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結局(中)
世分陰陽,亦正亦邪,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和善惡。
許香薷給自己的定位是正,至于驚槐和丘瑜算是中立派,率性而為,談不上什麽好人壞人。
提起那個操縱出整個戰争的幕後黑手,驚槐的評價卻是:“性情中人。”
在現代的時候,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不管影視作品還是文學作品裏面,但凡有諸如魔教、邪教這類組織出現,所表現的無非是兩種特點:惡徒和性情中人。
大多數人都比較偏向于性情中人,那類人敢愛敢恨、說一不二,哪怕是手中沾滿血腥,可若是對主角無害,又喜歡打抱不平,就總容易招粉。奇怪的是,若是主角那樣做,就會被說是愛管閑事、自讨苦吃。
許香薷是介于兩者之間的,她筆下很少有純粹的惡徒,但也從不刻意為哪個反派洗白辯駁。因此在她的字裏行間,善惡總是很容易區分開來。《尋妻如玉》當中的荊芥,算是她的第一次嘗試,把視角放在了惡徒身上,這也造成了之後發生的粉絲暴動。
那時候讀者們說的最多的就是:大魔王是個帥氣的性情中人,這樣的人就算做了壞事,也是應該被原諒的。
許香薷對這種思想從來都是無視的,人人自成三觀,沒必要非得死揪着人家談人生談理想。
驚槐口中的性情中人,卻又有些不一樣。
三人走在去往浮生城的路上,驚槐便也趁機說起這個所謂的性情中人。
“嚴格說來,他是我月神教的上上任教主的親生兒子,是月神教百年難見的武學奇才。本該是由他繼任教主的,但他志不在月神教,一心想要去江湖上闖出一番名堂,還未及冠就離開了月神教,行蹤很是詭谲,輕易找不見人。前任教主說他胸中自稱丘壑,行事卻總能跟整個風雲大陸挂鈎。”驚槐說到此處,也很是感慨,“若說我這一生還敬佩着誰人的話,那他算得上是頭一個。”
許香薷被驚槐的話說的來了興趣:“這麽說來,你倒是很崇拜他?”
聽起來,倒像很是個能力卓越的聖父。
驚槐笑了笑:“崇拜?算是吧。”
丘瑜卻是聽得打起了呵欠:“現在不是談你崇拜不崇拜的問題吧?咱們要想解決此次危機,怕是要跟他打上一場——問題是,我們打得過嗎?”
如果那人真像驚槐說的那樣,必然不會輕易妥協,心中主意正的人基本很難被說服。在這一點上,三人的觀點出奇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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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許香薷倒是不怎麽擔心這個問題:“驚槐,你的武功跟那位比起來,誰的把握更大一些?”
驚槐避開這個問題,反問道:“你以為我會跟他打?”
“你不打,我們怕是打不過吧。”能被驚槐崇拜的人,那武功系數再怎麽也算得上是絕世高手了。許香薷再是自诩武功高強,也不敢去托這個大。
恰巧這時,斜裏忽然走出一人來,煙灰色外衫上還挂了幾張新鮮的樹葉,不是荊芥又是何人?
荊芥眼神鎖住許香薷,冷冽的嘴角忽的如冰雪劃開,語氣不自覺帶上幾分熱度:“月神教歷任教主是不會自相殘殺的,且不論驚槐教主是否能勝過獨孤揚天,他本身就不能對同門動手。”
許香薷顧不得跟荊芥敘舊,連忙問道:“此話你從哪兒得知的?”為什麽這些人比她這個原作者知道的還多?想到這裏,許香薷還頗有些郁卒。
瞧着許香薷這般急切,荊芥也不想再賣關子,玩味地看了驚槐幾眼,他才不疾不徐道:“這段時間我送武器去華祥城,在路上聽到一些有趣的傳聞,跟眼前這位驚槐教主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驚槐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弄不清楚這個情敵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只有一點他十分清楚,不管是什麽藥,終究不是良藥就對了。
只是現在恰不是談論這些奇聞異事的時機,許香薷立即揮手:“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要多說了,現在我們要解決最主要的問題。”說着,又問驚槐,“那位獨孤前輩現在何處?”
