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摸來摸去

繁市的春天如果遇上大風的話,便是一點也不文藝和浪漫了,空氣中仿佛無時不刻不混雜着粗糙的沙礫,刮的人難受,張張嘴便覺得硌牙,再說幾句話說不定就吃飽了。

譚海譯今天難得空閑,換作平常如果碰上這樣的天氣,他會果斷選擇留在家裏,打發時間的事情可以有很多,但今天是柏明庭回國的日子,譚海譯掐着時間去了機場。

他和柏明庭算是發小,關系不用說,但自從柏明庭出國,見面的機會就少了,算一算,他們至少也有四五年沒見,不是不想,而是都忙。

柏明庭不靠任何外力在那個背井離鄉的的地方賺了第一桶金,接着第二桶第三桶,名噪海外,而譚海譯的家族實在人多且亂,他早早的向爺爺要了自己那一份兒,懶得計算是多是少,用來開了個娛樂公司,獨善其身的不再和家裏有任何關系,随便他們怎麽鬧,幾年下來這家公司在娛樂圈不說一家獨大,也是數一數二。

譚海譯到的時間原本是剛好,但因為天氣原因,飛機硬生生晚了三個小時,譚海譯的耐心經不起消磨,已經開始暴躁起來,可等到見了柏明庭,那口氣又不知道怎麽的就洩了。

幾年沒見,這人竟然一點都沒變,依舊是斯文俊秀的樣子,從氣質到外貌都溫和的讓你和他生不起氣來,要不就是你有辱斯文。

柏明庭的母親當年是名動繁市的大美人,柏明庭和她長得極像,都是出類拔萃的模樣,可他爺爺卻因此而對他越發不喜,嫌他不夠像柏家人,曾經對他母親的那份反對似乎也有一部分移植到了他的身上。

譚海譯是有些激動的,擡手想給對方來一個擁抱,讓他感受一下繁市的溫暖和熱情,可柏明庭伸手攔了,不僅攔了,同時還往後退了一步,和小時候一樣不喜歡和別人身體接觸,但并不妨礙譚海譯很受傷,而說來也是巧了,于此同時譚海譯公司旗下的一個藝人,也在很受傷。

今天是古裝戲《刀馬》的殺青酒會,春時在裏面演女三號,免不了要參加,她不喝酒也不太喜歡喝酒的人,可她不能被看出來,那樣不好也很不合群,正僞裝着,換坐到她旁邊的那位梳着地中海挺着大肚腩的投資人就把手伸了過來。

真的沒有歧視地中海大肚腩的意思,但也不能随随便便不經過同意就摸人大腿,這很不好,而且快狠準的一看就經驗豐富,春時慶幸自己那天穿了牛仔褲,見怪不怪也依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着惡心,賠着笑臉在對方還打算得寸進尺之前,退開了:“您扶好酒杯。”

“你幫我扶着。”笑容是沉穩的語氣也帶着某種誘哄,對于春時躲開的做法彷佛沒看見一樣:“一會兒到我樓上的房間來,我再讓你幫我扶點別的,不白扶,有的是好處給你。”

到了這個份兒上,春時想躲,最起碼表面粉飾個太平把事情圓過去是不可能了,哪怕她都已經打算咽下這份被狗爪子碰了一下的惡心:“我今天不方便。”

她尋了個不高明的借口,可眼前這位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步步緊逼着:“那下個星期,我讓我助理去接你,這部戲是我投資的,接下來還有幾個投資計劃,都是很棒的劇本,回頭先拿給你看看。”

直接抛出具體的餡餅企圖砸暈春時,春時一看對方契而不舍,沒辦法,只能把話說開:“下個星期也不方便,而且沒準兒下個星期您就把我忘了。“

她的笑容很好看,像朵盛放的玫瑰,漂亮的眼睛裏綴着星星似的十分明亮,對方簡直要看癡,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會的。”

“會的,您日理萬機,我一個無名小卒您沒必要放在心上,您還是把我忘了吧。”總是說上句的位置因着春時出色的長相已經是少有的耐心了,可春時不為所動,她拒絕了對方,于是對方就也把她拒絕了。

原本已經定下的角色就這麽沒了,換成了願意去“扶點別的”的人,既打了春時的臉又捧了自己的新情人,一舉兩得,得到這個消息時春時只是愣了一下,随後也就接受了。

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十分悲哀的習慣了,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傷心嗎?春時很傷心,還憋屈,可她沒辦法,作為一個沒背景沒人氣的小演員,鬥不過那些大佛又舍不下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沒人喜歡被拒絕,尤其是習慣了被衆星捧月着的那一小撥人,就更是聽不得一個不字。

不過也不能因為這一個角色沒了就自怨自艾,作為春時的經紀人袁淼選擇及時止損,千方百計動關系給春時找了兩部現代戲,開工時間差不多,都是兩個月之後進組,雖然多了一個月的空白期但好在這兩部戲的劇本都還可以,袁淼現在自我安慰的技能已經爐火純青,而春時的接受度也很良好,她比較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片酬怎麽樣?”

