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雙生 06
六月中的周末。
豔陽高照，萬裏無雲。
雖然是周末，市一中的操場卻搭起了一個個各具特色的棚子，裏面是參加校園祭的不同社團。
青玉幫連綿的一片大棚子坐落于最顯眼的古鳳凰花樹後。
白色的帳篷上印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青玉鷺鸶，十分引人矚目。
其中一個小帳篷裏，白小鹿和喬如墨穿着傅小雙設計的制服，給來青玉幫陣地的這個小咖啡館休憩的學生下單上點心。
“你姐為什麽非得挑今天啊，這是啥特別日子嗎？”白小鹿剛奉上一杯黑糖瑪奇朵，趁回來調新的飲品，和喬如墨交流。
喬如墨扶了扶耳廓上還不太适應的通訊器，才小聲說，“等下你就知道了，這是我們幫的大日子，不過那時候還沒人有膽子這麽做。”
“有膽子？哇，你說得我有點期待了。”白小鹿看着對面不遠處，另一個帳篷裏扮演賓客和傅小單坐着的喬如晝。
主角還很淡定地在吃舒芙蕾，她也不急了。
“您的卡布奇諾，小心燙。”白小鹿穩穩地給客人奉上卡布奇諾，然後抱着托盤準備走。
“謝謝，你好熟練啊。”男孩子熟稔地和她說，她才發現這是那天給女孩子分他的飲料的弟弟餘思。
“哈哈，我家就是幹這個的。”白小鹿說完愣了愣，俏皮地咬了下舌頭。
差點說錯話。
餘思笑了一下，舉起咖啡杯問她，“你要試試嗎？大熱天的穿制服很熱吧？”
“不用啦，不用啦，”白小鹿連忙擺手，笑道，“我自己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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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小學弟，白小鹿才松了一口氣回到後廚，繼續準備下一份。
餘思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讓白小鹿下意識地想起某個人，擡眸看向那棵古鳳凰樹下的校醫帳篷。
帳篷外的長椅上，顧茂一條腿曲着，胳膊随意地架在上面。
這個習慣從他學生時代就存在了，到現在也沒變。
四年了，顧茂變了，也沒有變。
依舊是展臺上無法擁有的稀世珍寶，靠近就會受到電流警戒。
光是在那裏就足夠飛揚耀眼，又讓人忍不住一直矚目。
帳篷內陰涼幹爽，厚厚的帳篷遮擋了太陽。
她在帳篷裏看太陽底下的他，光線讓她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瞬，感覺他好像離她好遠。
這個想法忽然冒出來，讓她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真奇怪。
“小鹿你怎麽了？眼睛紅通通的。”回來後廚拿甜點的喬如墨注意到了，湊過來問她。
白小鹿揉揉眼睛，把那點水光眨掉，“ 可能太陽太刺眼了吧。”
喬如墨相信了，跟喬如墨一塊進來的喬如晝卻知道她怎麽了，伸手拍拍她肩膀，張了張嘴，但是啥都沒說，最後說了一句，“走吧，戰鬥起來。”
短短的一句話，但是喬如晝這樣說起來，卻莫名有種很燃的感覺。
白小鹿看着喬如晝率先出了門，和喬如墨身邊的楚兮四目相對。
看來對方也是這個感受。
白小鹿像是回到學生時代那樣，彎唇一笑，跟喬如晝拍她肩膀一樣拍拍楚兮肩膀，“女王陛下不要矜持了，皮起來，皮起來。”
楚兮看着她倆出了帳篷，長嘆一口氣，完了，倆瘋子湊一塊了。
外面傅小雙正帶着人一個一個攤位收保護費。
等她收到餘悅的社團，不意外地遇到了反抗，只是這一回和她對峙的是熟悉的面孔——
“誰給你的勇氣？”傅小雙認得這個最近和她妹妹出雙入對的人，看向身邊還沒反應的幫衆，“你們愣着幹嘛呢？”
喬如晝昂首挺胸地站在她對面，一點也沒因為她的話動搖，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堆蠢蠢欲動的幫衆一眼，“誰敢？”
傅小雙帶在身邊的自然都是她精心挑選過的、身經百戰的幫衆，這會看到喬如晝的表情，竟然平生第一回慫了，真沒有一個人動作。
