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撞17下

女孩穿着藍白相間的高中校服，紮了個高高的馬尾，臉上未施粉黛，十分清爽自然。她擡頭看着他，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瞪得老大，皮膚白裏透紅，嫩如細瓷，懵懵懂懂的小表情十分勾人，但又讓人不敢輕易觸碰。

說不出的幹淨和美好。

就這樣看着她，時光仿佛一下子倒退了許多年，她依然站在他記憶最深處，還是當年那個純真爛漫的樣子，有點像做夢。

費柏林眨了下眼，确定眼前的女孩是真實存在的。

七年來，被時間帶走的只有他，此身沾滿俗世煙火，她沒有改變，亦無需改變，她降臨在這個世上的一剎那，就是完美無瑕。

看她捂着額頭，眼裏有明顯的驚慌失措，他心頭仍然一陣陣發熱。

那個被她撞過的地方，盛滿了被融化的溫暖。

“疼不疼？”他問，嘴角不自覺牽出一抹淺淺的弧度。

鹿彌終于回過神來，本能地往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前輩。”她聲音很輕地說話，後知後覺地搖了下頭，“……不疼。”

莫名慌張。

費柏林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裏？

好幾次在見到他真人的時候犯暈乎了，鹿彌迷迷糊糊地想，難道這就是明星的魅力嗎？他們可以把每一個接觸過的人都變成潛在粉絲，這種能力太奇妙了吧。

她這種反應是……淪陷了嗎？

小心髒怦怦跳。

教室裏傳來一陣響動，一群人湧到了門口，唐令月掩嘴驚呼：“柏、柏林哥哥！”

真是巨大的驚喜。

看到費柏林身影的那一刻，唐令月大腦有點充血，興奮得不行。她沒有想到，費柏林居然會來她的劇組探班……對了，他為什麽會來？是來看望她的嗎？

相較于全劇組的激動心情，費柏林本人的反應卻很冷淡。

堪稱冷漠的視線微微一掃，又回到了面前的女孩身上。

文韬适時地站出來，黑着臉問：“剛剛那是怎麽回事？”

導演連忙解釋：“那個女的原來是我們劇組的演員，拍出來的質量實在不行，我就把她換下了，新演員是我們女主角唐令月小姐推薦的，就是這位鹿彌同學。誰知道她竟然記恨上了鹿彌，今天還跑過來鬧事，還沖撞了費先生，真是抱歉。”

費柏林冷冷地看他一眼，精致的五官瞬間蒙上一層陰影。

“你們劇組的安保如此松懈，怎麽保證演員的安全？”

“是是是……這是我們失職，副導演！”導演厲喝。

副導演本來在隔壁教室檢查機器，聽到吵鬧就出來了，發現有大人物來了，他知道要出事，現在正躲在人群裏呢！聽到導演喊，他硬着頭皮走出來，唯唯諾諾地開口：“是我的錯，我一定深刻檢讨，嚴格督促各部門各環節的工作，保證不再出現類似的事。”

“柏林哥哥，剛剛那個群演沖撞到你了？你沒事吧？”唐令月聽他們說話，特別緊張，邁着小碎步跑過來。

過道上人太擠，鹿彌只好默默退開。

費柏林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唐令月還在叽叽咕咕說些什麽，他根本沒聽，視線追逐着鹿彌，發現他的小同學摸了摸口袋，然後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柏林哥哥怎麽突然來了？”唐令月臉紅心跳，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十分嬌羞，“沒有提前通知，我們也沒有什麽準備……”

“費先生是以投資方的名義來探班的。”導演說完，和唐令月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一絲不解。

如果沒記錯，慕光傳媒在這部劇的投資大概就占了總投資的5%吧？

這部劇的主要投資人是唐淩，唐令月演了三四年偶像劇，市場反應她的風格太單一，工作室好不容易找到個稍微現實點的劇本，她立即從唐淩那裏拉來一筆投資，同時還找了其他投資者。慕光傳媒不太看好這個項目，但出于人情，費柏楊還是給唐令月投了點錢。

