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什、什麽鬼!
華裳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她難以置信地瞪着羅護,神情一言難盡。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莫一無。
羅護被她看得面紅耳赤,他暴躁道:“什麽!什麽是你的孩子!兄長,你都在想些什麽!”
阿史那葉嘉遺憾地嘆了口氣,“看起來你真的不記得了。”
羅護垂下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猛地擡起頭,“啊,你說的是……我,不……哎呀!”
他放棄解釋了。
羅護扭頭瞪了華裳一眼,“好,我答應下來的事情,不會變。”
他有些洩氣地揮了揮手。
華裳顫着聲音:“你說什麽!一無,你再說一遍!”
她抱着腹部,仿佛真入戲了。
羅護抿緊唇,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阿史那葉嘉心滿意足,笑吟吟道:“夫人也不要難為他了,這是我們兩兄弟定下的約定,為了阿史那家的子嗣,也只能委屈他了。”
葉嘉溫柔的目光落在羅護的臉上,羅護卻不領情地撇開了頭。
葉嘉目光深沉了一瞬,轉而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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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吩咐巫醫下去。
巫醫掀開門簾,卻驚呼一聲。
華裳看到葉嘉警惕地将手放在腰間,朝門口望去。
門口正站着一個突厥士兵,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華裳的俘虜彌真。
葉嘉聲音冷了幾度,“是你?”
華裳捏緊拳頭。
等等。
彌真曾說羅護是他的兄長,葉嘉又是羅護的兄長,所以,他們三個是一家的嗎?
華裳被羅護抱到一旁,雖然麻勁兒消失,身體卻還是有些軟。
彌真繃緊臉頰,面對葉嘉竟比面對來自大周的敵人還要緊張。
華裳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劃過彌真的臉龐。
看來他們兄弟三人的感情也不是那麽好。
華裳在心底嘆氣,這位狼王可汗将自己的身世瞞的太厲害了,她跟他隔着茫茫草原鬥了這麽久,竟然不知道他居然還有兩個弟弟。
葉嘉輕笑一聲:“拜見可汗不展示你應有的禮節嗎?阿史那彌真。”
彌真的臉上閃過一絲屈辱,他整個人一顫,終于,在葉嘉含笑的目光中慢慢哈下腰,半跪在他身前。
彌真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可汗。”
葉嘉笑容溫和:“你的禮儀不行,看來是在行伍中忘記了。”
彌真冷淡道:“彌真以後必定死死記着,絕不會忘記!”
葉嘉:“最好是這樣。”
華裳偷聽着兩人的對話,越來越覺得自己留下彌真的性命是一個英明的決定,身為可汗兄弟的彌真卻跟可汗的關系不好,這不就是老天賜予她的機會嘛,也許,她可以策反彌真,讓他為大周效力。
她把一切詭計都壓在心底,顫抖着的手握住了羅護的手。
可惡!
這個可汗真是陰險,讓人防不勝防!
她現在手抖成這樣,根本什麽也幹不成。
華裳将自己的手指擠進羅護的指縫中。
羅護猛地一愣,原本正盯着彌真的他大力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他一點點低下頭,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死死盯着她與他十指緊扣的手。
華裳擡起頭,對他輕輕眨了一下眼,目露請求。
羅護整個人一震,他像是被吓到一般,“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兄、兄長,我先帶她離開!”
正不動聲色羞辱彌真的狼王可汗擡了擡手,笑道:“我的弟弟,別急,巫醫沒說她有大礙,可見她是沒事的,這整個部落的帳篷有哪一個能比你的帳篷更大,正好能睡下我們三人?”
草!這老流氓要做什麽!
羅護也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甚至連彌真也忍不住飛快擡頭看了葉嘉一眼。
阿史那葉嘉看着羅護驟變的臉色,眯起眼睛,笑眯眯道:“看來你是又忘了,弟弟,你的記性可真差勁兒呀。”
羅護看了看懷裏的華裳,又望了望葉嘉,咬着牙道:“有些事情……咱們出去說。”
華裳心裏一跳。
他該不會是要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吧?
