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掉皮
不知道該說沈思齊是幸運還是不幸。影廳裏已經暗了，他開着手機帶着秦晴，小心地對照着票找到座位坐下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放松一下，好巧不巧，發現周小諾就坐在他的右手邊。
隔着一個位置，那是給徐然預留的空位。
周小諾似乎并未注意到沈思齊，她脫了外套放在腿上，好像被大屏幕上的新片預告吸引了，不時扭過頭去跟林一平竊竊私語。
沈思齊內心有點按捺不住的喜悅，雖然影廳裏很暗，但他幾乎不用轉頭，只靠着餘光，就能看到周小諾溫柔的側顏。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不是所有人被屏幕的光照在臉上，都是詭異可笑的。
電影開始了。沈思齊很快發現，他根本沒法專心看電影，他就像是被媽媽強行鎖在兒童椅上吃飯的小孩，而他的右邊放着心心念念許久的玩具，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被吸引。
即便是早已知曉自己對周小諾的喜歡，沈思齊還是被當下的自己吓了一跳。這一份暗戀，或者是單戀，對他的影響之大，在過去幾十年他從未感受過。
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些膽怯。他無法判斷這樣的影響對他來說是否已經是極限，亦或是，對他是好還是壞？
于是，他暗暗在心裏給徐然記了一筆：
不留這個空位，他就不會因為看到周小諾而被影響了！
不過片刻之後，當他看到周小諾被影片的溫情部分吸引，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之後，沈思齊便把那一絲絲的猶豫抛之腦後了。
她那麽好！
正當沈思齊腦內不停上演着比電影還精彩的大片時，姍姍來遲的徐然終于來了。
“我去，思齊，你怎麽坐這兒啊？”
徐然正是因為知道秦晴要跟沈思齊一起吃飯看電影才死皮賴臉強行加入的，他早就對秦晴上心了。好不容易擺脫了纏人的客戶趕來，還是遲到了不說，自己的好兄弟還坐在他跟秦晴中間。
“有你這麽當兄弟的嗎？”徐然壓着嗓子一臉怨念，“你不會跟秦晴換個位子？”
驟然出現的高大人影将周小諾的側顏完全擋住，沈思齊神色冷了幾分，湊到眼前的大臉居然還埋怨起自己來，他輕哼一聲，極為不爽地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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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人品有問題。
如果開着燈，徐然一定會發現沈思齊的變化，并且自查八百遍他是不是哪裏又惹到這尊大神了。但是沒有如果，一無所知的徐然繼續得寸進尺：“要不，思齊，你跟我換個位子呗？”
換個位子？那不是就跟周小諾……
沈思齊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換個位子的話，他就跟周小諾挨在一起了，那不就像是，他跟周小諾一起約電影一樣？不就像是……約會？
“咳咳……”沈思齊被自己的腦補弄得緊張兮兮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太誇張了，也對自己的過激反應感到有些臉熱。
不就是換個位子嗎，緊張什麽？
想到這裏，沈思齊收斂了心神，準備答應徐然的“無理”要求。
“行……”
“唉你們倆聲音小點行嗎？公共場合注意一下。”
許是徐然動靜太大，後排的觀衆不滿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徐然連連道歉，然後壓低聲音湊到沈思齊耳邊，“算了算了，等下我開車送秦晴回家，你別讓她上你車就行。為了兄弟的終身幸福，你懂得啊……”
沈思齊醞釀了好久，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态做的決定，就這樣被打斷了：
毫無眼力，到底是誰不知道為了兄弟的終身幸福。
被這麽一打斷，沈思齊那些大開的腦洞和旖旎心思也通通收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右邊一看，只看到徐然的臉，頓時更沒了心情。
不過，徐然的話卻是提醒了他。若是可以送周小諾回家……
最終這場據說口碑炸裂的《藍天出擊》到底講了啥，沈思齊一點兒也沒記住。燈亮了之後，字幕一排排地竄出來，他才被徐然連拉帶推地往外弄。
“好巧，原來我們居然坐在一起！”周小諾是真的驚喜，兩眼放光，連聲音聽起來都有點兒飄。
徐然一臉懵，沈思齊攥着外套的手緊了又緊，忙不疊點頭：“巧，巧。”
秦晴和林一平兩個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在沈思齊和周小諾臉上轉來轉去，然後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秦晴一面給搞不清狀況的徐然使眼色，一面拉着沈思齊往外走，還抽出空來招呼周小諾：“周姐姐，咱們出去說，別擋着道。”
“對對對，出去慢慢聊啊~”林一平也推周小諾。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沈先生怕不僅僅是周小諾的客戶這麽簡單。
林一平是百分百贊成周小諾發展新戀情的。雖然周小諾看起來已經對渣前任沒有任何留戀了，但是誰能保證沒有腦子進水的時候呢？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感情。這位沈先生，僅僅是看臉，就比張浩然高了不知多少分。
