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0
話說南贍部洲有山,曰太荒山,山以西有西秦國,國中有一人名衛将離,相傳碧眼、重瞳,貌如修羅,聞之則匹夫驚走,小兒止啼。其人兇暴,食量驚天,性好怼人,每每開怼,則非死即傷。
梅夫人縱然一向知她出手兇殘,也未曾想她傷愈以來第一次這麽放開了打,能殘到這地步。
……當然,若不是她拿的是塊破壞氣氛的板磚,這畫面倒也頗有些血腥意趣。
後面的侍衛已經悄悄走開去叫人了,那三個秀心宮來的宮女則是貼着牆角站着,表情十分驚恐。
——她拍人時都是照着耳根和肋下拍……那可是真疼啊。
江湖敗類的慘叫裏間或能聽見衛将離嘲諷的話語——
“哪個孫子剛剛說的以卵擊石?說啊,現在誰是石?”
“得了吧你,我記得你,你師公師父,你爹你大爺全讓我打過,就差你了。”
“叫你調戲我二姐!還敢看!再看把你腦袋削平!”
……堂堂皇宮,竟有人敢公然行兇。
不多時衛将離手上的板磚都已是一片暗紅,梅夫人覺得差不多得了,喚道:“将離,收手吧,若是鬧大了,你處境不妙。”
耳邊俱是一片哭爹喊娘,衛将離一腳踹開腳邊的一個敗類,回頭道:“沒事,但凡有點腦子的,誰會讓這些個垃圾進後宮來?無非是徐廉和杜枭死了,他們沒有利用價值了,便讓他們來犯個錯處理掉罷了。”
殷焱麾下江湖異人無數,若要明着處理這些人,恐怕會引起其他人反感,是以才讓他們有個作死的機會,他們活該作死,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再者,這後宮是殷磊的後宮,擾便擾了,殷焱當然是不會在意。
梅夫人略一想便明了了她的意思,又道:“你重傷甫愈,不必為了他們再傷了根本,還是先做正事吧。”
“好嘞。”看着梅夫人是陽光燦爛,回頭看腳下的土雞瓦狗時又是一副兇神降世的神态。
“這兒不是你們能攙和的,識相的有多遠滾多遠,北原大漠還是南苗毒沼都行,再在中原讓我瞧見你們,莫怪我到時不留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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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衛将離踩着一個人的胸口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衛将離剛走出兩步,地上那堆裏便有一人叫道:“你一個女人打一群男人算什麽本事?”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一靜。
衛将離頭也不回地一磚磕在身後一個想要偷襲的人的下巴,朝那人道:“那你說怎麽才算有本事?”
那人梗着脖子道:“有種打兩群!”
“兩群怎麽夠。”唇角揚起一個輕蔑的弧度,衛将離揚聲道:“留你們一命,出去後替我傳個話——衛将離向東楚諸路名門下戰帖,決鬥輪戰皆可,有意者,一個月後,苦海山相會,我要看看東楚軍力不成,武力是否也不堪入目!”
地上的人顧不得疼,都張着嘴一臉驚駭。
——狂。
只能這麽說,要知道她當年全盛時都未曾出言挑戰天下,現在武功剛恢複就敢如此狂言,無怪乎當年其師說她一身逆骨,最易與世為敵。
那些魔門餘孽傷的不重的連忙爬起來:“衛盟主此言當真?!”
“我衛将離是何種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鬥雞賭酒從不守時,決鬥圍殺次次不落。若不信,誰能勝我,我手中獨門功法便雙手奉上,絕不反悔。”
待那些魔門餘孽一臉興奮地相互攙扶着離開,梅夫人蹙起眉尖,道:“你此次賭大了,縱然是白雪川當年都未必有你敢如此狂言,現在你武功剛有了起色,要如何收場?”
