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變數
跑了不知道多久,安暖覺得自己上輩子都沒跑過那麽多路,眼前的景象已經不是城裏的繁華,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樹。
安暖停下來環顧四周:“姐姐,我們這是在哪裏啊?”
月華扶着旁邊的一棵樹喘着粗氣:“樹......樹林裏吧......”
“......我當然知道是在樹林裏......”安暖一頭黑線,“可是接下來,要往哪裏走?”
“額......我記得,那邊有一條小路,走過去就到另一座城了。”月華的語氣有點虛。
“這樣啊,姐姐是怎麽知道的?”印象中姐姐一直呆在悅卿閣,怎麽會知道這麽偏僻的小路呢?
“我當然知道!三年前來悅卿閣的時候,我就仔細地勘探了周圍的地形!”
......三年前?!
安暖扶額,自己的姐姐還真是心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們姐妹倆應該是迷路了。這荒郊野嶺的,天又快黑了,一會兒要是來個什麽豺狼虎豹......安暖連忙搖搖頭,簡直不敢想象。
“姐,我覺得我們可能是迷路了......要不我們先揀點樹枝什麽的生點火,吃點東西,明天再找路吧。”
“也好。”月華贊同,“宸兒,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去找點東西吃。”
望着姐姐遠去的身影,安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姐——快去快回啊——”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入夜已深,叢林裏夜風穿梭在樹之間,沙沙的枝葉摩挲聲撞擊在安暖的心上。
姐姐怎麽還不回來,不會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了吧?
Advertisement
安暖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最後決定親自去找姐姐。于是從地上摸起一根長長的樹枝來探路,朝姐姐消失的方向,一邊摸索一邊前進。
周圍的路越來越陌生,天空中的月光也被烏雲遮住,整片森林一片漆黑,只有風穿梭其中,安暖的手扶着一棵棵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怎麽樹林裏那麽安靜,連鳥叫蟲鳴的聲音都沒有。
該不會是......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安暖想到這裏不禁渾身一抖,雖說自己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這可是在古代!還是一個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朝代,鬼知道會有什麽牛鬼蛇神突然竄出來,馬克思主義的偉大光輝還沒有照耀到呢,小命就沒了。
“姐姐——”安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沒人回答。
“姐姐——姐——啊!”一腳踏空,安暖只覺得身體不停地往下墜,驚訝和恐懼灌注了自己的身體,腦袋沉重得無法思考,四周也沒有什麽可以捉住的,只有無盡的黑暗,不停地下落。
啊......頭好痛......
安暖揉了揉後腦勺,好像是被撞了一個包。睜開眼睛,一絲光亮躍然入眼。
是火堆,看來自己還在樹林裏。
是誰救了自己呢?是姐姐嗎?
“姐姐?”
“別喊了,這裏就你和我兩個人。”一個好聽的男聲從背後傳來,恰似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
安暖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
“在這兒呢。”
安暖循聲擡頭,只見背後大樹的枝桠上斜倚着一個冰藍色袍子的男子,杏子形狀的眼睛微微挑起,嘴角微翹,帶着一絲似嘲非嘲的笑意 。
這男子......有趣。安暖在悅卿閣裏也呆了五六年,形形色色的男人也見了不少,可是眼前這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膚似天山雪蓮,發如瀑布染墨,一身衣着看似漫不經心,但那玄紋雲袖、羊脂玉發簪和衣服上的銀線滾邊都已經出賣了他。
這樣一個氣質華貴的男人,卻出現在荒郊野嶺,真是有趣。
“喂,你看夠了沒?”男子轉身從樹枝上躍下,“荒郊野嶺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在這裏幹什麽?”
“我......我來找我姐姐啊。”安暖一時語塞,要是直接告訴他自己是從青樓裏逃出來的,不知道會不會被輕薄。
“找到沒?”男子側身坐下,剛好挨着安暖,“其實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沒找到,你那麽笨。”
“喂,我哪裏笨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笨?”安暖炸毛,荒郊野嶺被一個不務正業的男人說笨?
“兩個眼睛都看到了。”男子笑,“姐姐沒找到,還掉進了獵人的陷阱裏,不是笨是什麽?”
“我......我那是一時不察!一時不察懂嗎!”安暖臉紅,“再說了,你算是哪根蔥哪瓣蒜......”
“好好好,不察不察。”男子嘴角抿了起來,似乎是在努力憋笑,“我叫江離,不是蔥也不是蒜,是剛剛把你從陷阱裏面撈出來的人。”
“額......謝......謝謝你......”原來是救命恩人,自己還說人家是蔥蒜......果然是笨,安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我啊,我叫浣......”安暖突然停住,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可疑,搞不好就是老鸨弄來的抓自己和姐姐的人,要是讓他知道了姓名,豈不是馬上挂掉?
