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留

這就是仙界赫赫有名的長留山啊。

安暖環顧四周,只見面前的山連綿不絕,主峰高聳入雲,外面一片雲霧缭繞,看不清楚裏面是如何的盛景。

只是這山那麽大,自己連入口都找不到,怎麽才能找到姐姐呢?

“奶奶,你知道這長留山怎麽上去嗎?”安暖截住路上一個看起來面目和善的老奶奶問道。

老奶奶一臉驚詫:“小姑娘,你要到這山上去嗎?有什麽事嗎?”

“我要找我的姐姐。”

“這......這可不好辦啊。”老奶奶笑道,“這長留山,方圓幾千裏綿延不絕,就連我們這些生活在附近的居民,也不知道哪裏才是盡頭。主峰漂浮在東海之上,與陸地只有瀑布相連,缥缈無涯,不要說是你一個小姑娘了,就算是這山上的神仙,恐怕也沒辦法在這偌大的山裏找到一個人吶。”

“啊?!”安暖聽了老奶奶的話,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

“呵呵,不過,奶奶知道一個上山的小路,你若是能在山上找到長留的三位上仙幫忙,說不定還會有點眉目。”

“真的?”安暖高興地抱住了老奶奶的胳膊,撒嬌道,“奶奶,快點告訴我吧。”

“你順着這條小路走下去,在第一個岔路口右轉,接着往前走,然後繞着你右手邊第五棵樹轉三圈,就會看到一條小路。”

“恩,謝謝奶奶。”安暖謝過了老奶奶,蹦蹦跳跳地朝前走。

身後,老奶奶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氣質出塵、膚質白皙的翩翩少年,一雙月牙眼笑起來彎彎的,像只小狐貍。

“閣主。”老奶奶身上飄起陣陣煙霧,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妙齡少女,竟是當日帶安暖進異朽閣的那位姑娘,“閣主,屬下不明白,閣主為何幫了花千骨之後,還要再把這個少女送到長留,既然她的血可以煉制往生石,為什麽不直接殺了她?”

少年微微一笑:“綠鞘,我們異朽閣與人有約,不能言而無信啊,況且,這樣才更好玩。”

長留山真的是很大啊,安暖不知道在這山裏走了多久,走到哪裏了,餓了就吃點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水,安暖覺得自己都快退化成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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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了姐姐,受多少苦都值得。

已經入夜,長留山雖然四季恒溫,但是夜裏也難免有些微涼。安暖生了一小堆火,縮在樹下面準備休息,卻突然聽到周圍的樹林裏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難道是遇到野獸了?還是跟魍魉森林一樣突然跳出來個什麽精怪妖魔的?

安暖在長留山的這些日子,連個兔子毛都沒見到,本以為長留是修仙聖地,肯定不會有這些妖魔鬼怪的,難道今天就讓自己給碰到了?

“噗”地一聲,自己的那個小火堆也不争氣地熄滅了,瞬間到來的黑暗讓安暖一陣心慌。

“哎哎,火夕火夕,就這兒吧。”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青蘿......你說,我們就這樣埋了師父養的麻雀,師父發現了會不會生氣啊?”男孩子的聲音有點害怕和發抖。

“當然會生氣了!而且說不定還會放火燒了你的頭發!但是你要是讓師父親眼看着雀兒橫屍眼前嗎?多殘忍啊.......”

“額......也有道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接着就是挖土的聲音,安暖努力屏住呼吸,躲在黑暗裏一動不動,等到兩個人結束了一切動作,腳步聲漸漸遠去的時候,才敢重新點起一個小小的火把,順着剛剛的聲音找過去。

看地面有新土翻過的痕跡,看來就是這裏了。

剛剛的兩個人埋得并不算深,安暖用木棍翻了翻,就翻到了下面埋着的小麻雀。

安暖把小麻雀捧在手心裏,這偌大的叢林裏,連蚊蟲鼠蟻都沒有,只有她們兩個生命。真是可憐,被人養着,沒有自由,等到有了自由的時候,卻無福消受,香消玉殒。這樣的命運,和悅卿閣裏的那些姑娘竟如出一轍,自由和生命,本應該是平等的權利,命運卻讓她們不能同時享受。

安暖的眼淚滴在小麻雀的身上,一滴,兩滴......淚眼朦胧間,安暖猛然看到小麻雀的翅膀動了一下。

難道小麻雀還沒死?安暖連忙把小麻雀帶到火堆前面,小麻雀剛開始只是動一動腿和翅膀,過了一會兒,竟睜開了眼,盯着安暖看。

“你還沒死啊。”安暖撫摸着小麻雀,“剛剛那兩個人真是太過分了!怎麽能沒搞清楚狀況就把你埋了呢?這不是草菅人命......哦不,是草菅鳥命嗎!”

