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撞20下

鹿彌被費柏林從沙坑裏拽出來，莫名其妙就跟在了他身邊。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費柏林當場發脾氣，導演十分緊張，勒令燈光師過來，一齊跟鹿彌道歉，又把那幾個四處亂跑的群演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片場的氣氛很壓抑，鹿彌望着伫立在黑夜中的男人冷漠的側影，忍不住扯了下他的衣角，小聲地開口：“前輩……”

費柏林回頭，看見小同學低着頭站在那裏，有點忐忑不安的樣子。

觸到他的視線，鹿彌局促地開口：“我、我其實沒事的……”

費柏林擡手，摸了把她的腦袋，就跟安撫一個孩子似的，一觸即分，她的秀發柔軟順滑，觸感很奇妙。

鹿彌再一次呆住，臉蛋不自覺燒起來。

“你好像每次見到我都很緊張。”費柏林突然說話，語氣有點玩味，“還愛臉紅。”

鹿彌傻眼了。

有點尴尬，但是……哪個少女見到他不臉紅啊？她們從他的十七歲就一直仰望着他，看着他逐漸長大、成熟，成為萬丈光芒的存在。如今他真人就在眼前，在一個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能保持這樣的鎮定，已經托了很多年前就認識他的福了。

“說說為什麽，小同學？”費柏林慢悠悠地開口，唇邊疑似挂着一抹淺淺的笑。

“我……”鹿彌眼神閃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就……就喜歡你啊……和千千萬萬的其他女孩一樣。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她莫名其妙多想了點。

她迷迷糊糊地問了自己一句，是嗎？費柏林今天在黑板寫下表白話語的時候，那個感覺也和其他女孩一樣嗎？

是吧？難道不是嗎？

鹿彌陷入思緒漩渦，幸好導演很快就過來，打破了她和費柏林微妙的氣氛。

“請恕我直言，貴劇組的工作能力、效率乃至态度都十分令人憂心。”文韬說，“鹿彌小姐是我公司藝人，剛剛出現那樣的突發情況，劇組并未将我們演員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這讓我們很擔憂，恐怕無法讓演員繼續參與這個項目。”

導演擦汗，他們的進度本來就慢了很多，現在整個劇組的壓力都很大，所有人恨不能立刻就把這個劇拍完，要是再鬧出更換演員的事，他們劇組就真沒錢繼續拍了。他看了眼費柏林的臉色，說：“這件事确實是我沒處理好，我們會向鹿彌小姐支付賠償。”

費柏林沒表态，而是看向鹿彌。

“你的意思呢？”他問，“還想繼續拍嗎？”

鹿彌看看他，又看看導演，遲疑着點了下頭，然後又瞅瞅費柏林，試探着問：“可以嗎？”這是她的第一部電視劇，如果半途而廢，似乎有點不甘心。

文韬立即開口：“鹿彌小姐十分敬業，我們當然支持她的決定，作為她的經紀公司，我們必須保障她的利益。”

導演：“是、是，我明白。”

他們兩個扯了一會兒皮條，當鹿彌聽到賠償數字的時候，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唐令月找她來客串，她沒好意思要錢，但歐卓不同意，在談合同的時候，還是象征性的收了點片酬。文韬幫她要的這個賠償數字，是合同上的好幾倍。

末了，文韬還特意問：“鹿彌小姐，對這個結果滿意嗎？”

她使勁點頭，滿意，當然滿意。

費柏林忍不住低笑了一下，鹿彌鬧了個大紅臉，感覺空氣又開始尬了。費柏林這個日進鬥金的賺錢機器，估計還不知道有人會因為這麽點小錢就如此開心吧？

但她就是很高興啊，以前跟着老師們演舞臺劇，最忙的時候一個月不超過十場，她能分到的錢全部加起來也就幾千塊。拍這個電視劇，雖然也辛苦，但一兩天就拍完了，還能領這個數，簡直開心死了。

導演一走，鹿彌就默默地轉向費柏林，自覺開口：“……謝謝前輩。”

費柏林挑眉：“怎麽不謝謝韬哥？”

鹿彌又轉向文韬：“謝謝韬哥。”

文韬：“你還是謝謝柏林吧，我到處橫着走也是靠他撐腰。”

他這話沒錯，有的經紀人和藝人之間是合作夥伴關系，但文韬完完全全是給費柏林打工的。他父親是費家的司機，母親是費家的保姆，一家人都在費家做事，只是文韬志向遠大，當年費柏林離家出走，他也跟着逐夢演藝圈去了。同行們尊敬他不是因為他是金牌經紀人，而是因為他是費柏林的經紀人。

聞言，鹿彌又看向費柏林，乖乖地說：“謝謝前輩……”

費柏林看她跟個小陀螺似的，有點忍俊不禁：“謝我什麽？”

鹿彌眨了眨眼睛：“謝謝前輩幫我撐腰。”

