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樓下傳來吵鬧聲,公子羽憑欄看去,發現是官兵巡街,并未多話。
直到見那群官兵橫沖直撞,蠻橫百姓,才說道,“你們這裏官兵巡街都這麽蠻橫嗎?”
“官兵巡街?”雲天傾奇道,“宸朝從未有官兵巡街的規矩。”
雲天傾向下看去,臉色漸漸難看,眉頭緊鎖,道,“這是駐守在邢州的駐軍。”
“他們腰間佩戴的令牌是烈火令。”
公子羽撂下茶杯,“難道邢州的駐軍無召回京。”
雲天傾當機立斷,“肯定要出事,回府。”
雲天傾撂下一錠銀子在桌上,牽起公子羽便狂奔回府。
路上,公子羽忽然道,“不對,不要回府,進宮!”
“進宮?”
“對,進宮。”公子羽重重的點點頭,道,“當初我們從江州城回來,剛出江州城聖天帝便得知了消息。如今,邢州的駐軍無召回京,聖天帝卻并未派人鎮壓,可見是宮裏出了事。”
雲天傾立即道,“那我們進宮。”
剛行到宮門,一陣低沉雄渾的鐘聲忽然響起。
見雲天傾臉色立刻變了,公子羽道,“怎麽了?”
雲天傾愣在原地,低聲道,“這是喪鐘…”
宮裏難道死了人!能讓宮裏敲起喪鐘必定不是尋常人。
Advertisement
公子羽心中有了猜量,聖天帝身體衰敗,莫不是他……
鐘聲絡繹不絕,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雲天傾此刻心中篤定了,“聖天帝……駕崩了!”
皇帝駕崩,皇城內各寺廟宮觀敲鐘滿三萬下。
公子羽起了警惕之心,“天傾,通知白朝,以防有變。”
宮裏各處已經挂上了黑幔,隐隐中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
太玄殿殿門大開,衆多內侍宮女跪倒一片,掩面細聲哭泣。
生前跟在聖天帝跟前的內侍上前哭道,“恒王殿下,陛下駕崩了……”
雲天傾臉上一片灰敗之色,沉聲道,“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沒人通知我?”
那內侍道,“陛下是剛剛駕崩的,已經派人去了恒王府,可殿下不在,您去哪了啊!”
公子羽忽然心裏一沉。
剛剛……如果是剛剛,她還在街上閑逛,與他鬥氣,不肯回府。
如果自己沒有任性生氣,他就可以早點回府,便會聽到宮裏的人來傳召,或許他們父子就可以見到最後一面。
即使他們父子之間有諸多矛盾,諸多怨恨,可畢竟是血脈相連。
公子羽心有些慌的看向雲天傾,他會不會怪自己……
雲天傾無力的辯解,“我在街上……我……我不知道宮裏來人傳召,我真的不知道……”
雲天傾此刻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他恨他,想推翻他的統治,可他也從未想過讓他死。
“恒王殿下快進去吧,靜王和烈王都在裏面呢!”那內侍抽泣幾聲領着雲天傾進去了。
她看着他腳步虛浮的樣子,整顆心像是被投進了天無涯的寒潭裏一般,冰冷刺痛。
他還是在乎聖天帝的,不然不會如此反應。她犯錯了,她對他犯錯了。她沒想到自己唯一的一次任性居然讓他失去了見父親最後一面的機會。
她就站在殿外,耳邊萦繞着宮人小聲的抽泣,第一次她嘗到了害怕的滋味。
秋風寒意侵人,公子羽一身單薄的白衣立在殿外,倒是很符合如今的景象。
直到天邊月亮高懸,才有人陸續走出來。雲天烈走在前頭,後邊跟着雲天傾和雲天英,皆是滿面灰敗景色。
她想上前去接他,卻發現腿如灌了鉛一般已然麻木的邁不開一步。
雲天英看見她一身單薄的立在殿外,掠過衆人,忙上前問道,“天氣這麽涼,你怎麽穿的這麽少站在這,不怕生病。”
公子羽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雲天傾身上,待他走到近前,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
雲天傾沒看她一眼,冷聲道,“我不想看見你,滾!”
公子羽整個人愣住了,身體僵硬,不敢置信雲天傾對自己說了什麽。
直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人,逐她出宮,再也不許她進來。”
雲天英溫聲道,“五哥,你別這樣對羽姑娘,這又不是她的錯。”
“怎麽不是她的錯!”雲天傾此刻面目猙獰,眼睛爬滿了猩紅的血絲,仿佛來自地獄來向她讨債的惡魔,厲聲道,“若不是這個女人,我怎麽會見不到父皇最後一面!若不是她,我也許還來得及。”
“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什麽也不能為自己辯解。
“滾出去!”
雲天英不忍道,“五哥……”
雲天烈始終在旁冷眼觀看好戲,眼底劃過詭谲,此時笑着從中斡旋道,“哎!五弟,不要這樣對一個姑娘家嘛,這樣吧,大家都去我烈王府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入宮處理喪事。”
雲天英道,“三哥的府邸在宮外,怕是不太妥當,不如暫居我宣華殿吧。”
雲天烈眸色急轉,随即笑着道,“也好。”
雲天傾始終再未看她一眼,拂袖離去。
雲天英虛扶着她,柔聲道,“羽兒,我們也走吧。”
公子羽腿此刻重如千鈞,由着人攙扶蹒跚離去。
雲天烈看此情形,在後邪邪一笑。
“殿下。”長孫鎮南在暗中觀看多時,此刻衆人退散才從殿門後面出來,低聲道,“殿下應當将他們哄騙到烈王府,我們才好下手啊。”
雲天烈自信道,“在哪裏都一樣,他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長孫鎮南瞧着雲天烈的眼色,小心的試探道,“那是,全殺了?”