小麻雀站起來抖抖翅膀。

“真是神奇,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一個細細軟軟的聲音傳到耳朵裏,安暖環顧四周,空無一人,眼睛驚訝地定在小麻雀身上:“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咦?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小麻雀飛到安暖面前,“只有儒尊能聽到我說的話,你怎麽能聽到?”

“額......聽到就是聽到了......”安暖還沉浸在麻雀說話的驚訝當中。

“剛剛是你救了我嗎?”

“也不算啦,就是把你從土裏刨了出來。”

“不對啊,我的生命之火剛剛已經熄滅,卻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生的力量突然灌注到身體裏,這才恢複了意識。”小麻雀偏着頭,似乎是有些不解。

什麽跟什麽呀......安暖聽着這一只麻雀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不禁有些無語。

“你是妖精嗎?可以化成人形嗎?”安暖化身好奇寶寶。

小麻雀呲楞了一下羽毛,用似乎是關懷智障的眼神打量了安暖一下,娓娓道來:“我不是妖精,只是儒尊養在銷魂殿裏的一只靈寵,雖然有點法力,但是和妖精還差了很大一個級別。不過要是我真的修煉成妖精,大概就會被趕出銷魂殿了吧。”

“你叫......雀兒?”安暖模模糊糊地記得剛剛的男孩子提到過這個名字。

“是的。”小麻雀一本正經的點頭,“你呢?”

“我叫安暖,安心的安,溫暖的暖。”

“安......軟......?”

“不是啦,我叫安暖,安心的安,溫暖的暖。”

“對嘛,就是,安心的安,溫軟的軟。”

“哎你這只鳥,怎麽n、r不分啊!”安暖氣結。

“什麽n、r不分,哎呀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叫你安軟——”雀兒一邊叫着,一邊繞着安暖飛起來,“安軟,軟軟,軟軟——”

“你叫夠了沒!”安暖跳起來抓它,“都說了,是安!暖!暖!溫暖的暖!不是軟!”

“略略略,來抓我啊,抓到了我就喊你‘安暖’——”

“哎!有本事別跑!”

折騰了一夜,一人一鳥依偎在一起,終于精疲力盡地靠在大樹邊上。

“喂,軟軟,你為什麽要來長留山啊?”雀兒氣喘籲籲地問道。

安暖也懶得和它去争辯讀音的問題了:“我來找我姐姐啊,山下的老奶奶說,長留山大得很,要是能找到這山裏的三位上仙,說不定就能找到我姐姐了。”

“上仙?你是說尊上、世尊和儒尊嗎?”

“唔......似乎是......”安暖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早說啊,”雀兒聞言立刻豪氣起來,“我的主人,就是長留赫赫有名的三尊之一——儒尊笙簫默,念在你是我半個救命恩人的份兒上,我帶你去找他。”

“真的嗎?”安暖立刻興奮地坐了起來,“雀兒,太感謝你了!”

雀兒停在安暖的肩膀上,伸頭啄了啄羽毛,話雖如此,但是銷魂殿外面可是設了很厲害的結界......