“我叫安暖,安心的安,溫暖的暖。”用回了自己之前的名字,安暖總算有一點點的安心了。
“安暖,好名字,以後我就叫你安安,可以嗎?”江離眯起一雙杏仁眼,像足了一只狡猾的狐貍。
“以後?”安暖瞪大了眼,“什麽以後?”
“哈?你以為你自己是在哪裏?這可是有名的魍魉森林,精怪亂蹦妖魔橫出,就算是小有修為的人,沒個十天半個月也出不去,更何況是我們倆。”
魍魉森林?精怪?妖魔?
呵呵。
安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看來自己還真是來對地方了。
“可是,我還要找姐姐呢。”
“你昏迷的時候我用觀微探知了整片森林,除了你和我,這裏沒有人類的氣息。”江離意味深長地望着遠處。
安暖聞言一愣,沒有人類的氣息?那就是說姐姐已經......不會的,不會的,姐姐不是說她三年前勘探過這附近的地形嗎,看這森林裏的樹木,少說也得有上百年,怎麽三年前姐姐就沒有事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江離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把象牙骨扇,悠悠地搖着,“魍魉森林險象環生,只怕是兇多吉少。”
安暖背靠大樹縮成一團,低着頭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姐姐照顧自己這些年,姐妹倆相依為命,若不是為了自己,姐姐也不至于到悅卿閣求生,更不至于從悅卿閣逃出來如今身陷險境,這一切,都怪自己。
“唉——”江離長嘆一聲,“這樣吧,從明日起,我們連夜趕路,早些出了魍魉森林,我帶你去見一個朋友,他一定知道你姐姐怎麽樣了,如何?”
安暖擡起頭,用一雙哭紅的大眼睛盯着江離:“說......說話算數......”
江離把象牙骨扇一合,嘴角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我江離說話,向來算數。”
“對了對了,”江離看安暖孑然一身,從腰間拽出來一塊通透小巧的石頭,上面還用一根烏黑色的繩子挂着,“你戴着這個,防身用吧。”
“哦,好,謝謝江大哥。”安暖接過石頭,沒想到這石頭看上去普通,安暖拿在手裏卻立刻流光溢彩,散發出陣陣光芒。
江離驚奇地瞪了石頭一眼,師父當年把這石頭給他的時候,說這靈石有着改天換地的奇異力量,但是只有在有緣人手裏才會顯現,千年來還從來沒有人能讓靈石煥發光彩,所以自己也只是把它當做一塊法力強一點的靈石而已,難道眼前這個小丫頭就是師父說的“有緣人”?
“額......江大哥......這個石頭怎麽了?”安暖看着如LED燈一樣閃爍不停的靈石,有些害怕,自己貿然戴上去,這石頭會不會像是TNT一樣爆炸?
“沒事,”江離接過靈石,用法力封印住了五彩流光,漫不經心地回答,“抽風了。”
安暖嘴角一抽,抽風的石頭?
“來,戴上吧。”江離把烏黑色的繩子撐開,套在安暖的脖子上,側眼一瞥,安暖臉頰上的傷疤從這個角度上看似乎格外顯眼。
“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哦,這個傷,是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姐姐說是不小心摔的,我也不太記得了。”安暖尴尬地扭過頭,剛才掉進陷阱的時候,不小心把面紗也弄丢了。
“我看看。”江離一把扭住安暖的下巴,一雙墨色的瞳孔盯着那條長長的傷疤,杏仁眼微微眯起。
好厲害的易容術,竟然連我江離也沒能一下識破,看來這個女孩的姐姐不簡單啊。
“安安,要是我說能把你變漂亮,你怎麽報答我?”江離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暖。
“變漂亮?江大哥開玩笑的吧?”安暖習慣了江離嘻嘻哈哈的玩笑,索性也放下防備和他開起了玩笑,“要是你真的能把我變漂亮,以身相許也是可以的啊。”
江離左手凝聚起一個小小的光球,順着安暖的傷疤來回摩挲,那條駭人的長傷疤在光球的作用下一點點減弱,最後逐漸完全消失。
沒有了傷疤的安暖,皮膚細膩溫潤如溫玉柔光,櫻桃小口不點而赤,一雙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夜風吹起幾縷發絲拂面,平添了幾分嬌豔,這樣不染世塵的純潔和美好,看得江離也愣住了。
“江大哥?”安暖伸手在江離的眼前晃了晃,剛剛他拿手在自己臉上摩挲了好幾下,現在怎麽就石化了?不會是吃完了豆腐在想怎麽逃走吧?
“咳咳,安安,你......你自己去那邊的水澤看看......可還滿意.......”
安暖半信半疑地來到水澤邊,借着月光,安暖看到了水裏的倒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真的是自己?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痛得龇牙咧嘴,看樣子沒在做夢啊,水裏那個面似芙蓉柳如眉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