傅小雙見狀冷笑一聲，自己上陣，伸手就要去抓喬如晝的手腕，“你覺得我不敢？”
喬如晝輕而易舉地反手抓住她的手，“就怕你不敢。”
“你！”傅小雙伸手想抽出來，卻發現喬如晝看着苗條，力氣居然這麽大，自己這個練過的都沒辦法跟她較量，于是看向自己的幫衆。
“放開我們老大！”
“就是，知道我們是誰嗎？就這麽撒野。”
“我們老大家可是碑林黑道第一把手。”
“而且我們青玉幫可是傳說中那兩位學姐建立的。”
“嗯，喬家你聽說過嗎？”
喬如晝被他們逗笑，看着這群小屁孩，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
她把傅小雙推回去她的幫衆簇擁之中。
只是她不會再成為長大後的他們。
“你們說的，我知道得比你們還清楚。”喬如晝一步一步地抛出自己的陷阱，優哉游哉地道，“我還知道，根據青玉幫的幫規，今天單挑你的人，你都不能拒絕。只要贏了傳位戰，就是新的幫主。”
“胡說什麽呢？”
“這個人是誰啊，我在學校這麽久還麽見過敢這麽挑戰我們大哥的。”
“這個幫規我好像聽學姐說過诶。”
“放什麽泰國豬屁，胡謅的你也能信？”
“那個，我好像也聽我哥說過。”
“去查查。”傅小雙讓身邊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幫衆去把青玉幫的創幫刊拿過來。
喬如晝氣定神閑地找了個座位坐下，還點了個咖啡等着她看。
“老大！給您拿來了！”
“嗯，下去吧。”
傅小雙站在原地翻閱創幫刊裏的幫規，喬如晝滿意地看着她的臉越來越黑。
“你姐怎麽知道的？”白小鹿悄悄問旁邊的喬如墨。
喬如墨輕咳一聲，“我姐寫的創幫刊。”
楚兮沒忍住笑出聲，然後捂嘴悶笑，“我的媽耶，這麽中二的規矩你姐怎麽想出來的。”
白小鹿看到喬如墨一瞬間無地自容的表情，伸手捅了楚兮一下，“你以前也不差的，要不要複習一下你以前的事跡。”
楚兮沒直說，但還是沒顧忌喬如墨的反應，道，“我肯定不會這樣。”
那廂。
傅小雙看完了創幫刊，看着那和喬如晝所說的一字不差的幫規，居然有那麽一刻慌了。
喬如晝等的就是這一刻，她看似退讓地開口道，“我不要你的位置，但是如果你輸了，就無條件滿足我一個要求。怎麽樣，槍王的女兒不會打不過我這種小弱□□？”
“你，”傅小雙一開始還想反駁，但聽到“槍王”的稱號，還是沒忍住，一口答應了，“放馬過來。”
雖然她知道不該和太了解她的對手硬碰硬，但抑制不住內心對喬如晝說的話的在意。
喬如晝看着她氣焰嚣張的樣子，像是看着鏡子那頭曾經的自己，緩緩地站起來，“來。”
三分鐘後。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幫衆全都目瞪口呆，連給自己老大面子都忘了裝，驚訝地看着喬如晝。
場上喬如晝完好無損地坐着，端起她剛才沒喝完的咖啡輕呷慢品。
而對面的傅小雙在多次被她撂倒之後，徹底起不來了，還不讓人扶。
同樣看呆了的白小鹿這會眨眨眼，說，“我都不知道，你姐打架這麽厲害啊。”
喬如墨點頭，“嗯，我爸爸對長女的培訓是很嚴格的。”
白小鹿這才想起他們家是幹嘛的。
“你要什麽？”傅小雙艱難地爬起來，推開要來扶她的人，挺直有些顫抖的身體。
喬如晝聽到她的臺詞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沒忍住笑了一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簡單，讓你妹妹跟我一天，你對餘悅這些同學做過的事，我在她身上做一遍就好了。”
“要我妹妹算什麽？”傅小雙狠狠擦幹淨唇角的血，唇角還是腫的，“有什麽沖我來！”
“從您老做事的方式來看，好像不是這樣的呀。”喬如晝越過她，不由分說地拉過傅小單，後者一點都不反抗，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麽一樣，還主動地跟她走。
“傅小單！你給我回來！”傅小雙往前一步，她的幫衆卻聽從喬如晝的話拉住她。
喬如晝真的依言讓傅小單坐在她剛才的椅子上，讓人拿傅小雙慣用的工具來。
