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撞36下

鹿彌大腦一片空白。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整個人猶如變成了一個蒸汽機，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被一種名為害羞的情緒煮得滾燙，繼而變得通紅通紅，只有兩只耳朵在拼命往外邊冒氣。

要炸了要炸了。

費柏林說完，只見小同學就跟被點穴似的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兩邊嬰兒肥的臉頰粉粉嫩嫩，迅速暈開如醉酒般的潮紅。仔細看，她兩只手捏着拳頭，正在無意識地顫抖。

“怎麽？”費柏林故意用十分淡定的口吻說，“你跟阿姨說沒看過耽美小說，那就是看過小黃漫了？哥哥也想看，你借我嘛。”

“沒有……”鹿彌閉上眼睛，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我沒有……那種……漫畫……”

她又窘迫又委屈，覺得費柏林真是長了對神奇的耳朵，一會兒聾一會兒不聾的，宋碧華的聲音那麽小，他都能聽到，是不是開挂了？

怎麽會有男生問女生要小黃漫看啊？到底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費柏林這個……這個……

鹿彌委屈死了，好想罵他，又不知道應該給他羅織什麽罪名，她就是覺得，他不能這樣，怎麽能讓自己這樣難堪呢？他不好。

正胡思亂想着，一股溫熱的氣息噴到她臉上，皮膚表層立即爬滿了細小的顆粒，又酥又麻，難受死了。她倉皇睜開眼睛，只見一張放大的俊逸的臉，費柏林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來，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說：“小同學，你長大了，還這麽害羞啊？”

鹿彌怔怔地跟他對視，感覺自己像是一片浮萍，被他那雙淺褐色的眸子籠罩住了，從此在他的世界徜徉，一直飄向未知之地。她被他看得暈暈乎乎的，大腦完全喪失理智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說了一句：“我沒有害羞啊。”

“哦？”費柏林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還伸出手指，往她紅得滴血的臉頰上戳了一下，問，“那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

他的手指因為常年練習樂器，起了薄薄的繭，和她嬌嫩的肌膚比起來，顯得有些粗糙。碰到她的那一剎那，費柏林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電流從那點嬰兒肥的臉頰上傳遞出來，穿過指尖、手臂，直抵大腦皮層。

小同學身體纖細，純真可愛，平日裏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卻擁有讓他靈顫栗的力量。尤其現在離得這麽近，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費柏林能嗅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少女體香，那種讓人渾身燥熱的味道。他喉結上下滑動，用了極大的忍耐力克制內心的沖動，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她拆吃入腹了。

相反，鹿彌卻奇異地平靜下來。

知道在被費柏林逗弄，她竟漸漸習慣了這種暧昧，給自己壯膽以後，先前那種窘迫和難堪的感覺似乎真的淡去了一些，她伸手捂住臉，氣鼓鼓地辯解：“誰讓你問我要那種漫畫，我就是沒有。”

費柏林實在忍不住，低低地笑起來。他直起腰，用大事化小的語氣說：“那等你以後有了，再讓我看吧。”

鹿彌呆呆地看着他生動的表情，只覺得這個男人一笑，萬物都可愛起來。

她的心怦怦跳。

“以後也沒有……”她含糊不清地說。

“嗯？”耳朵不好使的男人聽到她小聲哔哔，挑了下眉，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

鹿彌見他笑意漸漸冷卻，心裏彌漫着不舍的情緒，居然晃了下腦袋，哄他說：“……有的。”

“很好。”費柏林凝視着她的眼睛，勾唇，“我很期待。”

這下輪到鹿彌傻眼了：“……”

她剛說了什麽？

“沒有，不是……”她急忙辯解。

“過來。”費柏林見她反應過來了，轉身就往餐桌走，火速切換下一個話題，“面要涼了。”

小同學兀自發了會兒呆，拖着沉重的腳步跟上來。

“柏林哥哥，我……”