“不客氣。”費柏林望着她，微微勾唇，“我護短。”

文韬：“……”不想說話。

經過這個小插曲，劇組的神經更加緊繃了。費柏林一行人有事離開，劇組硬是熬到後半夜，把女主角的回憶部分全部拍完。鹿彌又是埋沙子又是拍哭戲，拍完的時候有點累過頭了，連費柏林訂的小蛋糕都沒有力氣吃，回到宿舍到頭就睡着了。

次日被歐卓的電話吵醒，問她昨夜出了什麽事，鹿彌如實說了，有些敏感地問：“歐姐，出什麽事了嗎？”

“幾只小蟲在微博上跳罷了，沒事，你不用管，回去歇息兩天，我再安排新的工作給你。”

鹿彌：“辛苦歐姐。”

挂了電話，她想趁着有假期，回去鹿家一趟，于是拖着疲憊的身體收拾東西，跟唐令月打了個招呼，坐車走了。唐令月似乎身體抱恙，都沒來送她離開劇組，不過鹿彌不在意，找到昨天鹿銘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卻沒人接聽。

鹿彌只好直接讓司機送自己過去，半路，宋碧華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彌彌，我剛跟令月打了電話，她說你的戲拍完了，什麽時候到家啊？”對方關切地問。

“啊？我……我有點累，今天就不回家了，我想回公寓休息。”鹿彌斟酌着詞句，沒想到這麽巧，她剛離開劇組，宋碧華就知道她的消息了。

“那不行，家裏離你那個小公寓才幾步路，回來又不麻煩。你跟司機說，把你送回家來。”宋碧華笑眯眯地說，“我讓阿姨去買菜了，今天晚上媽媽給你做大餐。”

“媽媽，我……”鹿彌不敢跟她說自己要回鹿家，迅速想了個理由，“我要去公司一趟，晚上再回來。”

“行，我讓你家裏的司機去接你，今天他正好順路。”

“不用了……”鹿彌忙說，“我自己回來就好！”

宋碧華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奇怪，忍不住問：“彌彌，你是有什麽事嗎？”

“沒有。”鹿彌很心虛。

“那你要早點回來。”宋碧華囑咐。

鹿彌答應，拎着行李袋轉了幾次車，終于回到了鹿家。趕上拆遷，鹿家在這個偏遠的區裏有兩套位置還不錯的房子，走進小區的時候，物業和眼熟的鄰居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打量她，因為保姆偷女案，鹿彌在這一帶也算出名了。

她無視了這些人，敲了敲鹿家的門，半天沒人回應，只好坐在門口等。她一邊等一邊上網，看到了某條疑似在說自己的微博。

【“最近突然竄紅的某個人真是不簡單，大佬對她愛護得不行，又是抱抱又是摸摸頭，感覺兩個人早就有一腿。”】

原貼發在豆瓣，被營銷號搬運到了微博。發帖人說自己在劇組親眼所見，雖然無圖無視頻，但說得信誓旦旦，又接連透露了“唱歌走紅”、“男神學妹”等關鍵信息，很快就有人問：“這說的是鹿彌？”

就在這時候，唐令月突然發了條微博：【“恭喜我親愛的妹妹殺青！謝謝你來我的戲客串，昨天辛苦你了~[心][心][心]”】

配了張姐妹兩個在劇組的合照，美顏效果挺好，引得粉絲激情舔屏，同時，這條微博也證實了鹿彌在拍戲。

鹿彌：“……………………”

雖然那個爆料者給費柏林打了碼，但鹿彌怕網友們深扒，正想問歐卓打算怎麽處理，突然發現豆瓣原貼被删，營銷微博被舉報造謠，微博圖片也裂了。

【“咋回事？帖子怎麽沒了？”】

【“這麽效率2333彌妹果然不簡單。”】

【“沒有實錘，誰知道是不是造謠？”】

幸好這個帖子并未引起多大影響，鹿彌刷了一會兒微博，遲遲沒看見相關熱搜，心想歐姐真厲害，她暗暗松了口氣。

呼，沒有牽扯到費柏林就好。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有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回來了，手裏夾着煙，看到門口蹲着個人，不覺有些訝異：“鹿彌，你回來幹啥？”

“哥？”鹿彌趕緊站起來，跺了跺有點酸的腳，低聲說，“我來看看你們。”

青年吸了口煙，上下一打量她，表情沒什麽波動：“有什麽好看的？不是都回你自個兒家了嗎？以後別來這裏了。”

“你管我，我想回來就回來。”鹿彌跟哥哥鹿平的關系不是很好，不是很想跟他扯淡，直接問，“爸媽呢？”

鹿平叼着煙沒說話，從兜裏摸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她以前住的房間，提了個巨大的包裹出來，扔到鹿彌面前，用下巴示意：“這是你以前的東西，回你真正的家去，這裏過幾天就賣了，你真的別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