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顧師言笑道:“若是五打一打得過,朱邪元翼也不必從長安一直逃到這兒來了。”

大繁樹嚷道:“媽巴羔子,真有這麽厲害!”杜存誠道:“師兄,你忘了師父說過的話了?”大繁樹闊嘴一咧:“師父說的話很多,我怎麽能全記得!”杜存誠道:“師父曾對我們說日後若遇到尉遲玄,萬萬不可與他為敵。”大繁樹道:“這就奇了,這話我怎麽沒聽到過?”

杜存誠一笑,不再多說。外間的阿羅陀突然大叫起來,似在與人争鬥。

顧師言等急忙出外來看,卻見阿羅陀與一南诏武士不知為何打起來了,那南诏武士在阿羅陀鐵棍的猛擊下抵擋不住,不住後退。顧師言大喝:“阿羅陀,住手!”阿羅陀見主人喝止,收住鐵棍,身子倒縱,以防對手趁機反擊。杜存誠也喝住那武士。

阿羅陀神情激動,手指那武士大說了一通,卻無人懂得他說什麽,再看那武士,一臉悻悻然,顧自回房去了。

顧師言認得這武士便是那日在洛神廟中出言不遜說要抓他去見酋龍殿下的那人,此一路對顧師言也頗不友善。大繁樹卻是直腸子人,沖阿羅陀一翹大拇指,誇道:“真有你的,鬼大将都打你不過,厲害。”

“鬼大将?”顧師言扭頭問杜存誠。杜存誠道:“鬼大将乃東蠻國首領大鬼主部下,東蠻國是南诏屬國,鬼大将是大鬼主派來随侍酋龍殿下的。不知因何事與公子手下起了沖突?”衣羽聽到打鬥聲從房中出來,笑道:“什麽鬼呀鬼的,夜裏說這些不怕人嗎?”杜存誠趕忙道:“衣羽姑娘可別這麽說,東蠻國極忌諱外人取笑他們。”衣羽“哼”了一聲,“本來就鬼鬼祟祟,不然怎麽在我窗外偷窺!”

顧師言看了阿羅陀一眼,心裏全然明白了。杜存誠甚是尴尬,對衣羽道:“失禮之處,小将這裏致歉。”說着抱拳深施一禮。

次日一早就聽大繁樹在大叫說那鬼大将獨個走了,杜存誠面色甚不好看,一行人悶悶地啓程。這日天氣也是陰陰的,暗雲低垂,寒風飕飕。

顧師言對衣羽道:“今日是臘月十四,年關已近,我們到成都見過酋龍殿下便回柴桑如何?”衣羽卻道:“我還是要去揚州。”顧師言笑道:“你說了做我妻子的,我要帶你回去見我母親。”衣羽臉一紅,低下頭不說話。

天忽然淅淅瀝瀝下起冷雨來,騎在馬上的都戴起尖鬥笠、披上青蓑衣,冒雨趕路。衣羽也這樣穿戴着,看上去又可愛又可笑。因為下雨,車隊行進稍慢,暮色裏才趕到營山鎮。

小鎮有七、八家客棧,都未見尉遲玄的身影。衣羽道:“也許尉遲先生只顧追那頭了,這會還未趕過來吧。”

在路上又行了二日,離成都已不遠,只是天天下雨,令人悶氣。大繁樹道:“尉遲玄還是讓朱邪元翼給跑了,一過川西雪山,便是吐蕃地域,天王老子也不能把朱邪元翼怎麽樣了!”顧師言心道:“一身逐二兔,尉遲前輩這回失算了。”

夜雨潇潇,衆人趕到一個山區小鎮,小鎮坐落在一個山凹裏,不過數百戶人家,一條石板街由東向西貫穿小鎮,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浮起一層青霧。掌燈時分,聽得青石板路蹄聲“得得”,有數匹馬來到營山鎮。

顧師言奔至屋檐下一看,四匹馬垂頭喪氣,馬上乘客衣衫盡濕,顧師言識得其中一人正是那曾經傷他的冷豔少婦。靠外側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轉過一張雨水模糊的臉朝顧師言看來,此人高鼻深目,須發斑白,面容依稀與朱邪長雲有幾分相似,只是蒼老了許多。

四人騎馬從客棧門前燈影下緩緩走過。忽聽那容顏蒼老的黑衣人道:“不必再往前了,便在這裏喝酒吃肉,要死也莫做餓死鬼。”四馬一齊停步,馬上乘客下馬進入客棧。

那冷豔少婦深深盯了顧師言一眼,一頭長發雨水不斷滴下,嘴唇發青,甚是憔悴。四人揀了張空桌坐下,叫店家上酒。那店小二端來一大壺酒,排開四個碗,滿上酒,問:“請問客官要些什麽下酒菜?”話音未落,忽有一物飛至,“砰”的一聲砸在桌上,震得碗壺俱響,酒水淋漓,流得滿桌都是,只聽門外一聲音道:“便用這顆人頭下酒!”