這部劇開拍以後，慕光傳媒從沒過問過任何環節，現在都要殺青了，怎麽突然派人來探班？來的還是慕光傳媒的招牌費柏林？

不能怪唐令月多想，如果不是因為她，對人對事都極其冷漠的費柏林怎麽會出現在他們劇組？她情不自禁地想，是不是費柏林意識到了在《明日星途》說的話太傷人，怕她傷心難過，所以專程來安慰她的？

突然好開心啊。唐令月興奮得不行。

“柏林哥哥，我們正準備拍戲呢，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她熱情地發出邀請，一下子沒忍住，手伸出去，想去挽費柏林的胳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男人衣袖的剎那，一股大力硬生生把她推開。唐令月滿臉愕然，衆目睽睽之下，費柏林居然直接推開了她！

她知道費柏林性子冷酷，但唐、費兩家素有來往，她小時候就認識費柏林了，入行後也得到了費柏楊的許多照顧，自以為和費柏林的關系不一般，而且現場有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唐令月本以為他多少會照顧一下她的面子，結果……

結果，他還是那個我行我素、一點都沒有紳士風度、對女性藝人态度極差的費柏林！

眼睜睜看着男人從眼前走過，唐令月雙目幾欲噴火，又看到他推開了一個道具師，然後蹲下身子，單膝跪在走廊上，毫不在意那身昂貴的手工西褲沾染上灰塵。

鹿彌正在四處張望，突然看到牆角邊的東西，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說：“我的……”

男人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撿起那支小小的圓管。

一支唇膏。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潔白的絲巾，仔細擦幹淨上面的灰塵，然後站起來，走到鹿彌面前，把那支唇膏遞給她。

小同學的嘴唇……只塗了一半，下唇還是幹的。

鹿彌呆住。

她慢慢眨了下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費柏林啊，這個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男人，剛剛替她撿唇膏了？

男人的一雙熠熠星眸盛滿陽光，正溫柔地看着她。

“不要？”見她沒反應，他挑了挑眉。

男人聲音低沉又有磁性，平時睡前聽一聽他的歌都容易醉，更別提他這樣壓着嗓子跟自己說話了。鹿彌臉一紅，忙接過他手裏那支小小的唇膏，結結巴巴地表示：“謝、謝謝前輩。”

費柏林淺淺一笑，令人目眩神迷。

鹿彌根本不敢看他。

另一邊，助理曉雨湊到臉色慘白的唐令月耳邊，低聲告知：“鹿彌小姐是費先生的學妹。”

“我、知、道！”唐令月咬牙切齒。

她早看過爆料了，費柏林和鹿彌同校兩年，但兩個人幾乎沒什麽接觸，是以唐令月根本沒想過，他們兩個居然這麽熟！鹿彌也是個不容小觑的，傍上了娛樂圈最高的一座金山，還能裝得雲淡風輕，真是讓人佩服。

就眼下這個情況，她幾乎可以斷定，費柏林是來看鹿彌的了。

火大。

“今天有你的戲？”費柏林饒有興趣地問面前的女孩。

“嗯。”鹿彌點點頭，有些不安地問，“前輩，你……你要看嗎？”

“好。”費柏林似乎心情極好，“看看。”

不、不是啊……鹿彌欲哭無淚，她沒有邀請他的意思。她雖然是科班出身的演員，但也沒膽子當着前輩的面演戲啊。費柏林年紀輕輕就拿了重要電影節的影帝，他的實力不是開玩笑的。

就随便問問，他怎麽順杆往上爬了？

“別緊張。”費柏林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好言安撫，“我就看一會兒。”

什、什麽……

就看一會兒？

這是什麽詭異的說法。

導演見狀，給副導演遞了個眼神，說：“時間不早了，準備開工吧。”

“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開拍！”副導演雖然這樣說，但還是火速去檢查了一遍布景和道具。

