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美色賄賂
送走妻子之後,文淵立即理了理衣衫帽冠,穿越人流,趕去湖心八角亭拜見楚王。
文淵去時,只見楚王穿着一身華麗蜀錦,正盤膝坐在赤漆高足扶手椅中,此人雖是今上皇叔,在同輩中卻排行十九,年歲不過二十五六,容貌極好。
此刻他懷抱一只烏雲踏雪短毛貓,有一搭沒一搭的揉着,颔首抿唇,眼簾半開半合別有一番慵懶風情。
見榮文淵跪拜,楚王那一雙清明攝人的丹鳳眼随即一擡,看着他慢悠悠說道:“榮評事免禮。唉,治下出了這等醜事,真是本王這揚州大都督——畢生難掩的恥辱。”
說到最末一個詞時,他頓了頓,眉梢一挑,咬着齒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重音。
文淵萬萬沒想到妍冰方才剛說的話,這麽快就傳到了楚王耳中,當即心頭一揪。
随後立即屈身不卑不亢連聲致歉道:“請楚王恕罪,拙荊親歷表妹殉節,因悲恸過度而口不擇言,下官未能及時制止,實在是羞愧——”
未等文淵将話說完,卻被楚王打斷。
只見他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面露不豫之色:“不,她說的對,确實是恥辱。本王雖不愛管事,卻也容不得被人糊弄,連愛妃都被引出去做戲……單天恒,你可真是能耐啊!”
跪在一旁右眼烏青的藍衣文士聞言不由一抖,立即露出一副慘兮兮欲哭無淚表情,噗通磕頭道:“王爺恕罪,卑職冤枉啊,卑職沒做過!”
“沒有做過?”楚王鳳眼圓睜,奇怪道,“沒做過方才那小娘子一喊你名字,你怎會擡腿就後退?”
說完不等單天恒自辯,他又埋頭看向手中油光水滑的大肥黑貓,指着跪地的中年男子溫柔垂詢:“阿黛愛妃,早先是他把你弄出府的嗎?”
“喵~~”被稱作阿黛的黑貓立即應聲。
“……”這也叫問案?文淵頓時無語。心道:也不知這貓是在回答問題,還是單純因為被撓得舒服了哼唧一下?正當他等着楚王借由貓的回答,繼續盤問單天恒時,卻見其忽然打着呵欠起了身。
看着湖對岸的百姓,楚王毫不客氣的對一旁候着的中年矮胖男子吩咐道:“寸刺史,你還愣着作甚?趕緊把看客都驅散了,問問各處青樓裏還有沒有被拐的花娘。可別再連累本王繼續被罵。”
說完他又扭頭瞧向文淵,指着單天恒道:“榮評事,聽聞你擅長問案,這人就交給你罷。本王的侍衛撥兩隊聽用,楚王府傾力支援,唔,限你三日內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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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被楚王的一串囑咐驚呆,還來不及琢磨他是否當真與略人案無關,區區三日功夫究竟能不能有收獲。就見其已經潇潇灑灑準備上肩輿打道回府。
“大王,”文淵趕緊快走兩步,追上楚王委婉詢問,“下官可否——直接去單長史居所先看看?”
親王府長史即便沒到四品也得有五品,這都還沒定罪,單天恒說是交給文淵,可他區區一個八品官,若楚王沒一句準話,哪敢随意處置這種朝廷正式任命的上官?
“抄檢嗎?展護衛,帶着去吧,去吧。”楚王卻是毫不客氣戳穿了文淵的言外之意。
他揮揮手便有侍衛拎小雞似的揪起了被堵了嘴的單天恒,一黑面大漢則上前沖文淵抱拳行禮邀他同行。
“多謝展兄協助。”文淵心知這位必定是楚王府侍衛首領,連忙說了幾句客氣話。又見那單長史自楚王說了“抄檢”一詞後,面露灰敗神色,頓時心頭大定。
一行人略作寒暄,直奔單天恒位于楚王府不遠處的居所而去,劈開門便是一陣雞飛狗跳的翻找。
不多時便有人搜羅出了兩箱金銀珠寶,在火燭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文淵見狀依着不制冤假錯案的良心,看向被綁縛在廊下的單天恒,追問了一句:“單長史,你除了俸祿之外可有別的正當進項?”
“……”有,百畝良田。單天恒想要這麽回答,可看着文淵似笑非笑仿佛已洞悉萬事的表情,他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翻倍田産也換不來如此多的金銀,證據确鑿還有什麽可辯的?在那自刎小娘子說出自己名字之後,就已然塵埃落定。
文淵讓劉問事繼續在書房尋找單天恒的親筆密信,以待留作物證,自己則看向他開始問案:“你這顯然是曾收取賄賂罷?也不知是受財枉法或不枉法?”