休息得差不多了,雀兒躍到空中,一轉身,便變成了一只金翅彩尾的九天靈雀。

“來,上來吧。”

安暖目瞪口呆,本以為雀兒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沒想到變身之後那麽漂亮。

“快啊,再不快點,長留上下的弟子可都起床了,那時候我就不能帶着你飛到銷魂殿了。”

聞言安暖立刻爬上了鳥背,雀兒撲棱着翅膀,不一會兒就飛到了高空。

從高空俯視這長留山,比在山底下看還要壯觀許多倍,連綿的山峰隐匿在雲霧當中,遠處隐隐約約透出漂浮在東海之上的長留山主峰,瀑布從三尊殿上飛流而下,雲霧騰起,真的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這一人一鳥抵達銷魂殿之前,銷魂殿早就已經炸開了鍋。

“火夕!舞青蘿!”笙簫默右手的長舒簫重重地拍打在左手心上,臉色凝重。

“是!師父!”火夕和舞青蘿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一邊手忙腳亂地套着外衣、扣着扣子,一邊從寝殿裏往外跑。

等看到了笙簫默的臉色,兩個人立刻齊齊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師父是極少生氣的......除了上次青蘿弄死了師父的小葵花,還有上上次火夕失手燒了師父的海棠花,還有上上上次兩個人鬥蛐蛐不小心放跑了師父的鐵将軍,還有上上上上次......

不過這次不一樣,靈鳥雀兒是師父的摯愛,據說是幾百年前師父的舊友相贈,在師父身邊的時間比火夕和舞青蘿加起來的時間還長。

“說,為師的鳥呢?”

......舞青蘿聞言驚訝地張開嘴:“師......師父,你這樣問真的好嗎?”

笙簫默黑線,有這兩個活寶徒弟也真是夠了:“我是說,我的九天靈雀呢?”

兩人很一致地低頭不說話。

好,很好。

“你們倆,搬去亥殿,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上來!”

火夕擡頭,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怒發沖冠,那說的就是師父現在這個樣子吧?師父本來就五行屬火,待會兒他的頭發不會燒起來吧......

“看什麽看?!還要我親自把你們扔下去?”

“不用不用!”火夕和舞青蘿風一樣卷進寝殿,迅速拿好早就打包好的包袱,然後消失在笙簫默眼前。

臨走前,火夕特地回頭瞄了一眼,媽呀!師父的頭發真的燒起來了!

“青蘿青蘿,我們這次......好像真的惹禍了......”

“哎呦放心,每次師父都是這樣的,上次的小葵花,上上次的海棠,還有上上上次的鐵将軍......”

“可是我總覺得師父這次特別的生氣。”

“放心吧,肯定跟之前一樣,沒有倆月,就召我們回去!”

“唔......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笙簫默望着倆徒弟離開的背影,不禁疑惑,瞬間移動這種逃命的招數,不是向來由大師兄的徒弟上上飄來教授的嗎?自己這兩個徒弟什麽時候這麽深得真傳了?

笙簫默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要回寝殿,突然察覺到殿前的海棠樹後面,似乎有人躲在那裏。

“誰在那裏?”銷魂殿的結界向來厲害,就連大師兄的首徒落十一也不能輕易進來,是誰,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溜進來?

“唔......”安暖躲在樹的後面,悄悄探頭出來,正好和笙簫默的眼神對上,笙簫默狐貍一樣地眼睛裏,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盯着安暖,安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

其實剛到銷魂殿的時候,雀兒告訴自己殿外有結界,讓自己呆着不要動。可是等了好久雀兒也不來,安暖試探着往前走,一路下來也沒有遇到什麽阻礙,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找到了銷魂殿的正殿,剛好碰到笙簫默在訓斥火夕和舞青蘿。

安暖從海棠樹後挪出來,低着頭不敢看笙簫默。

笙簫默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道:“小姑娘,來,告訴儒尊,你是誰?怎麽進來的?你來這兒幹什麽?”雖然隔了老遠,但是笙簫默的聲音還是一絲不漏地傳到了安暖的耳朵裏,溫柔中帶着一股迷死人不償命的甜膩,酥得安暖渾身雞皮疙瘩。

雖然笙簫默沒有強迫安暖什麽,安暖還是下意識地“噗通”一下跪倒伏在地上,有些發抖地回答:“回......回儒尊,我叫......安......安暖。”

一角月白色的袍子映入眼簾,安暖知道笙簫默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身邊。

“我......我是自己走進來的......哦,是雀兒帶我飛上來的,之後我們走散了,我就自己走進來了......”安暖繼續磕磕絆絆地回答,“我來這裏是......是為了找我的姐姐......”

雀兒?姐姐?