一群或清楚或糊塗的人最後就這麽都到了車庫。徐然是個人精，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先是在心裏狠狠地把沈思齊的眼光表揚了一番，接着就樂了：
為了親哥的終身幸福，秦晴怎麽着也得給助攻一下。
果然，平時的傲嬌小公主，今晚主動坐上了他的車，還一個勁兒催他快開車。
“表哥~這麽晚了女孩子回家不安全，你送一送兩位小姐姐呀~”生怕沈思齊犯傻，秦晴搖下車窗囑咐道，又不動聲色地沖林一平點了點頭。
“這，不太好吧……”周小諾有些猶豫。
“沒事，我哥順路！對吧哥？”
“嗯。”沈思齊想不到說什麽比較好，幹脆直接拉開車門，沖着周小諾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一平收到訊號，立馬上了車坐好：“是啊小諾，順風車搭一下，這個點這邊不好打車。”
再猶豫，倒顯得自己矯情了。周小諾笑着說了謝謝，也上車挨着林一平坐好。
見周小諾上了車，沈思齊悄悄松了一口氣，興沖沖地發動了車子。等開出了車庫，他才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周小諾住在哪。
問她？那剛剛說的順路要怎麽解釋？
不問？周小諾等會兒怕不是覺得他是個傻子。
“走紅華大橋吧，過了橋之後再穿過萬達就到青青小居了。這個點不堵車，這條路最近。”
周小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思齊舒了口氣，在第一個路口調轉了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周小諾發現了秦晴所謂的“順路”真相，沈思齊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偷偷看她。
見沈思齊知道了路線，周小諾轉頭看向窗外，唇邊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笑。
畢竟不是那麽熟，再加上有好感，周小諾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靠在車窗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林一平說幾句，眼睛卻也偶爾瞄一眼後視鏡。
林一平沒有顧忌，成了車裏最活躍的一個。沒多久就把沈思齊的學歷工作家庭住址都給問了出來，當問到工作時，沈思齊略略停頓了片刻，才一邊盯着後視鏡裏的周小諾，一邊慢悠悠地開口：“原畫師，主要畫一些游戲什麽的。”
“游戲？！”林一平瞬間興致高漲，“哪些游戲呀？手游端游？”
游戲？周小諾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印象，她有些疑惑，卻又想不起來這個模糊的印記究竟是什麽。
“咳……”
周小諾一閃而過的輕輕皺眉沒有逃過沈思齊的眼睛，他原本想要試探的心因為這一皺眉，又退縮了。他再一次意識到，現在在周小諾面前的沈思齊，與微信上的S先生是兩個人。
他忽然開始後悔當初的怯懦和莽撞。若是一開始就表明身份，也許他跟周小諾會有一個标準的相親式開始，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沈思齊發現，他将自己處于了一個尴尬的境地，此時此刻，他若是表示自己就是S先生，他該怎麽像周小諾解釋自己精分兩個人跟她接觸的初衷？周小諾也許會認為這是一種戲弄。
若是他繼續隐瞞，紙終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到了那個時候，他跟周小諾的交情，能夠承受那荒誕的一刻嗎？
“不是什麽有名的游戲。”
“哦……”
林一平看了一眼周小諾，沒有再問。
深夜的山城與白天的繁華全然不同，它并不寧靜，卻也不喧鬧。在火鍋和燒烤蒸騰而出的熱氣中，氤氲着一股屬于山城夜晚獨有的熱鬧。
這份熱鬧更完美的是，并不阻礙交通。穿過一片熱火朝天的燒烤攤之後，很快，青青小居到了。
沈思齊沒來及給兩位女孩打開車門，周小諾已經自己下了車。
“今晚謝謝你。”
“不用。”
“那，晚安？”
“晚安。”
目送周小諾和林一平的身影消失在小區大門後，沈思齊才帶着一肚子的懊惱和低落回家。
從江南回江北，這一趟還真是“順路極了”。
回到家，周小諾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游戲……”
“小諾你說什麽游戲？”林一平刷着牙，一嘴泡沫地問，“你不是不玩游戲嗎？怎麽一直念叨？”
“游戲……”
周小諾忽然靈光一閃，從沙發上彈起來，掏出手機找到那張S先生發給她的圖片怼到林一平眼前：“這個這個，是你在玩的那個游戲？”
一頭蛇發，戴着頭骨項鏈的女神，威風凜凜。
林一平被周小諾吓了一跳，咬着牙刷忙不疊點頭。
“那這個呢？”
周小諾搜了半天，又找出一張圖。
“也是，跟剛才那個是同一個角色，換個皮膚而已。《榮耀之戰》裏面的熱門角色，卡利女神嘛。”
“卡利女神？”
“怎麽了到底？”林一平有些擔心。
“啊，”周小諾回過神，笑着把林一平推回衛生間，“沒事沒事，确認一些事情。你趕緊洗澡吧。”
“真的嗎……”
蓮蓬頭的水聲很快響起來，周小諾拿着手機站在了陽臺上。風有些大，樓下劃拳喝酒的吵嚷聲還在繼續，空氣中隐隐傳來麻辣孜然的味道。
“阿嚏——”還是有些冷。
手機的微信界面一直開着，周小諾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其實很容易被證明。她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作者有話要說： 沈思齊：強行順路技能get?
周小諾：好像某人掉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