“……”單天恒暫且沉默,垂頭思考狀并未答話。
“受財枉法,受絹一尺杖一百,十五匹以上處絞刑。你這顯然百匹不止,即便不枉法,三十匹以上也得加流役,至少兩千五百裏,即便不認罪也逃不過去。”文淵說話間直視着單天恒。
見他流露出些許掙紮之色後,文淵當機立斷許諾道:“若你好好交代,卻能央貴人譬如楚王求情。”
單天恒像是被說服似的長嘆一口氣,避重就輕解釋道:“朱秀娥是我幼時鄰居,不過是幫她在運人時,借用楚王府之勢順利過關卡罷了。”
“……沒別的事兒了?”文淵卻有些疑惑,總覺得事情不該如此簡單。
他交代罪行後依舊滿臉緊張神色,沒有坦白後的釋然,倒像是在掩飾什麽更大的秘密。
再者,單天恒身為王府長史,做得好的卸任就能獲上州刺史職位,甚至當節度使也曾有過先例,怎會眼皮如此之淺?
“你再想想看是否還有旁的事兒交代,若能有利于社稷,有助于百姓,應當能獲得減刑。”文淵一開始還客客氣氣勸說,單天恒卻油鹽不進一直垂頭沉默。
文淵思及家中受了驚吓的妍冰,擔憂着無人陪伴的妻子今夜是否能安眠,極想快刀斬亂麻解決單天恒趕緊回家。
轉頭又見被五花大綁的單長史一直沉默不語,他心頭煩躁不堪,漸漸失了耐性,扭頭便看向抄手立在一旁瞧熱鬧的數位侍衛,對領頭的展侍衛言辭懇切的說道:“勞煩幫忙去廚下取一些蜜糖來吧。”
展侍衛統領挺好奇他究竟想幹什麽,立即支使屬下聽令行事。
随即衆人便目瞪口呆看着文淵借了刀具,在單天恒身上劃了縱橫交錯的細小輕微傷口,抹上薄薄蜜糖,将除了外衣的他赤膊光腿放倒在花叢邊泥地裏,靜靜等待。
因夏日蚊蟲繁多,不多時,便有螞蟻成群結隊湧來,一個勁兒往單天恒身上攀爬啃食,甚至還有蒼蠅飛至,嗡嗡轉個不停。
當單長史痛癢之下憋不住的驚呼翻滾時,文淵還面無表情火上澆油道:“夏日炎炎時,不出三日就該滿身爬蛆吧?單長史,這滋味可好受?或者,你是否想起了別的什麽事兒能交代?”
那輕言細語溫溫柔柔的聲兒,倒像是從地獄裏冒出來似的,伴着那仿佛侵入五髒六腑的癢痛,當即将單天恒逼得跪地求饒:“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快快快打水來!”
……
在刑訊逼供中,衆人很快迎來了拂曉。
交代了劉問事整理單天恒供詞之後,文淵急匆匆趕回驿館,想要陪妍冰用早餐,豈料回去時她還未起床,是被自己的推門聲驚醒。
妍冰見丈夫一臉驚訝,有些羞赧的解釋道:“不知怎的總覺得自己随時在犯困,腰也有些酸痛,昨晚回來倒床就睡,可到今日還不見解乏。”
“行,那就繼續躺着罷。”文淵此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逗得妍冰彎唇一笑,倚在卧室榻上一面用餐一面與她說話。
“待用了飯,我準備即刻出發去**縣,你一個人在驿館歇着,能行嗎?”文淵說話間滿臉猶豫,想要帶她同去,
可偏又必須快馬加鞭趕路,他擔心妻子受不了,只得将其孤身留下。
“你好好辦差,別管我怎樣。驿館又無需自己動手做飯,我一個人住幾日又有什麽關系?”妍冰笑着擺擺手,又疑惑道,“你趕去**縣是要做什麽?抓那陸縣令?”
“嗯,抓來審審看,”文淵輕輕點了頭,又解釋道,“劉問事從單天恒書房暗格裏,翻出了他與賈純甄的通信。還交代了朱秀娥在**縣有一處暗門子,養了幾個姿容不俗的被拐女,專門接待公職人員。我需得親自去看看。”
“賈純甄?”妍冰覺得這名字很熟,像是在哪兒聽過似的一時間又想不起究竟是何人。
文淵正欲解釋,又聽妍冰自己一拍被褥恍然大悟道:“定越郡王府賈長史啊?!這人真是陰魂不散似的,各個案子都有他身影。”
她還記得此人差點撺掇鄭恭旭翻案,實在是可惡!
因太過激動,妍冰不小心打翻了食案,撒了一床湯水,她顧不得身上僅着寝衣,趕緊起身掀被。
轉身時,恰好被文淵瞧見她後腰褲頭上染了一抹暗紅。
“你月事來了?”文淵有些失望的順口一問,卻見妍冰露出疑惑神色,她自己并不知曉。
他索性伸手一摸,卻見那是些許并未凝固的暗紅色血跡,心裏不由咯噔一響。
這不對啊,月事該是鮮紅色,暗紅……?這,這可千萬別是太過勞累沒坐穩胎!
作者有話要說: 妍冰:懷沒懷?保不保?求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