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0

“邀戰天下?”

昨日東武林炸開一條傳言,昔日西武林盟主要于十月在苦海山以西秦武人身份挑戰東武林群豪,若輸一場,其獨門功法晉江訣便要雙手奉上。

先前因大日如來印流入東楚,東武林本來便鬧得沸沸揚揚,可大日如來印乃西秦密宗之物,是塊燙手的山芋,西秦法王正是因此入境擊殺諸子劍閣半數高手。

只是現在西秦法王離奇死亡,大家都知道這下諸子劍閣自己留下的大日如來印副本保住了,可現在諸子劍閣基本上被朝廷控制,東武林其餘名門也只能眼熱。

而衛将離的宣戰正好一解這些名門現在的饑-渴,要知道論起速成,晉江訣不知要比晦澀無比的大日如來印好上多少,足以在短短數年間培養起整批的一流高手。

一時間江湖風雲動,連朝堂也不得不為之矚目。

“上回吾還見她被密宗莊嚴王追殺,真氣虛弱,連尋常的二流好手都怕是難以對付,如今這才隔了多久,便要叫戰東武林,是否過于托大了?鬼谷門下的人這麽狂,你就不管管?”

蘭亭鬼客很篤定他的眼光,超一流的高手都有分辨一個人精氣神的眼光,彼時的衛将離,任誰看了都知道她非要三五年将養才能恢複,他不信有人能這麽快涅槃重生。

“阿離向來如此,無論心思如何複雜,但做事都十分利落。”

“吾瞧不出來哪裏利落了,作為和親公主,在東楚的地位本就風雨飄搖,她還刻意四處樹敵,還要惹上苦海山……”說到這,蘭亭鬼客才反應過來,瞪向白雪川:“苦海!”

“然也。”

苦海何種地位,誰都知道,東楚國教之所在,佛門最高聖地,內中高手如林,更坐鎮着三位佛法精深、武功深不可測的佛子……當然,最重要的是十八浮屠。

雖然不知道衛将離哪裏來的情報,但顯然白雪川接下來要闖十八浮屠放出前朝大将呼延翎的消息是被她知道了。

而比起衛将離這個嫁進東楚的西秦狂人,顯然呼延翎的仇恨要大多了,要知道這位狠人當年可是坑殺過五萬義軍,但凡東楚沾着點從龍的武林宗門,無不是有門人族人死在他手下。

“她想阻你放出呼延翎?”

“江都王善争而不善治,楚皇善治而不善争,再過一段時間,東楚朝中必然生亂,只要此時再放出呼延翎,于滅楚事倍功半,她必然不會坐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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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亭鬼客了然:“先放出狂言,樹敵無數,一到了那時,這些來戰她之人都成為了圍殺呼延翎的助力。”

“阿離就是聰慧。”

蘭亭鬼客對白雪川這等對同門沒有原則底線的賊子報以一臉嫌棄,轉而又疑道:“可她下戰帖在先,只要我們提前将呼延翎放出來,她這豈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誤不了,一來,她有楚皇配合,朝中何時生亂,主動時機在她那裏,二來若我們不去闖十八浮屠,她自己就會将呼延翎放出來。”

白雪川幾乎是不帶想的便将衛将離的意圖猜了出來,蘭亭鬼客又道:“她一個西秦人,如何手眼通天,能動苦海的十八浮屠?”

“說來也是我的錯。”

蘭亭鬼客驚道:“你的錯?”

白雪川嗯了一聲,道:“你還記得我托的是誰給她療傷嗎。”

蘭亭鬼客回憶了片刻,登時怼死白雪川的心都有了……他忘了衛将離那頭還有個大坑貨佛子溫儀。

“你們鬼谷門下都是稍有順風就上天的貨色,現在你自作自受,又被令師鎖了功體,便是去了,在佛子溫衍那處也讨不得好,如何收場?”

“何必收場,一并砸了便是。”

“你可莫要忘了,上回是誰正好撞上佛子溫衍,被打成內傷的。”

“我與佛子溫衍間不過差一層‘苦谛’尚待明悟,待參破之後,事情或許便簡單得多了。”

密宗經典早已被白雪川參悟了個幹盡,如今走上了禪法合一的路子,要得悟大道,還欠一層禪宗的‘苦谛’之論——所謂苦谛,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個中晦澀之處,非入紅塵不得求解。

只不過若白雪川再上一層樓,到時莫說佛子溫衍……怕是人間都奈何不了他了。

“離闖十八浮屠的日子不長了,你有幾成把握?”