開工了，工作人員迅速散開，各部門就位，唐令月今天沒有戲，卻不肯回去休息，讓助理去找個小馬紮，說要留下來觀摩學習。剛說完，她就看見鹿彌走了過來。

“令月姐姐，你剛剛為什麽要說我搶了那個人的角色？”鹿彌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問，“不是你讓我來客串的嗎？”

她的話音剛落，唐令月就瞥見正要進教室的費柏林腳步一頓，似乎聽到了她們說話。

“我剛剛太緊張了，有點語無倫次，說錯了。”唐令月忙說，“你可以問問導演，确實是因為她的表演不過關，我才請你來幫忙的。”

餘光一瞥，費柏林進教室了，唐令月松了口氣。

“表演不過關，為什麽當初還讓她來演呢？”鹿彌很不解，作為導演，不應該具備基本的判斷能力嗎？那個女生都拍了一半了，突然被告知要換人，任誰心裏都會不服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唐令月眨巴着眼睛，一臉無辜。

“感覺有點對不起她，但也沒辦法了。”鹿彌給自己打氣，“好，我去拍戲了。”

“加油！”唐令月朝她比心。

鹿彌進入片場，看到架設好的一大堆機器。監視器後面，除了導演，還坐着費柏林一群人。她有點忐忑，雖說上午的戲比較簡單，就是拍一段表現女主角對初戀動心的鏡頭，她只要待在一個固定位置就好，連走位都不需要，但還是免不了緊張。

道具師最後一次檢查燈光、布景，副導演上前跟鹿彌說明站位，然後就聽導演喊：“演員就位，準備！”

工作人員打板之後，攝影機緩緩推進，監視器出現了鹿彌被放大的臉。她坐在課桌後，單手撐着下巴，眼神迷離地望着黑板的方向。幾秒後，導演喊停，說：“鹿彌，我想表現的是一個女生心動的過程，你的情緒要有點變化。”

鹿彌深吸一口氣，點頭：“好的。”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擺好姿勢，進入第二次拍攝。攝影師扛着機器走近的時候，她抿着唇，眼睛盯着空無一人的黑板，臉上慢慢出現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還行。”導演看了一會兒，說，“就是少了點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唐令月帶着小馬紮坐在導演邊上，偷偷地觀察了一下對面費柏林的臉色，說：“導演，我妹妹是新人，能有這樣的狀态已經很不錯了。”

話音剛落，費柏林突然站起來，往黑板方向走去。

大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全都愣愣地看着。

他走到講臺前，從盒子裏挑了根粉筆，擡頭看向坐在底下的鹿彌，眼神銳利：“鹿彌同學，看着我。”

鹿彌托着腮，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不只是她，就連她後面坐着的幾個群演都被費柏林吸引了注意力，表情全都變得不一樣了。

費柏林直視女孩的雙眼，用堅定的語氣告訴她：“我是你的初戀。”

啊？

全教室的人都以為出現了幻聽，唐令月臉色蒼白，兩只手放在膝蓋上，把裙子抓出了深深的褶皺。

費柏林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說完就沖導演和攝影師遞了個眼神，然後轉過身，開始在黑板上寫字。

導演回過神來，忙喊：“Action！”

劇本裏，讓女主角第一次動心的男生很擅長理科，他解開了女主角不會的數學難題。費柏林初中沒畢業就去做明星了，鹿彌在心裏努力聯想他和劇本人物的聯系。

男人在黑板上一筆一劃地書寫，每個文字飄逸又工整。

“鹿彌同學。”

“我喜歡你哦。”

鹿彌呆住了，瞳孔緩緩放大，一開始是不敢置信，然後眼神逐漸迷離，迷失了自我。

仿佛突然掉進甜蜜的漩渦，心撲通撲通用力跳動，兩頰染上動人的紅暈。

她連托腮的動作都變得僵硬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黑板，嘴唇輕輕顫抖，又慌亂又害羞。

那是第一次體驗到心動的感覺。

攝影機捕捉到了這個瞬間。

“完美！”導演大喊。

鹿：謝謝前輩幫我搭戲(#^.^#)

狼：不用謝，以後有這種活還可以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