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告別的最好方式
苗苗一群來到食堂的時候,正看到吳狄小心翼翼端着一滿盒滾燙的白粥,安靜也顫巍巍的托着飯盒蓋子——上面疊了好幾個包子饅頭。
“咳,咳”。苗苗邊清嗓子邊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安靜,“昨晚我半夜起來,好像你的鋪上沒人喲。”
安靜的步子一個不穩,手裏的蓋子晃了晃,眼看着包子就要滾下去,唐薇薇快步走了過來,幫她穩住了。
“謝謝你,薇薇。”
“自家人,不客氣。”趁着苗苗不注意,她悄悄補了一句,“她嫉妒着呢,不用理她。”
“恩,好的。”安靜眼角的餘光看見吳狄已經找好了位置,對薇薇急急笑了一下就走開了。
“這下可坐實了。”吳狄用手掰着饅頭,心滿意足地笑着。
安靜假裝沒聽見地低下頭,看着自己映在清粥裏的臉慢慢變得緋紅。吳狄坐在對面玩味着她的表情覺得着實可愛,不想輕易放過她。“一起吃早飯通常會讓人有更多的遐想,比如……”
眼看又有幾個熟悉的身影走近,安靜再顧不得害羞,一把夾起小拳頭般的包子塞進吳狄嘴裏,看到他不好意思吐出又咽不下的表情,心裏有了小小的快意。
中醫藥大學的新區很小,小到有人誇張地形容劃根火柴就能繞三圈,他們在體育館裏對着空蕩蕩的球場坐了一會兒,又來到小得幾乎算不得湖的岸邊坐了半晌,只差把吳狄帶去看标本樓裏面那些森然的白骨了,“要不我們回寝室吧。”吳狄這樣提議,“我在客廳裏坐坐,你能在床上眯會兒。”
開門時,唐薇薇正貓着腰和一個機器較勁,看到吳狄進來,她開心地站起來拍拍手,“這下救星到了。”
唐薇薇從他們班男生那裏借來一套音響,一心想弄到電腦上,沒想一直連接不成功,吳狄接過手,很快就鼓搗出了聲音。當謝霆鋒的聲音從音響裏傳出的時候,唐薇薇兩眼放光,她拍着胸脯對吳狄說,“你家安靜就交給我們了,保證頭發絲都不掉一根。”
“有勞。”吳狄轉過頭把耳麥遞給唐薇薇,“你試試能說話不?”
這是吳狄今天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因為從那以後,他和安靜耳邊就再也沒有清淨過。剛剛擺脫了高考陰影家人束縛的大一新生,不論平日裏多麽一本正經,此刻對着音響都放飛了自我,安靜半掩上門,無奈地看着吳狄,“自作孽啊。”
“你聽過我唱歌麽?”吳狄拿住安靜的手。
“畢業那次,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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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合唱,不算。”吳狄刮了刮她的鼻尖。
“那你唱來我聽聽看。”安靜眼裏溢出了興奮的光,“就在這裏,唱給我一個人聽。”
吳狄開口的瞬間安靜就呆住了。那部教父級別的日劇風靡整個亞洲大陸的時候,安靜還在上初中,小田和正的那首歌她也聽過,只是當時正是考入S中的沖刺階段,沒敢多流連,後來入得S中,也就漸漸忘了,而那些拗口的發音卻如此标準地從吳狄口中吐出。他們此刻都仿佛回到了當年的時光,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那個愛臉紅的女孩兒,那段突如其來的愛情。
兩人都沉醉的當口,沒有注意到門外客廳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忽然停了下來,也沒有發覺半掩的門被輕輕推開。
“哇!”終歸還是沒忍住,一個尖利的女聲讓吳狄戛然而止,安靜頗有些懊惱地看着吳佳。
“這是日文耶,你居然會唱日語歌。”唐薇薇花癡般地看着吳狄。
“以前學過一點點。”話雖然是對着唐薇薇說的,吳狄身子卻對着安靜。
“你唱歌這麽好聽,出去唱一首嘛,安靜不會生氣的,對吧?”吳佳也附和上來。
安靜自然是不願意的,若是吳狄被這麽群花癡圍着,自己哪還近得了身。
“不了,破嗓子一把,掃了你們的興致。”吳狄說着站起身來,“不早了,我得回校了。”
安靜心裏亮堂,她一邊抱歉地笑着一邊站起身來“我送你”,假裝沒有聽見身後女生們的扼腕嘆息。
“果然金子到哪裏都會閃光。”安靜想起剛才那一幕,心中是又滿足又擔憂。
“然後呢?”吳狄把她往懷裏拉了拉。
“然後,我怕賊惦記。”
“如果都是你這樣的女賊,我就認了。”吳狄看見安靜一本正經的模樣覺得好笑,“不會有那一天的。”
“吳狄”,安靜轉過頭細細看着他,“如果有那麽一天,也沒關系的,真的。”她用細細的胳膊用力抱緊他,“你還會再來看我嗎?”
