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面具 05
“空投！”
白小鹿開鏡看了看對面的山，上了她的小摩的開始呼油。
“你別怕跑太遠。”顧茂找了個高點，在掩體後給她架着。
“不遠，”白小鹿就在前面附近找了個前樹後石頭的斜坡，在樹後鬼鬼祟祟地歪頭開鏡，“我盯一下撿空投的人。”
“嗯，”顧茂無聲地牽了牽唇角，叮囑她，“小心點。”
白小鹿在臺式機前啪啪地習慣性敲着銀軸鍵盤，人物歪頭開鏡，她也跟着歪頭。
斜馬尾晃來晃去的，露出耳垂上的耳釘。
白小鹿有耳洞他是知道的。
因為她的耳洞就是他給打的。
那會白叔叔去世，他以為她會創傷很久的，沒想到第一件事就是拉他去打耳洞。
說什麽“爸爸說他以前就是奶奶給他打耳洞他死活不肯，這才出事的。”
打完了還和他說，“你要好好的。”
“我們都好好的。”
顧茂當時就兇巴巴地回她，逮住她親手給她打了個耳洞，還監督她護理，大夏天都沒有化膿，那個最後一個暑假就這麽忙着度過了，沒時間讓她悲傷。
再後來一起做耳釘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只是沒想到她也還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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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茂盯着她露出來的脖頸曲線，腦子裏莫名冒出了一個念頭，第一次在打狙的時候分心。
想咬。
“這個房子我們是不是搜過？”白小鹿轉過頭來仰頭問他，笑盈盈的眼睛剛好對上顧茂的眼神。
顧茂看着她往回跑又搜了一圈，表演了一波令人窒息的光速舔房子。
楚兮一看地圖，“你怎麽跑回我們下來的地方了，不錯，這個點可能天命，就這茍着吧。”
白小鹿，“......”
“你這路癡怎麽活的這四年。”顧茂操縱着人物端着狙在她身邊茍着，不時開鏡看看四周的遠點近點。
想想，以前在國內他都是她的專職司機。
出去以後葉沉舟那家夥肯定一頭紮進去各種玩，不會天天守着她。
“她路癡還能在游戲裏狙擊你呢。”
怯生生的少年音響起，稚嫩的聲音讓游戲內外都安靜了一瞬，只有白小鹿習以為常。
“啊啊啊啊，”白小鹿一槍過去，刻意沒打中他，只是中了他身邊的地磚，“你閉嘴。”
“嗯嗯，”Prometheus後面那個麥克風随着語音亮起，“我閉嘴了閉嘴了。”
顧茂看着游戲裏那個和白小鹿一樣運動褲、白衣服、白馬尾晃來晃去的人物，怎麽看怎麽覺得對方除了嗓音，其他都像複刻版的白小鹿。
雖然這個人一直不說話，緊急時刻只是打槍吸引注意。
這會因為微不足道的調侃開口了，更顯得他奇怪。
“貓，”白小鹿側頭問他，“你是不是要屁股？”
“嗯。”顧茂開鏡瞄着對面山上的人，回道。
白小鹿操縱着人物挪過來，白馬尾随着那個小人挪動的步子一甩一甩的。
只見那個小人趴在顧茂的人物旁邊，光速放下M4的槍屁股，又飛快地跑回去她原來蹲着的位置。
“屁股給你放地上了。”
“嗯，”顧茂開槍、換彈，一氣呵成，重複了一下白小鹿的口誤，“屁股。”
玩家Meow使用Kar98K爆頭擊殺了玩家JJWXCMYJJ121
楚兮喪氣地長嘆一聲，“貓爺你特喵的是人嗎，我剛瞄到那個人。”
白小鹿露出她的經典河豚表情澄清，“是槍屁股啊啊啊啊(`へ′*)ノ”