“為什麽要收?我揍他們這一頓,他們必然恨我入骨,也自然願意為我跑這個腿。”
……到底是鬼谷門下,未必是有意,只是算計人心已成為本能。
梅夫人嘆道:“看來你都深思熟慮過了,可見不是專程來救我的。”
衛将離眼底煞色一散,忙擺手道:“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老陶來喊我的時候,我沒吃完就立馬過來了。”
傻芍藥還是那個傻芍藥,能放下飯碗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如是想着,梅夫人又笑道:“我可不信,若不是你不想我再去幫白雪川那頭辦事,陶硯山又怎會忽然找到我這裏來拉我歸隐?”
“那我就更冤了,老陶找您,是因為他發現了您給我的東西,自己查過去的,我可半句話都沒說。”
“真的?”
“真的!”
……這反差。
秀心宮的宮女們已經看得整個人都木了……這誰?剛剛那個狂霸酷炫拽說要日天下豪雄的人去哪兒了?
插科打诨罷,衛将離終于注意到這邊,問道:“慧妃喊我?”
那三個宮女木然地點頭。
“可惜了,二姐你這番被軟禁,人家想賣個人情也沒賣成……走吧。”
……
若是放在往年,到十月初時,慧妃宮裏都會從宮外高山上費盡心思地弄來一盆盆飛燕草,待皇帝聞膩了外面的甜香得略俗的桂花,到了秀心宮裏,見到清麗可人的飛燕草,便會頓時心曠神怡。
慧妃之所以盛寵不歇,靠的就是這份與衆不同的品味與細心。
可現在她沒有這個心思,連一向講究的庭院裏也罕見地出現了幾分荒蕪之态。
進了秀心宮之後,衛将離明顯發現這裏比上次來時少了許多人,想來多半是被慧妃自己清理掉了。
慧妃看樣子像是瘦了一圈,下巴顯得更尖了,見了她們來,表面上再沒有一如既往地客套假笑。
“妾已屏退了左右,娘娘有話可以直言了。”
“我當你還記恨着拿針紮你兒子那回事呢。”
“太後的眼線遍布皇宮,若不以此為借口,恐怕今日極難一敘。”
“三皇子中毒一事,你可是信了嗎?”
慧妃冷若冰霜道:“人心隔肚皮,雖說娘娘話裏的意思說是為了救我兒才行針,可人心隔肚皮,究竟是真是假,恕妾難以承情。”
聽她這麽說,衛将離就放心了……至少她此時是一個摸到了底的狀态。
“人是我讓紮的,不關施術人的事。他日你若想紮回來,找我便是……罷了,時間有限,我也不是來廢話的。”衛将離從袖子裏抽出寫了一半的紙給了慧妃,道:“說正事,我還是挺為你可惜的,你這麽聰明,怎麽會攤上這麽個朝三暮四的爹。”
慧妃其父任君祿,本來不過是個小世家的庶子,只因有了個當皇妃的女兒,仕途便扶搖直上,仗着國丈的身份,收了不少好處。
只是這好處的來源,即便是讓慧妃看了,也不免惱怒——
要麽就戒了貪心,要麽就好好站隊,一邊收着皇帝這邊‘親信’的好處,一邊和江都王扯不清,最近還向吳太師這種太後的勢力砥柱送了上萬兩的壽禮,這是在搞什麽?
現在朝中這麽亂,想做到八面玲珑,只怕到最後全都得罪光!
“……娘娘是西秦人,在東楚毫無根基,不知這等機密之物是從何處得來?”
衛将離自然是從殷磊那裏借來的,他為了預防這麽一天早就下足了情報功夫,衛将離這裏大部分情報都是找他的人要的。
不過這話不能在一個得寵的妃子面前說,衛将離便道:“我觀察你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事只要有心,都不難找人做。如何?你現在是不是能說說你爹是怎麽和深居簡出的江都王搭上線的了吧?”