“當然!”吳狄低下頭,在她額間重重一吻。“我也怕人惦記你。”
已經記不得說了多少次再見,可兩人都扭不開頭,挪不開腳步,吳狄笑着在安靜腦門上拍了拍,“我數1,2,3,然後同時轉身,誰都不準回頭。”安靜想起代代木公園裏的莉香和完治,立刻點頭答應了。
安靜轉過身後就沒有再回頭,因為她記得那時的莉香回了頭,而完治最終愛上了裏美。她走得很快,想把對分別的傷感和對未來的恐懼遠遠抛在身後;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吳狄早早就轉過了身,充滿笑意地看着她跑出自己的視線。
比起鄧怡和肖陽,安靜算是幸福多了,十天半月見上一面,若是想得緊了,每天還可以通通電話。鄧怡一到波士頓小姨的家裏,時差都沒來得及倒,就忙着給肖陽家打電話。
“你确定現在要打?他們這會兒也就淩晨兩點。” 小姨幫她把箱子都拎了進屋。鄧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撂下了電話,“登登登”地跑到樓上的房間,對着被子拳打腳踢了一場。
好歹熬過5個小時,鄧怡才聽到肖陽的聲音,那頭的肖陽一只手拿着話筒說着膩死人的話,一只手飛快地給自己套上運動褲。
“這麽說,你那邊是晚上了?”
“差不多吧,這該死的時差。你那邊還好嗎?”
“累,比高中還累。”肖陽嘆了一口氣,“各種訓練就還罷了,文化課程安排得也很滿,天子腳下不好混啊。”
說到天子腳下,鄧怡忽然想起一樁事來,“那你去了故宮沒?”
“去了。”肖陽調皮地說到,“列祖列宗都拜了,誠心着呢!”
“可惜,沒看到他們,我就被販到美帝,倒顯得我食言了。”
肖陽腦海裏卻浮現出鄧怡那天的玩笑話,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呼吸一陣急促,急急地止住了鄧怡, “你在那邊好好過,不準胡思亂想,聽到沒? ”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那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你就乖乖的,我們熬幾年,你回來後,我天天背着你爬長城去。”
“你就吹!回來我數數幾頭牛在天上飛。”
“說真的。不過,老美的東西催肥,你要也成了那樣,我可背不動。”
“我長胖了你就不要了?”
“哪敢?你長成哪樣我都接着。”
話沒說完,鄧怡就聽見話筒那邊的哨聲。
“靠,老郝又催命了。”肖陽手忙腳亂地一只手穿着襪子,一邊低聲地罵着。
“去吧,我也去睡了。”
“恩,也好”,肖陽看了看窗外耀眼的光芒,“那麽,晚安!”
鄧怡在箱子裏翻了半天,才找出陳曉東的那盤“天亮說晚安”,她熄了燈,緊緊戴上耳機,待音樂像安眠藥一般不間斷地流入她的心中,“晚安,肖陽。早上好,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