Prometheus雖然話不多，說話也怯生生的，但是操作卻是賊溜的，雖然比不上顧茂，但是實力carry是沒問題的。
四個人一路一邊陰人一邊大開殺戒，很快又吃了雞。
連吃三把雞，除了葉沉舟之外的三個人，尤其是以白小鹿和楚兮為代表的兩只已經極其滿足了。
楚兮擡手把衣袖抖下去，看了看手表，驚呼，“媽呀，十點半了，我的美容覺。”
“才十點半啊。”白小鹿放下鼠标，揉揉眼睛，“不過我也有點累了，今晚到這裏吧？”
“當然，老娘要洗澡睡覺了。”楚兮迅速地切電源自殺式關機，起來去往白小鹿的卧室跑，要去找衣服洗澡。
白小鹿跟着她出去，替她找好睡衣，遞給她，道，“這麽早？我還想做點夜宵讓你們嘗嘗呢。”
“去去去，別勾引我，我減肥。”楚兮接過睡衣，确認門關了，坦蕩蕩地脫衣服，剩下內衣內褲便抱着衣服直接進了她所在的主卧的獨衛。
白小鹿也不捂眼，反正她們都看過彼此的，只是一邊給自己拿出睡衣，一邊說，“減什麽肥啊，你胸都沒了。”
“閉嘴！老娘天然平胸！有胸的人不要說話！”
白小鹿就這麽被激動的楚女王從自己的卧室裏趕出來了。
客廳裏。
顧茂把死活要留宿的葉沉舟趕去收拾游戲室，正好能安靜一會，打開了筆記本，點開的卻不是鎮魂司的內部網站，而是——
微博。
「Meow：Hi.」
「Prometheus：你可算來了ovo」
顧茂也不奇怪對方在等着他上線，只是看到對方用白小鹿愛用的表情，有點不爽。
「Meow：你想說什麽？」
「Prometheus：qwq就想和你繼續說說剛才游戲裏的話。」
「Meow：你說她狙擊我的事？」
「Meow：我都知道。」
「Prometheus：qwq那你知道她半夜總是視奸你的所有狀态，微博、日志、電競圈的論壇？你知道她在四年裏得不到你消息的時候擔心得請筆仙？你知道她想找你又不敢找找不到只能在你偶爾會上的游戲裏等你上線狙擊你？你知道你不回信息的時候她.....」
對方洋洋灑灑地發了好多條。
每一條都達到私信的最大限制字數。
內容有他知道的也有很多他不知道的。過去的四年他大多數時間都是不允許通訊的，自然錯過的比以前多的多。
而同樣的心情，白小鹿是不會和他說的，他也不會和白小鹿說的。
但他們都心照不宣了。
看着眼前這一大段戳人的問話，顧茂除了心疼白小鹿，還有另一種心情——聽着另一個人，另一個男人，用她的立場說話，真的巨不爽了。
于是顧茂上了鎮魂司的內部APP，點開另一個對話框。
「Meow：查查這個微博現在的IP。」
對方似乎正在電腦前工作，秒回道。
「Yoooooo：這個微博是個僵屍號啊，從來沒人用過。數據庫縱向橫向範圍內都沒有相應IP的。」
顧茂看着微博對話框上那個“Typing...”，若有所思。
鼠标移到對話框，還沒說話，對面的“Typing...”消失了一霎，又忽然出現。
「Prometheus：你不該查我。」
幾乎這句話出現的一瞬間，對方的在線狀态秒匿了。
顧茂也不回複他。
像是知道他一定不會回了一樣。
“貓，你吃嗎，給你拿了一個。”白小鹿已經洗完澡穿好睡衣了，還是他熟悉的那件小恐龍睡衣，尾巴上的小草莓還是她出國之後他給重新縫上去的。
這會踩着棉拖過來，遞給顧茂一個全家的草莓卷。
“吃。”顧茂拆了包裝，濃濃的草莓味冒出來，同樣是草莓控的他卻沒有吃獨食，和以前一樣掰了一半給白小鹿。
白小鹿自然地接過去吃了起來，淡淡的草莓味和奶凍一樣的奶油口感完美，讓她眯着眼發出了小動物滿足的咕哝聲，才含糊着道，“那我去碎覺了，你早點碎。”
“嗯。”顧茂倒了杯茶塞到她手裏，才說，“晚安。”
“嗯，晚安。”白小鹿接過茶要回房。