看許香薷對自己的事情不感興趣,驚槐心頭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失落更多,聞言便道:“從此地出發,再行十日方可到達目的地。此去路途颠簸,馬車與馬匹皆不好走,我們只得沿途步行。”
獨孤揚天跟上任月神教教主是同輩,比在場諸人輩分都大。按照驚槐的描述和荊芥沿路探知的消息,這個獨孤揚天是個率性而為的人,武功高強,行蹤倒是很好找,就是沒幾個人願意去。
一來是他跟武林的牽扯已淺,無甚親密結交之人;二來他喜怒無常,正邪難判,多年來為尋他而喪生者也算不得少,沒必要非去招惹他;三則他除武藝高強外,也并無其他可讓人動容的技能,而風雲大陸,向來不缺高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犯不着去叨擾一個脾氣不好的隐世高人。
反正林林總總的理由加起來,談起要找獨孤揚天的具體位置,打算帶路賺點零花錢的人都連連搖頭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那獨孤揚天可不是個能找尋的人物。”帶路的人最終把他們帶到一處山谷就再也不肯前進,就算許香薷說要多加銀錢都沒辦法。
那人苦笑一聲,連連給許香薷作揖:“姑娘你就饒了我吧,別說是百兩銀子,就算給我百兩金子,我也不敢去啊。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武功平平,智謀也無,拿了這錢也沒命去花吧?”
對此許香薷郁卒不已,倒是丘瑜被這帶路人給逗笑了:“你這人可真有意思,好了,我們自行找去便是,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那人仿若領了聖旨一樣,着急忙慌就退了,手裏攥着許香薷給的十兩銀子,轉瞬就沒了人影。他可算是看出來了,這幾人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剛才讓他帶路要是不從,說不定就遭了難。他本心中惶恐,以為今日命喪于此,現在看來也挺好說話,又怕幾人反悔,就立馬用上最大的速度匿了。
幾人進入山谷,許香薷率先發現這裏有陣法的痕跡,就很荊芥仔細商量半天,最終确立了行進方案,卻是丘瑜和驚槐一到,他們倆一道。
丘瑜瞪大眼:“有沒有搞錯,你都說這裏有陣法了,還讓我們兩個對陣法一竅不通的人走?那跟白白送死有何區別?小香香你可不能見色忘義、見色忘義、見色……”
“夠了。”許香薷先是被一句‘小香香’惡心得夠嗆,又聽丘瑜後頭越說越不着調,趕緊開口解釋,“這陣法很特殊,是依照個人本事來的,只要你心中認定它不會害你性命,你就沒事。”
丘瑜先是原來如此的表情,再又變了樣:“那也不對,既然跟個人有關,那又何必分開行動,就算要分開行動,也不一定要這般分啊,不如我們換換,我同你一道,讓荊芥跟驚槐一道。”
同樣的話,驚槐也想說一遍,不過他現在已經是屬于君子不奪人所好的範疇了,就只把這想法在心裏過了一遍,沒說出口來平添許香薷的煩惱。
這邊許香薷還沒回答,荊芥就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直接握住許香薷的手,在丘瑜面前晃了晃:“此陣法最好是二人同行,我跟香薷,你有意見?”