砸在酒桌上那物赫然便是顆人頭,須眉枯亂,兩眼圓睜,死不瞑目。

冷豔少婦尖叫一聲,一下子癱倒在地。她身邊那兩條大漢齊涮涮站起,悲聲大叫:“是長雲兄弟!”拔刀出鞘,轉身盯着門口,呈合擊搏殺之勢。一邊的店小二吓得連滾帶爬躲到後邊去了。只有那蒼老黑衣人坐着不動,兩眼直盯着桌上那人頭,似乎在等那人頭和他說話。

冷雨中,一人手牽黃馬,出現在客棧門前,系馬檐下,扶了扶遮雨氈笠,大步進到客棧。顧師言叫道:“尉遲前輩。”尉遲玄沖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酒桌邊那坐着不動的蒼老黑衣人一字一頓道:“尉遲玄,你殺了我兒子。”兩條執刀大漢凝神注視着尉遲玄,全身上下緊繃如彎弓滿弦,蓄勢待發。

尉遲玄好像畏冷似的輕輕搓着手掌,兩足不丁不八往那一站,淡淡道:“你兒子比你死得痛快,他想把我遠遠引開,好讓你們由川西入吐蕃,朱邪長雲也算是條漢子,斃命之前以為他做到了,嘿嘿,他死而無憾。”

蒼老黑衣人正是朱邪元翼,依舊背對着尉遲玄,雙手緊緊握住腰間彎刀,身子微微發顫。

尉遲玄眼光從那兩條大漢臉上掃過,點頭道:“結藏、山木。”

結藏、山木二人凝神盯着尉遲玄的兩只手,知道生死便在一瞬。

尉遲玄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冷豔少婦,問道:“朱邪赤心沒在嗎?”

朱邪元翼斑白的胡子忽然如硬鬃般根根直立起來,沉聲道:“尉遲玄,我與你有何深仇大恨,你非要殺我父子三人而後快?”尉遲玄道:“高仙芝于我有大恩。”朱邪元翼道:“不錯,高仙芝的确死于我手,你可知我為何要殺他?”尉遲玄濃眉一軒,道:“賣主求榮。”

朱邪元翼突然仰天大笑,兩行濁淚流過雙頰,道:“嘿嘿,我朱邪元翼賣主求榮,賣主求榮!”尉遲玄不動聲色,看朱邪元翼又有何詭計?

一個凄厲的女聲突然尖叫道:“高仙芝是個畜生!”尉遲玄雙眼一眯,殺氣大盛。結藏、山木二人不自禁地往前踏出一步,不如此則無法抵禦尉遲玄的淩厲的殺氣。朱邪元翼喝道:“沉住氣。”

尖叫的正是那冷豔少婦,她慢慢從地上爬起,披頭散發,目光怨毒。尉遲玄喝道:“尉遲玄從不殺女人。若再胡言,卻休怪我開戒無情。”冷豔少婦道:“你不殺女人,高仙芝卻是專殺女人。”尉遲玄眉頭一皺,問:“你是誰?”

冷豔少婦起身走到結藏二人身前,對淵凝岳峙般的尉遲玄竟似絲毫不懼,道:“安雪蓮,朱邪赤心之妻。我姐姐安玉蓮是朱邪長雲之妻,姐姐死于高仙芝之手,長雲大哥死于你之手。”安雪蓮咬牙切齒,眼神如鬼,死死盯着尉遲玄。

尉遲玄避開安雪蓮怨毒的目光,看着朱邪元翼的背脊,沉聲道:“朱邪元翼,就是因為一個女人你就殺了自己多年的上司!”朱邪元翼還未答話,安雪蓮卻嘶聲道:“一個女人,你說得倒輕巧,那女人若是你老婆呢?”尉遲玄不理她,只等朱邪元翼答話。

朱邪元翼還是盯着桌上的人頭,好似對那人頭說話,聲音低沉:“高仙芝好色成性,酒後逼奸長雲之妻,随後又殺她滅跡,我兒長雲查出端倪前去質問,被他拿下,誣為謀反,更派兵圍我府第,下令格殺勿論,要将我父子斬盡殺絕,若非逸隐啜遣人相救,我父子已然死無葬身之地,而我合府上下數十口俱為高仙芝所殺。”尉遲玄道:“高仙芝鎮守北庭多年,一向行事穩健,斷不至于荒悖如此。”

朱邪元翼冷笑一聲:“高仙芝于你有恩,于我則仇深似海,你我之間無理可講,這世道誰強誰有理。動手吧”豁然轉身,兩手籠在袖中,一雙深陷的鷹眼逼視尉遲玄。

尉遲玄聽了朱邪元翼一番言語,心下躊躇,雖未全信,但事出有因是必然,胸中殺氣登時減弱,道:“朱邪元翼,今日便暫饒你一命,待我查明真相,若你有半句謊言,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取你性命!”

忽聽門外大繁樹的聲音道:“好熱鬧,打上了。”便要擠進來。因為人多,大繁樹他們住在另一家客棧,這會都立在街心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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