還得準備諸多事宜,再說徐溟的行蹤斷不能洩露出去,當即對着徐溟行禮道:“那學生先行告退,隔日再來拜訪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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