“和這部戲差不多。”袁淼剛開口,春時那邊立馬着急忙慌的松下一口氣:“那就好。”

但下一瞬就被無情的打擊,袁淼把沒說完話的話接了下去:“也就是原來那部的四分之一吧。”

之前那部戲是頂尖兒的大投資,其他戲自然比不了,春時終于真實的心痛了一回,腳步都是一踉跄,剛剛的淡定瞬間随風而逝,語氣悲怆:“姐姐,靠你了,你要幫我把失去的再奪回來!”

充滿了熱血和激情,甚至是勇于赴死的決心,可袁淼繼承了春時剛剛的沉着冷靜:“這麽在乎錢你之前幹嘛要拒絕金主大人,只要把腿張開,鈔票要多少有多少,資源也随便挑。”

她總是忍不住要刺兩句,不是沖着春時,而是沖着個世界。

“你好低俗啊。”嫌棄的甩開袁淼的胳膊,春時一副要和對方劃清界限的樣子。

“我低俗,你不低俗你別問片酬啊。”整理好被拉亂的衣服,袁淼習慣了和春時在言語上你來我往,可在收起玩鬧心之後,袁淼卻暗暗嘆了口氣。

春時入行的時間實在不短了,時間越久,依舊不溫不火的人氣會讓她的處境越發尴尬,其實之前公司幾次都想讓她去帶別的藝人,是袁淼自己拒絕的,死吊在春時這一棵歪脖樹上。

幾年前她得罪了人舉步維艱,是春時幫了她,後來情況好轉袁淼就一直想報答春時,幫她真正的紅起來,只是袁淼始終也沒做到。

春時出道早,高中剛畢業就開始做平面模特,到後來被挖掘去拍些小角色,那時網絡不如現在發達,因她長相而激起的驚豔水花也曾被大篇幅報道過,但也就是些娛樂新聞和雜志報紙什麽的,範圍十分有限,不像現在随随便便就可以讓一個人新人大紅起來。

可現在的春時已經不是新人了,她是個舊人,一個大家看慣了也沒什麽新鮮感的舊人,反倒是這圈子裏那些手握資源的人,真實的被她的顏值刺激過,熱情層出不窮各種威逼利誘,方法用盡也沒人真的成功過,反倒是讓春時得罪了不少人,于是也就越發的艱難了。

丢了角色相應的還有其他麻煩,各種事情讓袁淼忙活了好一陣子,就難免有遺忘疏漏的地方。

刮過大風之後繁市突然就熱了起來,好像夏天緊趕慢趕的就要把春天給擠兌走,不過才上午十點不到,一點兒不吝啬的陽光就洋洋灑灑的散發着巨大能量,郭茂長是從很北的北方城市來的,不适應這樣的熱,旁邊有冷氣充足的便利店可以避暑,但他沒進去,就站在路邊等着。

別人給他介紹了份工作,做明星的助理,他特意查過那個明星的資料,名氣不是特別大一直不溫不火的,不過這些和郭茂長的關系都不大,他只是個小助理,幹活拿工資就行。

上個星期他已經去面試過了,一個留着板寸頭的女人據說是經紀人,在問了他幾個問題之後通知他今天來正式上班,定好了十點鐘在公司門口等着,是他自己早來了。

郭茂長迫切需要這份工作,老家的父母身體不好,兩個弟弟又要念書,郭茂長來繁市半年了,這份工作的工資比以往的都高。

眼看就要到十點了,郭茂長還以為對方會遲到,沒想到十點剛過之前見過的那個經紀人就從公司走了出來,他趕忙迎上去,可對方在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神色對比上個多了許多煩躁,和訝異。

袁淼是真實的忘了還有這個人。

原本公司給春時的配置是只有一個助理,畢竟春時作為一個十八線小透明在公司的地位只能說一般,很一般,還是多虧了這八年來的任勞任怨聽話不惹事,要不然以她現在的人氣可能連一個助理都混不上。

其實平時一個助理也夠了,主要是之前定好的那部戲拍攝地點實在太偏太遠,她身邊又只有一個瘦瘦小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娜娜,所以春時就自掏腰包新招了一個男生,也就是通過面試的郭茂長。

想到挺好,但現在計劃有變,袁淼看了看站在面前老實巴交等着她發號施令的人,來接她的商務車正好在這時到了,袁淼想了想,說:“先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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