慧妃看罷那條情報,放在桌上的香爐裏燒了,道:“你既然查了我,自然也知道我在家中并不受寵。”
“那是從前,你當了皇妃,難道家裏人不會對你另眼相看嗎?”
“娘娘不是我這等遭到家族敵對的庶女,不會明白庶女被關在柴房裏過年是什麽滋味。”
衛将離:“我想我應該還是懂的……”
慧妃搖頭道:“我自幼受盡家族中淩-虐,與父親繼母都關系惡劣。當年我以詩詞出名後,父親便把我關在祠堂,斥責我抛頭露面有辱門風,至于他們要我去嫁的那位左相公子,有不齒之症,我入宮乃是為了自救。”
……那你這輩子夠精彩的。
衛将離聽人長篇大論的時候,習慣性地想伸手去夠桌子上的果子,卻被梅夫人打了一下手,馬上便老實了。
“……入宮之後,因将陛下伺候得合心,我得寵奇快。但父親總是憶及昔日對我的打罵,是以一直親情寡淡。父親結交了什麽朝臣、與誰走得近,我非要通過二弟才能聽到一二。至于娘娘今日給我看的這份帳,我也是第一次見。”
衛将離略有些失望,道:“那你投了太後又是為何?”
“為‘活命’而已,以盛寵之身,為太後掃清一切難以把控之人,就比如當時的馬婕妤……你若是以此問,問一問當年的江妃,也會得到一樣的回複。”慧妃定了定神,道:“你是西秦來客,不知東楚這些規矩,陛下雖說的九五之尊,但朝臣百姓所認的,就只有太上皇與太後。任陛下将我寵上天,只要太後不喜,我便會随時跌落塵埃。”
“所以後妃們之所以全部裝死,都是在看太後的意思?”
“她們背後都有世家,這些世家大多是前朝遺留下來歸順之人,自然要看太後的眼色行事。”頓了頓,慧妃看衛将離的眼神幽深起來,道:“我與你之處境相類,在這楚宮中,誰都依靠不了,只有陛下。”
“……你想說什麽呢?”
“太後想害我的孩子,我豈能坐以待斃?”慧妃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狠戾道:“若是‘前朝公主’偷龍轉鳳的事傳得天下皆知,你說太上皇,還會不會繼續容忍于她?”
慧妃比她想得狠……她這是要去怼太後。
“你如此坦白,是想與我合作了?”
“從前是我短視,到頭來滿宮裏能求助的竟然只有娘娘一人。”
“這樣啊……”
見衛将離笑,慧妃皺眉道:“娘娘可是還在糾結舊怨?”
“不是,只是忽然覺得你和陛下很像……”
他們太像了,都喜歡掌控自己與權力……遠勝于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奶芍藥養成日記↓↓
奶芍藥九歲的時候稍稍有了一點自保的武力,覺得不能再被圈養了,要發揮一點人生價值,于是自告奮勇地下山去買師父最喜歡的君山茶。
等奶芍藥出門後,師兄就在後面遠遠跟着。
因為奶芍藥還沒被曬黑的時候特別可愛,很快就被山下的人販子盯上了)
人販子:小姑娘,叔叔帶你去看小白兔好不好呀~?
奶芍藥:(冷漠.JPG)
人販子:那叔叔帶你去找其他的小弟弟小妹妹玩好不好呀?
奶芍藥:(冷漠.JPG)
人販子心想這娃咋回事:……那叔叔給你買串糖葫蘆。
奶芍藥伸出一個巴掌。
人販子心想這娃警惕心還挺重的,問:不要?
奶芍藥:要五串。
于是奶芍藥吃光了人販子的存貨,正當人販子覺得喂得差不多了,正要下麻袋的時候,師兄忽然出現,直接把人販子一巴掌打殘。
人販子:我們可是道上的!你敢管爺的事兒?
師兄抱起打着飽嗝的奶芍藥,淡淡扔下一句話——“你拐錯人了……我家的丫頭,吃不夠的話,要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