“尚無頭緒。”

“那你現在……”

“苦于情,苦于怨憎,苦于求不得,滿腹心魔不知何處宣洩……到時便是不成大道,待我一解功體之困,一個佛子溫衍,傷我易,阻我難。”

……

太子有些亂。

自從那日見到殷焱之後,東宮裏便一下熱鬧起來,什麽樣的稀罕珍品都一股腦兒地往東宮送,仿佛是想一下子補償齊太子這些年所受的忽視。

這透露出來的訊息太過明顯……現在龍椅上的人沒想瞞他篡位的事實,或者說這是一種無言的宣告,識相者生,異議者死。

那些賞賜之物都是極其合太子的心意的東西,絕非一朝一夕能湊得來的,可見殷焱對他觀察了有多久。

對此太子有些不能适應,他與殷磊的父子之情雖然算不得深厚,但随着衛将離在中間的牽線搭橋,現在有些誤會解開,已比之從前好了不止多少,他是知足的。

可殷焱更像是他所指望的那種父親——悉心關懷,噓寒問暖,每日下朝後都會到東宮來坐一會兒指導他的功課,與他說一些朝政上的事,真心實意地要把他作為儲君培養。

苦惱之下,太子找到這兩日每天都要打足一個時辰慢拳來恢複體力的衛将離,将心中疑惑告知。

“沒事兒,你在我這兒可以說實話,我不會告訴你父皇的。”

“……二叔若是待我冷淡些,我還能把定主意幫助父皇,可他對我這麽好,我一想着自己是在騙他,竟然也不忍心了。”

衛将離一邊慢慢舒展上臂,一邊道:“人對你好,你對人好,這再正常不過了。你年紀又小,還不到困守于立場的時候。不過話雖如此,你會因為他對你好,就認他當你父皇,随他将你親生父親趕盡殺絕嗎?”

“當然不會!我還是想父皇回來的。”

衛将離緩緩收起招式,徐徐吐出一口氣,走過去順便讓太子紮個馬步讓她檢查,道:“你看,這就是所謂底線,人會報恩是本能,但若是傷及所重視之人,再談恩情,那就是是非不辨了。我特麽就幹過這種混賬事,腸子都悔青了。”

“你幹過什麽混賬事?”

“沒你的事,你看你這馬步紮的,腦子随你爹就算了,體質再随你爹那還得了?”

無故被罵,太子倍感委屈,道:“我就問一問而已,父皇也不是那麽弱的,他的詩賦寫得可好了。”

衛将離就是在這一點上和殷磊嚴重溝通不良,她雖然小時候被師兄按着學了不少文化,興致好了還能學着戲文裏拽上兩句,但自從入了江湖,四處打砸搶燒,學業徹底荒廢,文化水平上離十二歲的私塾娃娃還差那麽一段距離。

對于殷磊品鑒的那些個詩詞歌賦,衛将離的感想基本上就是——這個好,挺傷感,那個好,挺憂郁,哎這個字兒念啥來着?

然而衛盟主是個善于揚長避短的人,當即語重心長地對着太子道:“正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現在世局這麽亂,保不齊哪天就被人殺上門來,為師不求你大殺四方,但求你能自保,單靠侍衛是不能保護你一輩子的。”

太子一臉懵逼地點頭:“我知道了,您給的功法我會好好練的。話說回來我現在應該怎麽辦,總不能回去繼續騙二叔吧,我都快裝不下去了。”

“裝是一門學問,裝着裝着你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了。你要是一直放不下罪惡感,就幹脆抱着渡你二叔回頭是岸的想法去渡他吧,從現在就想兩件事,一,幫你父皇奪回皇位,二,多想想等你父皇重掌大權後怎麽給你二叔求情。”

她這麽一捋清條理,太子便豁然開朗,心情也飛揚起來:“早知道這麽簡單我就不至于一連幾天睡不着了。”

“你這麽小就這麽多心,以後長大了怎麽忙得過來?”衛将離搖了搖頭,又查了一下他的練功進度,道:“你底子太差,練這第一層功法需得要打足了基礎,後面才能練得穩,就照這個進度,再練一段時間便是,你可以回去了。”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像您一樣撕老虎呀?”

“老虎有什麽好撕的,要撕撕野豬,肉多,皮瓷實,等你練到第二層我就傳你花式手撕各類活物。”

太子十分滿意,走之前又問:“我還有個問題——您當時到底是做了什麽悔青腸子的事兒了?”

衛将離作勢要抽他:“不讓你問你還問,找怼是不?”

太子一扭身就躲得老遠,正好在宮門口險些撞見外面一隊走來的太監。

太子見那太監手裏托盤上的黃絹聖旨,困惑道:“這是——?”

“見過太子殿下。”

那太監規規矩矩地向太子見過禮後,卻并沒有向衛将離行禮,而是馬上拿出聖旨,尖着嗓子對着衛将離道——

“陛下傳旨——皇後衛氏,傷及龍裔在先,當衆毆打宮人在後,恣意妄行,無視宮規,辱沒後儀,着即日遷出扶鸾宮,移居燕歸園,以觀後效,欽此。”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的古文水平真是辣雞,感覺上學的時候學的都還給語文老師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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