“吃。”他把盛得滿滿的小碗推到她面前。

鹿彌低頭吃了一會兒，咬着筷子擡起頭，鼓起勇氣說：“我剛剛……”

“我吃好了，晚安。”費柏林端起空空如也的盤子，起身走到玄關處，換鞋，出門，猶如一陣風，來了又去。

“小同學，早點準備好漫畫書，我會來找你借的。”那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鹿彌放下筷子，兩只手做拳頭狀撐起腦袋，臉頰鼓起來，氣成河豚。

無恥之人，她上哪兒給他找小黃漫？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微博熱搜變了一茬又一茬。費柏林和文韬在策劃巡演的事，飛去各地看了場地，這期間，鹿彌把劇本背得滾瓜爛熟，準備和歐卓、白果一塊兒進組。開機儀式上，她見到了女主角趙兮兮、男主角方硯，都是一線演員，除了她以外，還有個資歷淺的，就是和她有非常多對手戲的李軒墨。

李軒墨比鹿彌大幾歲，演了很多部戲了，一直反響平平，後來接了部耽美劇，一下子爆了，現在火得不得了。《仙魔戀》的開機儀式在偏僻景區，都有粉絲追過來，李軒墨參加完，說是還有行程，當天下午就走了。

鹿彌在劇組安排的酒店住下來。他們第一階段的拍攝不算辛苦，作為配角，她的戲份不多，即便面對的是經驗豐富的前輩，她也自忖不會心虛。

第一次的對手戲，是和男主角方硯。

《仙魔戀》是一本網絡小說，講述的是沒有靈根的少年幼時山村慘遭魔族屠戮，後被外出巡游的仙靈峰峰主帶進仙門，踏上修煉之道的故事。少年克服重重困難，頓悟大道，成為仙靈峰百年不遇的奇才。他愛上了僞裝成神秘弟子的魔族公主，引發仙魔兩道的糾葛，演繹出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

當下流行蘇爽甜的故事，仙靈峰少年和魔族公主的結局自然是好的，于是作者就把虐點放在了男二號和女二號的身上。鹿彌去試鏡的時候，導演就說了，她這個角色的特點就是慘，看完劇本以後，鹿彌也覺得這個小姑娘确實挺慘的。

小師妹錦雀是仙靈峰峰主救回來的一只鳥，後來化形成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也拜入了仙靈峰門下，成為衆人的小師妹。她喜歡上了沒日沒夜都在山上修煉的大師兄，也就是男主角，跑去跟他表白，被拒。她發現大師兄跟一個神秘弟子關系親密，妒火中燒的她決定在一次仙門宴會上陷害那名神秘弟子，奪回大師兄，這個圈套被魔族公主輕易化解，小師妹掉入懸崖，摔進了偷偷跟着魔族公主前來仙靈峰的魔君懷裏。

這個魔君完全就是個變态，他想煉成父親的功法，逼死老弱的父親，屠戮了男主角的村莊，将數千條人命當做祭品。他又深愛着沒有血緣關系的小妹，也就是女主角，當得知女主角愛上一個人類的時候，他幾乎發狂。于是，他以維護仙魔兩道和平為由向仙靈峰求娶小師妹。小師妹不樂意，但為了師父信仰的大道和和平，她還是放下心裏的大師兄，嫁去了魔族。

後來的劇情基本就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外出歷練，小師妹忍着惡心去伺候原身是一條蟒蛇的魔君；男主角和女主角情定終身，小師妹在經歷冷暴力；男主角發現山村被屠戮的真相去魔族見了郁郁寡歡的小師妹，當晚小師妹被暴怒的魔君折磨得不成人形。

當男主角和女主角誤會解開，準備去找魔君報仇的時候，小師妹已經死在了魔君懷裏。那時候，知道抗争無望的小師妹改了先前對魔君的恐懼和警惕，試着去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并準備告訴他，自己懷孕了，但一切都來不及了。殺父殺妻殺子的魔君最終陷入瘋狂，被男主角打入無盡深淵，手裏攥着小師妹的骨灰瓶。