不,最艱難的階段已經過去了,他不會自毀長城的,他既然能串通巫醫為她打掩護,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捅破她的真實身份……啊,雖然他知道的也不是真的。
華裳在心裏數了數眼下自己所撒的謊言——
首先,阿史那彌真知道她是大周的斥候,但有心招攬她,以為她是男人,還為她編造了一個兄長情人的謊言;其次,阿史那羅護,也就是莫一無,恐怕認出了她便是容拂曉,以為他是男的,卻怕她被可汗滅口,在不知道彌真目的的情況下,一口應下了她是他情人的謊言,甚至在這基礎上編造出她懷了他子嗣這個更大的謊言;最後,便是狼王可汗阿史那葉嘉,他是突厥的頭腦,也是突厥的精神領袖,,這個男人狀似信了阿史那羅護的謊言,認為她是一個懷孕的姑娘,然而,卻口口聲聲說她的眼睛像極了華裳,所以,他究竟有沒有認出她來啊。
華裳難受地捂着額頭。
一個謊言需要另一個謊言來圓,每個人都有別人不想知道的秘密,這卧底的工作實在太難了,以前的迦音娘子和郭讓都是這麽過來的嗎?她現在好希望孟離經這家夥在他身邊啊!
不行,她不能太依靠別人。
華裳勉強打起精神,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羅護和葉嘉提起幫了一個大周的官員回來,那個人是誰?
她心中隐隐不安從哪裏來的?
因為她方才捂着額頭的動作,羅護有些擔憂,他看着葉嘉欲言又止。
葉嘉嘆息道:“弟弟,你真是變了太多。”
羅護抿緊唇,臉上的神情更加僵硬。
他擡手,将華裳塞進彌真的懷裏。
彌真下意識接過,立刻道:“哎,這個……”
羅護一臉不耐,冷冰冰道:“你好好照顧她,我一會兒回來!”
彌真“哦”了一聲。
站在門外的葉嘉溫聲回頭,對着華裳窺來的視線翹起嘴角,溫聲道:“大周有一詞恰恰可以形容弟弟你此刻。”
羅護擡頭,一臉茫然。
葉嘉眼睛一眯,竟有種咄咄逼人的意味,“你什麽時候變成一個憐香惜玉之人了?”
就在簾幔快要落下,将兩人的身影隔絕在外的時候,華裳聽到葉嘉問他:“你曾寄來密信說你遇上了華裳。”
葉嘉頓了頓,聲音中失卻了笑意,顯得格外鄭重,“她真的留在長安了嗎?”
“喂!”濕漉漉的呼吸還沒有拂上臉頰,就被華裳一巴掌拍開。
她修長的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正緊緊扣在他的咽喉上。
彌真一愣。
華裳笑道:“不要以為我現在也毫無反抗之力。”
彌真急的跳腳,“我怎麽會認為你是個善茬啊,我是……”
他支支吾吾,視線在帳簾上打了個轉,小心翼翼問:“你覺得首領如何?”
“啊?”華裳想了想,莞爾一笑,“你這副神情很像是拉紅線的媒人啊。”
彌真:“這個時候你還胡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麽人!”
華裳沒說話。
彌真道:“不對!”
他的眼神帶上了懷疑,“你跟羅護首領剛剛那麽親密,你們難道認識,莫非你們……”
華裳捏住了手指上的戒指,這是魏玄之前送給她的殺人保命的東西,若是彌真真的識破她的身份,她會毫不留情。
彌真目光閃爍,不可置信道:“……該不會真的有什麽不可言說的關系吧!”
哈?