顧茂腦海裏還想着剛才那“人”說的話，想起在機場那天白小鹿抱他之後說“好久不見“的表情。
沒忍住叫了她。
“怎麽了？”白小鹿一手拿着杯子一手還捏着蛋糕，疑惑地轉身看他。
顧茂直起身子，目光剛好和她平視，想了想，還是伸手在她唇角一抹，“沾到了。”
白小鹿感覺到他帶着薄繭的指尖，不知道怎麽地就覺得他和平時有點不一樣了，本來就氣色極佳的臉蛋帶上了薄紅。
顧茂看到她的反應，反而放下了心結，伸指彈了彈她光潔額頭，“別聊那麽晚，早點睡。”
“......知道了，楚兮肯定不會和我聊的，她要睡美容覺。”白小鹿抿了抿唇，才往自己房子裏走去。
三分鐘後。
白小鹿覺得她有必要收回剛才的flag。
“我真羨慕你們倆，”楚兮哽咽着流淚，不時還打個哭嗝，“為什麽我老是遇到渣男呢，難道我是吸渣體質嗎？”
“我和貓連情人都不是。”白小鹿下意識反駁，從懷裏抱着的抽紙盒裏抽了一抽紙巾遞給她，又說，“你真的喜歡他？”
“廢話，不然我哭啥呢。”楚兮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擤鼻涕，拿起那杯水要喝。
白小鹿努力回憶楚兮這次染頭發前和她分享的那一任男友，和她所知的寥寥的細節。
好一會，看到楚兮喝水，才突然說，“別喝了，睡前喝那麽多水不是會水腫嗎。”
“嗯，我也記得哪個人告訴過我。”楚兮舉着杯子愣了一下，沒想起來。
白小鹿這才說，“這是上次你告訴我的。你說這是你剛分那位教你的，興奮地和我分享。”
楚兮放杯子的動作頓住，良久，才忽然嘆了口氣。
白小鹿看着她這幅樣子，仰頭想了一會，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十歲那會，為了一個五毛的冷狗冰淇淋，跑了雁塔區所有的商店。”
“嗯。”楚兮點頭，那是她少有的陪白小鹿發瘋的經歷。
“那你從認識上一位到和他交往才過了多少分鐘？”白小鹿接着問，“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真的傷心的時候是怎麽哭的？”
“扣扣——”房門在同時響起。
那是顧茂在提醒她睡覺了。
楚兮看了看鐘，十二點了，為了美容覺她也得睡了。
于是兩人便去刷了牙，關了燈，一起躲進被窩。
楚兮看着天花板的草莓小夜燈，想到了許多過去的事情。白小鹿說的沒錯，她小學那會可以為了一個雪糕跑了一個雁塔區，初中可以為了證明自己而拿到全科狀元，高中可以為了鎮魂司而和家裏反目推翻一切重頭再來。
可是現在長大了，卻可以因為出雙入對的需要，随随便便換了這麽多人。
而她對自己所謂“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一無所知。她甚至不記得他的喜好、長相和經歷這些最基本的事情。
或許她哭只是因為她覺得不停換人不停逃避，很累了。
想着想着，楚女王突然發現，“逃避”這個不存在于她字典的字眼居然出現在了她的想法裏。
“真操蛋。”人前冷酷霸道總裁形象的楚兮少有地說了髒話，手背搭在眼皮上，長出一口氣，“我真佩服你的勇氣。”
“哪有什麽勇氣。”
白小鹿的聲音出現在她耳畔，她感覺到白小鹿拿開她擋住眼睛的手，屋頂的草莓小夜燈變換着光影，讓人感覺到寧靜。
“一輩子這麽短，不去愛自己喜歡的人，做自己喜歡的事，豈不是太遺憾了嗎？”
“......”
楚兮心裏一顫，垂下眼簾，不知道想到了誰。
這下楚女王的美容覺徹底泡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