笙簫默看着一旁伏倒在地拼命忍住不發抖的這朵小花兒,不由得扶額:自己有那麽可怕嗎?這要是見了大師兄,還不得直接化成水......

這孩子的話倒也都是真話,就這個心理素質,再借她十個膽子也不可能是七殺派來的奸細吧。

笙簫默想着,不由得笑了出來。

“行了行了,擡起頭來,讓我看看。”笙簫默故意壓低了聲音,故作深沉。

安暖戰戰兢兢地擡起頭,正碰上笙簫默玩味的眼神,狐貍一樣狹長的眼睛輕輕挑着,長長的睫毛微微翹着。

哇塞,這睫毛,感覺可以玩一年,要是放到現代,肯定迷倒萬千少女啊。還有這皮膚,長留山的風水一定很不錯,不然怎麽能滋養出這樣像暖玉一樣的皮膚,真想上去掐一把,手感肯定特別好。還有這頭發,這鼻子,這......安暖前前後後把笙簫默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才發現笙簫默也在看着自己,這才乖乖地目視前方。

女弟子愛慕的眼神笙簫默也見過不少,不過剛剛這孩子看自己時的眼神,怎麽感覺像是在看寵物......剛剛還覺得她膽子小,這會兒膽子倒不小了。

“咳咳,看夠了?”

“額......看夠了......”安暖不由得臉上一熱,剛剛真是太丢臉了!

“好看嗎?”笙簫默蹲下來,和安暖面對面,笑着問。

“額......”安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真想直接暈過去算了。

“這還用思考?”笙簫默再次挑眉,繼續追問。

“好看好看好看!”安暖一咬牙一跺腳,“仙尊是我這輩子,哦不,是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見到的最好看的人!”

這話倒也不假,安暖雖說在悅卿閣生活了五六年,像笙簫默這樣好看的人卻從來都沒有遇到過。英俊?俊俏?秀氣?這些詞形容笙簫默好像都有點不恰當,膚白貌美大長腿,再加上飄然脫俗的氣質,簡直就是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什麽歐巴鮮肉思密達,統統都要靠邊站。

笙簫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是個有趣的孩子。行啦,起來吧,待會兒我叫弟子送你出長留。”

“啊?”安暖聞言大驚,“不不不,不行啊!”

“怎麽?”

“我......我還要找我的姐姐。”

“你姐姐?是長留弟子嗎?”

“唔......”安暖撓撓頭,“我也不知道,我和姐姐在魍魉森林走散了,異朽君告訴我在長留能找到我的姐姐。”

魍魉森林?異朽君?笙簫默皺眉,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孩子的來歷。

“哎?你脖子上的那塊靈石是哪裏來的?”笙簫默目光流轉,瞧見了安暖身上的靈石,看着覺得無比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看到過。

“這是我在魍魉森林裏遇到的江大哥送給我的。”

江大哥?笙簫默努力回憶着。

這魍魉森林歷來兇險,長留弟子入門歷練的時候,也只是在邊界相對安全的地方走一圈,而叢林深處則是兇險莫測,就連落十一這樣的修為,進去也要脫一層皮。而這個江大哥,不僅能在森林中淡然出入,還能帶着一個沒有任何仙法的孩子,修為應該不在自己之下。

莫非是......崦嵫山江離?

可自從五百年前出了淩沐風的事情,長留和衆派聯合絞殺,崦嵫山掌門淩沐風自殺之後,崦嵫便元氣大傷,從此消失于仙界了。

出事之前,江離和笙簫默也頗有交情,兩人性情相投,也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本以為江離不會因為兩派的事情疏遠自己,沒想到江離也随着崦嵫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當中,算起來,兩個人也已經有四百年沒有見過面了吧。

若真的是江離送的,那這個孩子能輕易破開長留和銷魂殿的結界就沒有那麽奇怪了。看來這孩子還真是不簡單。

“仙尊?”安暖看笙簫默一直看着自己的靈石不說話,不會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吧?

“啊?”笙簫默反應過來,這些陳年舊事,想起來總是費些精力的,“沒事了,既然這樣,等下你跟着落十一去下面報道吧。”

“嗯,謝謝仙尊!”

“仙尊?”笙簫默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誰教你這樣喊我的?以後喊儒尊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萌萌噠的儒尊大人終于出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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