“你到底是誰？”傅小雙勸阻不及，直直地跪在地上，發出一聲響兒，“前輩別藏了，我知道錯了，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喬如晝的動作随着她的話停下來，像是終于等到了她想要的話。
“兮兮你忘憂粉準備了多少？”白小鹿有種不祥的預感。
楚兮疑惑地回頭看她，“我沒準備啊，喬如晝特地叮囑我不要準備的。”
“不行。”喬如墨似乎猜到姐姐要幹什麽，沖了出去。
無奈喬如晝速度更快，只見她摘下了抑制器，認得她臉的人們瞬間嘩然。
“先聽我說。”喬如晝推開要遞麥克風的人，揚聲說了一句，聲音雖然高，但是卻帶着莫名的威懾力，“我是喬如晝，別人熟悉我或許是因為我們組合，但你們熟悉我，肯定是因為我寫的這本創幫刊，因為剛才你們所說的喬家。”
“天啊，是始祖。”
“學姐受我一拜！”
“卧槽她還有臉回母校，不是她我們也不會被欺負得這麽慘。”
“閉嘴！”
“是你......”從小就遙望喬家和喬家姐妹的傅小雙愣在原地，看着這個剛剛把她打敗的人，忽然就釋懷了她的輸。
“當年我建了青玉幫，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之一。”喬如晝一句話，所有争執的人都停了下來，“我之前一直不願意面對它，我買通媒體不去報道這件事，我不回母校去面對知情的師弟師妹，我甚至不知道當初犯下的錯還有人延續下去，因為在我從小接受的價值觀裏，弱肉強食本來就是世界的基本規則。”
人群一片嘩然。
“但今天我的朋友們讓我改變了注意，我也來面對當年的錯誤了。”喬如晝遙遙看了白小鹿她們一眼，又看了傅小單，才看向師弟師妹們，“大家或者大家的兄弟姐妹，都或多或少因為我的舉動而受到不公的對待。”
“姐......”喬如墨伸手拉她的衣角。
喬如晝把她手握緊，往前一步把她擋到身後，“今天大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絕不還手，往後也絕不掩蓋報道。”
“還有我！”喬如墨從她背後站出來，被喬如晝塞回去。
下面不少對喬家姐妹懷恨在心的，這會一并沖了上來要動手，連對傅小雙有意見的，也趁她不注意想要出一口惡氣。
“這樣好嗎？”白小鹿擔心地站起來，企圖穿過人群看她們怎麽了，“要我去幫忙嗎，我很久沒用過面具了，propro應該充夠能了。”
“別去。”楚兮拉住她，搖搖頭，“你一個人幫得了多少，再說，這也是道理之中的，犯錯的喬如晝都下令讓我們別管她了。”
白小鹿回過頭來看她，“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不會。”楚兮揚揚下巴示意停下來的人群，“喏，你看，曾經的惡人總會遇到現在的貴人。”
人群分開，餘悅和其他曾經被傅小雙或者曾經有兄弟姐妹被喬如晝欺負過的人圍成一小撮擋住了人群，帶頭的餘悅臉上還帶着淤青，反問那些洶湧而上的人，“你們這樣，和她們有什麽區別？難道以後沒有了青玉幫，我們學校還有其他什麽幫、什麽堂嗎？”
“不會了。”傅小雙聲音低弱，但因為一時安靜，人們都聽得清楚。
下一刻，大家便眼睜睜地看着傅小雙還沒挨揍便原地倒了下去，和她一起暈倒的，還有喬如墨旁邊的傅小單。
“老大，你怎麽了？！”
“噓，我們沒有老大了！”
幫衆們上去幫忙擡她們倆，旁邊的人聽到他們的話，本來還氣勢洶洶的态度瞬間被笑意破解。
被白如晝勒令去拖住老師們的衛悠此刻走了過來，“都在幹嘛呢？今天校園祭可不是光讓你們玩兒的”
“老師，我們不是在玩！”
“老師老師，過來幫忙看看傅……小雙同學嘛！”
“老師你今天好帥！”
“你的意思是老師昨天不帥嗎？”
“老師今天更帥了！”
帳篷處，白擔心了的白小鹿終于松了一口氣，倒是她旁邊的楚兮忿忿地咬牙，“怎麽他就是比我受歡迎呢！”
“哈哈哈哈哈，”白小鹿給她順毛，“消消氣，女王大人~”
遠在城市另一端的喬家。
穿着西裝的冷酷男人在沙發上坐得随意，腿上放着他的筆記本，對面穿着道袍的術士驚喜地看着桌上的青玉鷺鸶有了魂氣，“成啦！令嫒把器魂收回來了！”
男人聽了沒什麽反應，只是看着筆記本屏幕上的實時轉播，聲音帶了一絲別樣的意味，“女兒長大了。”
——第四面·雙生·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