在這本小說裏，作者重點塑造的就是兩個男性人物，男主角和魔君，他們的命運有點類似，結局完全不同。男主角的靈根世間罕見，災難來臨前，生身父親因他而死，後來發現魔族公主真實身份，刺了愛人一劍，但他秉持心中大道，到底沒有走歪。魔君就不同了，從小為所欲為，唯一得不到的就是魔族公主的愛，于是他瘋了。

據作者說，當初小說還在連載的時候，最火的CP就是男主角和魔君，一半以上的讀者希望他們兩個在一起，作者後期力挽狂瀾，往魔君手裏放了小師妹的骨灰瓶，好不容易把邪教黨的呼聲壓下去。

看完小說和劇本，鹿彌明白了，這個故事的最大賣點就是男主角和魔君，其次是男女主角蕩氣回腸的愛情，她的作用除了襯托主角和完善故事，更重要的是幫助魔君這個人氣角色塑造出生動立體的人物形象。

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她開始了和方硯的第一場戲，向大師兄表白。

方硯演了很多部古裝戲，電視電影都有，是非常有口碑的演員，粉絲多，票房號召力也強。鹿彌特意請教過費柏林，萬一沒接住前輩的戲，她應該怎麽辦。

霧濃處聞狼：【“你不要笑場就行。”】

鹿彌滿頭霧水。

直到正式拍攝的那一天，他們站在風景優美的景區，方硯一身正氣，将少年人那種不甘心不信命的倔強演繹得恰如其分。鹿彌見他結束修煉，從樹上丢了顆花生米到他身上，方硯擡頭。

鹿彌跳下來，還沒走近，又丢了顆花生米到他身上。

方硯心平氣和地問：“潇絲妹，你找我幹森莫？”

鹿彌身體緊繃，表情明顯怔了一下，幸好機器在她的側面，沒拍到她的走神，她很快調整情緒，氣鼓鼓地質問：“你為什麽要收那個女人的傘？”

方硯：“吓到雨，絲妹送閃，我就馊了。”

鹿彌：“我都來救你了……對不起！我忘詞了。”

她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沒有笑場，假裝調整情緒的時候，她兩只手緊緊握着拳頭，指甲狠狠地摳着掌心，企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跟老師們演舞臺劇，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是行業标準。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能用這麽正經的表情念出那麽搞笑的臺詞……

這個方硯不是演了好多部戲嗎？為什麽他的臺詞比藝考的學生還差？導演也沒什麽反應，倒是苦了跟他對戲的演員，聽着情緒怪異且一點都不标準的臺詞，鹿彌很難進入狀态。

她終于知道費柏林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當晚收工，她就跟費柏林訴苦了。

林深時見鹿：【“柏林哥哥，你好壞的，都不跟我說清楚，我差一點點就笑場啦！”】

霧濃處聞狼：【“嗯，我太壞了。”】

鹿彌感覺他在忙，就沒再打擾他。第二天午飯時間，景區酒店經理突然送了一批奶茶過來，說是有演員的粉絲得知劇組在這裏拍戲，特意給他們訂的。

“哇，是誰的粉絲這麽大方啊？”白果捧着某網紅奶茶問。

鹿彌：“應該是方哥或者趙姐姐的吧？他們粉絲特別多。”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霧濃處聞狼：【“現在可以笑了。”】

鹿彌看看他們昨晚的對話，又看看奶茶的牌子，嘴角不自覺翹起來，怎麽都壓不下去。

開個玩笑，還花那麽多錢，他真是……

白果見她發呆，忍不住問：“奶茶怎麽樣？不好喝嗎？”

鹿彌低頭嘬了一口，臉紅紅的：“甜。”

今天有事，只有一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