這就是明目張膽宣布主權了,饒是許香薷也忍不住臉紅心跳了半天,不敢去看驚槐和丘瑜的揶揄表情。要是她這時候擡頭,看到的就是兩個人同時黑下來的臉。
荊芥見許香薷沒在關鍵時候反駁,心中也是甜蜜得緊,在看兩位情敵的臉色,雖然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心裏早已暗爽了無數遍。
哼,這兩個人都對他的香薷有企圖,要不是他看的緊,早不知被哪裏來的豺狼虎豹給叼走了。
之後四人就分開行事,就連馱着荊芥過來的雕小年都給放在了外面。這十日,雕小年一路在上口飛着,還要控制速度,也是辛苦。此番入谷兇險難料,許香薷也不忍帶它進去受苦。
荊芥的雕都沒什麽戰鬥力,除了載人起飛,就只剩下賣萌貪吃了。
荊芥和許香薷一道,在谷中小心翼翼地走。
這谷內陣法只在古書裏面記載,又加上這裏地形特殊,和陣法相輔相成,形成了天然屏障,把那些居心叵測和詭谲難料的人都攔在外頭。
許香薷心思純粹,本來走在這裏面就沒甚危險,但架不住荊芥心裏雜七雜八想的多,故而他們一路過來也是驚險交加,很是狼狽。
最後打敗一個莫名其妙的石人之後,兩個人的身形看起來都不齊整了。
許香薷一頭青絲瀉下,間或夾雜幾片枯枝亂葉,身上的衣裳也破了洞,她慣常不愛帶兵器,這次出門特意帶的一柄絕世好劍也宣布作廢,幾場亂戰之後,她連手指尖都抖個不停。
荊芥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看他表情倒是氣定神閑,仿若身上挂的不是破布,而是錦衣華服一般。
“這孩子幾時學會這樣裝逼了?”許香薷有些不解,明明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人,經過這幾年,越來越成熟了。
到底是自己選中的男人,許香薷又這樣想着,心裏又是別扭又是甜蜜。她還是不很适應,自己居然也被迫玩了一次養成,這感覺怎麽說呢,總之是有點微妙的。
兩個人身上都沒帶換洗衣服,荊芥倒是有,都放在雕小年那裏了,現在想用也沒法用。
“渾身不舒爽,能洗個澡就更好了。”許香薷自言自語道,順手撩開擋住視線的樹枝,就見到一處散着熱氣的溫泉。
果真有?許香薷卻沒想象中的欣喜,想到什麽就有什麽,未免太過巧合了些。溫泉的氣息袅袅上升,邊上還有三兩只白蝶在飛舞,乍眼看去寧靜祥和,毫無威脅性。
荊芥上前看了半晌,對許香薷道:“此水有異,我們還是繞行妥當。”
谷內全然覆蓋陣法,許香薷不敢掉以輕心,聞言只好忍住心頭迫切想洗一洗的躁動,跟荊芥點點頭,打算換條路走。
“都來了,不坐會兒再走?”這時,林中突然傳出人聲,辨不出具體方位。
許香薷做出防禦形态,這人想必是用了內力說話,且功力還不俗。
卻是荊芥想到了什麽,沖着半空行了個晚輩江湖禮,朗聲道:“還請獨孤前輩現身一見。”
“哈哈哈……好你個小子。”一陣大笑聲傳來,而後便見前頭樹梢頂上現出一人,看上去還不到中年,面容甚是俊美。
然而幾乎是同時,荊芥和許香薷都齊聲喚道:“玉涯子?”
現身這人,長着跟玉涯子去掉僞裝後一模一樣的容貌,只是聲音略有不同,所以剛才兩人都沒認出來。
“你們認得我那兄長?”這次倒是獨孤揚天驚詫了,他那兄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這兩人見着他的容貌就能叫出玉涯子的名字,看來同他當真關系匪淺。
極其容易地,獨孤揚天半點沒有為難他們,相比他們之前料想的種種惡戰,這個獨孤揚天簡直和氣得像是個鄰家大叔。
“既然你們都跟我兄長是舊識,那多餘的事情咱們就不做了,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
等到了獨孤揚天的住所,許香薷才發現驚槐和丘瑜都挺狼狽的,四個人站在一起,無端有種滑稽感。現在在座幾位,不是她吹,随便走出去一個都是能威震八方的人物,現在卻像是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在獨孤揚天下首,聽他說話。
沒辦法,人家掌握着整個風雲大陸的存亡。
雖然,看他住着的這個破茅草屋,看起來并不厲害的樣子,可高人都是喜歡這個調調不是麽?而且人家孿生兄弟可是玉涯子……之一,玉涯子能測算天下命運,他能動天下命運,說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們是遵照玉涯子的指示,彙集在一起來到這裏。”許香薷看其他人都不準備說話,只好率先出聲,“鬥膽問一句,獨孤前輩,現目前風雲大陸上的大戰,是您在操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