“殺了雲天傾和他身邊的人即可。”
“那靜王呢?”
雲天烈臉色一寒,狠狠的瞪着長孫鎮南道,“那可是本王的親弟弟,記住千萬別傷了阿英。”
長孫鎮南身軀一顫,立刻道,“是,屬下明白。”
“封鎖皇宮,看好他們,命你的人守好宮門,連一只蒼蠅都不能放跑了!”
雲天烈斜睨了長孫鎮南一眼,見他一副懦弱乖順的樣子,便閑庭信步的去了宣華殿。
暗處察看,見三人雖同處一室,雲天傾卻始終冷眼相待二人。
雲天烈嗤笑一聲,心想:“有點意思。”
雲天英忽然端着茶壺轉身去了小廚房,雲天烈為防有變立刻跟了上去。
“阿英。”
雲天英毫無防備的煮水烹茶,突然有人在身後出聲,吓得一驚。
雲天英緩緩轉身道,“三哥。”
“怎麽自己親手幹這些粗活呢。”
雲天英舀了一瓢水倒進茶爐中煮沸,溫聲道,“三哥不是把宣華殿的婢女內侍盡數撤去了嗎,這些粗活當然要我親自做了。”
雖然嘴上這麽說,雲天英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怼。
雲天烈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忙活,倚着門框悠哉道,“放心,快了!等這段時間過去,三哥好好補償你。”
雲天英‘嗯’了一聲道,“我不要三哥什麽補償,三哥只要留下羽姑娘就行”
“你怎麽就那麽看得上老五的女人!”雲天烈面色不善,“天下漂亮姑娘多得是,死了這個,還有其他的。”
雲天英轉過身,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她是獨一無二的。”
雲天烈道,“那個丫頭狡猾的很,她今日對老五那般上心,難保老五死後她不會替老五報仇,留着早晚是個禍害!”
雲天英央求道,“三哥,看在我幫了你一次的份上,留她一命。”
雲天烈笑了一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怎麽?會邀功了?”
雲天英道,“三哥,我不是……”
雲天烈眉尖一挑,重重拍了拍雲天英肩膀,笑裏帶着三分邪氣道,“你既然幫我隐瞞了父皇真正的死期,三哥不會虧待你的!聽話,以後三哥給你找更好的女人,這個指不定被老五弄髒了呢!”
雲天烈見他那一根筋的傻弟弟一副呆愣的樣子立在原地,含笑離去。
宣華殿內此刻二人被暗地裏無數雙眼睛盯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人出不去,消息也遞不出去。
雲天傾陰翳着一張臉,忽然掀翻了桌案,“砰”的一聲,公子羽吓得渾身一抖,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雲天傾幾步上前,一把将公子羽從床邊拽了起來,厲聲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還可以見到父皇最後一面!”
雲天傾背對着殿下暗哨悄無聲息沖她眨眨眼。
公子羽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原來他不是真的想要沖自己發火。
雲天傾手上力道不重,只是看着唬人,心裏其實也怕傷到公子羽。
他狠狠将公子羽一甩,公子羽順勢沒入角落,暗哨所觀察不到之處。
公子羽道,“逝者已矣……”
雲天傾厲聲打斷她,“什麽逝者已矣!”
雲天傾趁機沒入黑暗,伏在她耳邊低聲道,“剛才在太玄殿外我是想放你離開,你怎麽不走?”
“啊?”公子羽徹底愣住了,“你不是怪我嗎?”
雲天傾微不可聞的笑了一下,道,“傻丫頭,以前那麽聰明怎麽現在變傻了,我怎麽會怪你呢!我是有意放你離開,想讓你去報信,沒想到你居然沒有領會我的意思!”
雲天傾做戲給外邊,故意高聲道,“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你,千刀萬剮了你這個麻煩的女人!”
公子羽看着他賣力的做戲責罵的樣子,笑了出來,卻沒有笑出聲,偷偷道,“你說的這些話該不是真心話吧!”
“怎麽可能!”雲天傾又道,“我們得想法子出去。”
公子羽道,“宮裏各處都有重兵把守,怎麽出去?”
“太液湖假山後邊有個狗洞,是我小時候在宮裏偶然間發現的,是太監們轉賣贓物的渠道,連着宮道,再走出一段外面便是正街。”
“狗洞?”公子羽猶豫道,“不行,還得走宮道,那不更容易被雲天烈發覺嗎?太冒險了!”
每說兩句話,雲天傾便要作出一副動作,怒斥女人的樣子,公子羽則裝出一副讨饒的樣子,呼喊饒命。
雲天傾道,“再待在這你我就要沒命了!”
他無牽無挂,死了倒也罷了,可若連累了她……
雲天傾目光如炬,眼神堅定的看着公子羽,一字一句道,“阿羽,相信我!”
公子羽無奈的垂下頭,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倒顯得乖順聽話。
“好吧,不過此事還需有人吸引宮裏的暗哨,你我才能悄悄溜出去。”
良久,她道,“我去勸說雲天英。”
雲天傾質疑道,“你信他?他是雲天烈的親弟弟!”
公子羽仰頭看着他,目光堅定,“他是個好人,與雲天烈不同,我信他!”
這場戲做的足夠久了,再繼續下去便要穿幫了。
公子羽使勁将他推了出去,重新暴露在暗哨視線之下,“都是我的錯又如何,你再恨我,你父皇也回不來!”
自己随後也慢慢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啊各位可愛的小夥伴們!收藏!收藏!收藏!
重要的事情說好多遍!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