彌真絮絮叨叨:“仔細想來也只能是這種結果了吧,若不然你為何獨自深入草原卻不慌不忙?為何不去近的部落,卻直撲向這裏?原來是這樣嗎……”
他垂下頭,神情複雜。
華裳心道,你可真能想啊,那都是巧合好嘛!我要是知道莫一無有這麽重要的身份,早在大周,她就要想辦法弄他了!
華裳面上擺出“這也被你猜到”的神情,咳嗽了兩聲。
彌真低聲道:“想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還想将你引薦給他,沒想到……你那時候心裏一定在嘲笑我吧?”
華裳溫聲道:“怎麽會?我還要謝你處處為我考慮,即便我在路上那樣對你。”
彌真耳朵一紅,“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你我立場相悖,這并不怪你,況且,你也對我很好。”
這人的心思倒是有趣。
華裳慵懶一笑,“你明白就好,也不枉費了我的一番苦心。”
她向來不嫌棄自己臉皮厚,這項功勞她就冒領好了。
她湊向他的耳邊,無意道:“你覺得可汗會對羅護說什麽?我覺得可汗有些可怕。”
彌真嚴肅道:“你以後離可汗遠一些,千萬別被他這個人的表面印象騙了。”
彌真頓了頓,加重語氣道:“他這個人十分恐怖,小的時候就在野狼中打滾,将狼的狡猾與陰險學了個十成十,為人更是心狠手辣,要不是他,我的兄弟……”
他貝齒咬着下唇,把唇上咬出了一道血痕。
嗯?
華裳抓到了能将彌真拉入自己陣營的重點。
“你的兄弟?你的兄弟不是可汗和羅護嗎?”
彌真冷笑一聲,“我可不敢當他的兄弟。”
“算了,告訴你這個外人也無妨,畢竟他阿史那葉嘉有臉做出來,自然也有臉讓別人知道。”
彌真将華裳扶到一旁坐下。
華裳嫌棄地踢了一腳沾滿了麻藥的地毯,讓他把自己放到桌子邊。
彌真坐在她對面,別開頭,專注地盯着正在睡覺的羔羊,冷淡道:“你看我們的樣子就知道,我和羅護首領以及可汗并非同一個父母,實際上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只有羅護首領和可汗才是一個肚子裏出來的兄弟。”
她自然看出來了。
“原來如此。”華裳一邊迎合着他,一邊掃視着方才放在桌面上的幾張紙,他們兩人出去的時候竟然忘了帶如此重要的東西。
“我的母親受到父親寵愛,也是一時失了分寸,才将他們兄弟二人趕出營帳,命人将他們送往狼窟。”
華裳眉心一跳,這可不是失了分寸的事了,怪不得阿史那葉嘉會對你如此。
她一心二用,看到紙上所寫的內容,上面似乎是大周城內的突厥探子發來的,說他們挖掘的隧道被發現,已經被炸毀了,又說軍中似乎丢了一個大人物,整個軍營都警戒起來,還說城中的郎中都被集中起來,似乎要給某位貴人看病。
誰生病了?
這幾張紙寫的不盡不詳,真讓人煩躁。
另一邊的彌真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動,他低着頭一直絮絮叨叨說着自己的家事,他最後為阿史那兄弟二人做總結,“阿史那羅護雖然外表冷漠卻有一顆熱氣騰騰的心,阿史那葉嘉雖然外表溫柔,心卻是冷的,血也是冰的,他就是惡鬼,他讓我的兄弟們全都去送死,我的兄弟中只剩下我了……”
他捂着臉,雙肩顫抖啜泣着。
華裳一邊拍着他的肩膀,一邊歪頭看紙張,她不敢輕易動,試了好幾個角度,她終于看清了最後一張紙的話——
“宋大人已經同意為我們提供幫助……”
等等,宋大人!
宋玉清通敵賣國?!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晚上更新晚了些,天氣太熱,還居然停電了……
我這裏白天38度左右,你們呢?現在哪裏涼爽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