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魂曲
僅僅是把一個蒼夙交出去而已,這些妖精沒有絲毫的猶豫。
宋白抱着燈籠,站在那裏,看着群妖将蒼夙殺死,然後興高采烈的來邀功。
“你們以前是怎麽做的,現在還怎麽做就是了。”宋白掃了他們一眼,“我還有事,先離開這裏,希望,等我回來,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落英山。”
群妖怕她一去不回,又怕阻攔被殺,只得委婉的表示願意陪同宋白。
“王要去哪裏?找什麽人嗎?讓我們随同,可以先為王打打前站,為王鞍前馬後。”
宋白想了想,派他們去把秋賀找回來。
而秋賀走了一段時間,又感應到了引魂燈的方向,但是卻是來的方向,難道宋白回去了?秋賀朝着住處走去,結果走了一半,又失去了感應,難道宋白發生了什麽?
沒想到的是,秋賀一回來,見到的不是宋白,而是立在王舟旁邊的長戚。
看到長戚,秋賀先是一愣,然後道:“原來是雷神大駕光臨,不知雷神前來,可是來取回王舟的?我當日取王舟的目的已經達成,如今理應歸還,多謝。”
長戚一直摸着船舷,像是在檢查王舟有沒有破損,聽到這話,擡頭道:“你從虛無幻境回來了?”
秋賀:“是。”
“那那個吞噬別人魂魄的鬼煞,是你帶回來的?”長戚聞言一拍船舷,王舟就出現了一條裂縫。
“那些被吞噬的魂魄不能再入輪回,這是再與天道作對!”長戚十分生氣的道。
“雷神說這樣的話不覺得沒意思嗎?鬼煞就是靠吞噬他人的魂魄為生,就跟人吃五谷雜糧,虎狼吃狐兔一樣的道理。
要是宋白是天理不容,那那些凡人豈不是罪該萬死,那些吃肉的豈不是都該永不輪回?
雷神這樣說,到底是為那些死鬼鳴不平呢?還是就是想要針對我秋賀呢?”秋賀問。
“我只針對鬼煞!”長戚回答。
“那就是針對我!”秋賀拿出噬魂,做出迎戰的姿勢。
長戚覺得秋賀有些不可理喻,簡直就是個瘋子,明明是不相幹的,他偏偏要混為一談。
“宋白在哪裏?我要見她。”長戚問,一定要找到那個宋白,确定她只是鬼煞,沒有被溯源影響,然後再對她做出處置。
“你沒有見到她?”秋賀有些疑惑的問,他以為長戚如此針對宋白是見到了宋白。
長戚也是迷惑的,秋賀以為自己見到了宋白?但是自己來到這裏的時候,只見到了王舟。
“王舟我現在不能還給你,”秋賀說着竄上了王舟,長戚想要阻止,沒有攔住,只得跟着上去。
王舟在秋賀的意念下朝着山外飛去,長戚困惑不解:“文柏呢?”
“在河邊。”秋賀道,“你要去找他就快去,我必須先找宋白,完了她可能······”
“你們到底做了什麽?”長戚拉住了秋賀的胳膊。
“我們能做什麽?自從離開虛無幻境,我們就一直在山上!沒跟你想的那樣,出去稱王稱霸,禍亂天下!我們沒那個興趣!”秋賀推開了長戚的手。
長戚不相信,再次拉住了秋賀:“溯源是僅次于神主的天神,不然神亂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麽多天神敗下陣來。她又善于蠱惑人心,我真的不敢大意!”
秋賀不滿長戚的說教,長戚則堅持要和他在一起,以尋找宋白。
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時候,壞掉的王舟突然遇到了大風,長戚伸手去撈秋賀,大風呼嘯,夾雜着陰風和怨氣。
長戚下意識的去攻擊陰風中的人物,沒想到,打中了秋賀。
秋賀本來掙紮着往上,試圖禦風,被打中後,直線下降,再次挂彩。
長戚無奈,不得不開始尋找秋賀。
前方就是戰場,亡魂無數,怨氣沖天,十分容易滋生惡鬼兇煞,因此幽冥的陰差十有八九都趕到了這裏。
盛世一出,幽冥十獄九空,陽盛陰衰,每逢九數,必有災數降臨,以收鬼魂,平衡陰陽。
神谕那年逢九,巫鹹世家被滅,連小災都算不上,可今年又是逢九,正是大災之年,妖魔亂舞,神鬼亂出,說與神谕沒什麽關系,但是有不少居心叵測者打着神谕的主意。
位列正神,享受天下朝奉,比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豈不是強了許多?
有以日月精華修煉的妖避世,自然也有以怨氣煞氣為食的魔物,以護衛天道為己任的道家子弟聚集到戰場上來。
長戚落了地,正好站在戰場上,此處應該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厮殺,地上的血還沒有幹透,飄落的雪花慢慢的覆蓋住亡人的屍骨。
夜風裏,剛剛離開肉身的亡魂還有一些迷茫,魂魄又弱,風一吹就走。
出來覓食的野獸悄悄地,不時地打量着立在那裏的長戚。
這些人很可憐,但是死在這裏都是他們的命數,盛極必衰罷了,但看他們如此下場,還是讓長戚有些不忍。
忽然,長戚聽到了琴音,他有些疑惑的側耳去聽,并悄悄地将神識放了出去。
原來在東面的山谷邊上,有兩個老道士帶着十幾個弟子正在彈奏安魂曲。
長戚朝着他們走去,穿過那血污之地,白色的衣袍也被污了。
察覺到有東西朝着這邊走來,老道士立刻握緊了手裏的桃木劍,以為是化形的惡鬼,但沒想到,出來的是個白衣的青年,身上還隐隐帶着正氣。
最小的弟子悟性比不上師傅師兄,當先站出來問:“你是何人?”
長戚只是身子一晃,就到了彈琴那人身邊。
那人不過二十五六歲,藍袍加身,從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長戚一眼。
聽完一曲,那人繼續彈奏,老道士也不開口,任由長戚站在那裏。
長戚垂着眸,“為何安魂曲只有上阕?”
上阕奏完,那青年才擡頭看向長戚。
“公子,我先輩傳下來的只有這半阕。不知公子于何處見過下面那半阕?可否告知?”兩個老道齊聲道。
“安魂曲,先安撫,再引其入幽冥,非功力深厚者支撐不了一曲。”長戚沖着青年伸出手,這數個彈琴的人裏,他彈得最好,所用的琴也是最佳。
青年将愛琴遞上,長戚雙手擡起,那琴就懸在空中,像是有無形的東西托着。
長戚從頭開始彈起,琴聲铮铮,雖然是同一首曲子,可是卻與先前彈琴的道士們不同,又因為其中摻雜着雷神祥和浩然的神力,讓人覺得周身都安定下來。
上阕結束,只一個轉音,下阕就開始了,跟着琴音,他們好像随着這琴音上了黃泉路,看到了路上茫茫然的鬼魂無數,接着入幽冥,看見了忘川水,奈何橋,十殿鬼王輪番登場,望鄉臺上一炷香······
輪回井裏一躍,眼前諸般情景都不見,只有那琴還浮在空中,白衣公子的身形已經不見。
“師傅,這是神跡吧?”獻出琴的青年驚嘆的道。
“雖然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但絕對是神,他在憐憫這世人啊。”一個老道嘆息道。
秋賀也聽到了琴聲,一開始有些奇怪,想着誰家的人如此附庸風雅,跑到這裏來彈琴,等到後來的安魂曲響起,他也被那琴聲吸引。
一個憐憫世人又不救世人的神,還恰巧出現在此處的神,除了長戚,秋賀不做他想。
秋賀挂了彩,艱難的起來,發現竟然不能使用法力,憤憤的罵了一句,便開始去尋找吃的,得現在這大雪天活下來,才能談其他的。
秋賀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到了一處,遙遙的看到了一戶人家亮着的燈,心裏陡然升起了希望。
那一方,鬼君司命看着手下的牌子,有些冷漠。
因着人皆有命數,命中包括何時生死,福祿壽幾何,子孫緣如何林林總總一大堆,所以這底下各有星君掌管一項,司命只負責在抽查,對個總數。
神亂之後,正統天神走的走,沒得沒,天界之門都關上了,留下了一個爛攤子,趁亂離開的星君,自然也有。
只是聽說鬼君歸位,那些星君有的便自行回來了,有的則還在萬丈紅塵裏打滾兒,卻很少見這樣一個把自己送到陰司裏來的。
鬼君擡眼看了看門外,然後身子一晃,出現在了孽鏡臺前,看着底下甩着鞭子撒潑的趙文柏,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司命?”趙文柏愣住了,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孽鏡臺前的判官吓了一跳,鬼君怎麽親自到這兒來了,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鬼說的竟是真的?怪不得看不到過去啊!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長戚呢?”司命問。
趙文柏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出來。
不過,趙文柏還是有些疑問,自己好歹是個神仙,怎麽暈了一會兒就跑到幽冥來了呢?這下子哦,可不是被自己頂頭上司抓個正着?
兩人正說着,那安魂曲的聲音就傳到了兩人耳邊。
“是長戚!”趙文柏跳起來道。
鬼君瞥了他一眼,直接身形一晃走了。
以自身神力注入琴曲,安撫亡魂,怎麽也算是在幫幽冥的忙,而且與老友敘敘舊,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