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立沣的臉隐在黑暗中,半明半暗,頭上還裹着厚厚的紗布,詭異極了。

“你想打架?”宋宸往上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一副奉陪的架勢。

豈料,兩人僵持片刻之後,陸立沣突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宋宸眯起眼睛,愈發覺得情況詭異,“你什麽意思?”

陸立沣什麽都沒說,轉身跑了,看身影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架勢。

自己長得那麽吓人?

還是……

宋宸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心想原來這麽能吓唬住人?

陸立沣只露了一面,又消失不見了。

飯桌上,時常只有自己和陸立沣的小叔。

宋宸吃到一半,咬着筷子陷入沉思。

這情況,似乎不像自己是陸立沣的沖喜對象,反而像是陸寒川的沖喜對象啊,怪……神奇的。

宋宸比較害怕陸寒川,哪怕面對面,都在竭力避免着與他對視。

這天吃完晚飯,陸寒川突然說:“明天就是老爺子的七十大壽,為了不出意外,我得暫時把你送走。”

用力咬了下嘴巴裏的筷子,宋宸情緒平靜的哦了一聲。

“你一會兒上去收拾東西,連夜走,過幾天再回來。”陸寒川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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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宋宸乖巧地點了下頭,幾口将碗裏剩下的飯塞進嘴巴裏,腮幫子鼓鼓的囫囵道:“我去收拾行禮。”

這個男人也太冷了,凍死個人。

宋宸摸了摸自己凍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蹭蹭蹭跑上了樓。

晚上十一點,別人都在睡夢中時,宋宸爬上邁巴赫的後座,蜷在角落裏疲憊地打哈欠,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兒。

司機遞給他一條毯子,恭敬道:“宋少爺,你可以先睡一會兒,路途比較遠,等到了我再叫您。”

“好的,謝謝,”宋宸接過毯子裹在身上,嗅到了一股清冽的冷香,有些熟悉。

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困意,他也沒多探究,閉上眼睛睡了。

天空漸漸泛出魚肚白,黑色的邁巴赫才終于在一動二層小洋樓外面停下。

“宋少爺,到了。”

睡得迷迷糊糊,宋宸聽到聲響,緩緩睜開眼睛,打着哈欠推門下了車。

映入眼簾的畫面,令他張着嘴巴呆愣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不遠處的是一望無際的湛藍海水,太陽剛從海平面探出頭來,金黃的光芒灑落一片璀璨的波光粼粼。

海鷗張開翅膀,鳴叫盤旋着。

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鹜齊飛。

額,不對,這是晨光,不是晚霞。

宋宸以前只在網上看見過如此波瀾壯闊的景象,當真正呈現在眼前時,他已經被驚嘆道說不出話來了。

“宋少爺,我先幫你将行李拿進屋。”

司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宋宸回過神來,轉頭望過去,“我這幾天就住這兒嗎?”

“是的,宋少爺。您若不喜歡的話,我們還可以換。”司機将行李從後背箱裏拎了出來。

喜歡,怎麽可能不喜歡,這比他想象中可好太多了!

宋宸還以為陸寒川會将自己送到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大山深處,畢竟那樣才能玩去吧杜絕他去陸老爺子壽宴上搗鬼的可能性。

但……陸寒川雖然為人冷漠,但似乎對自己還挺好的?

宋宸擡手摸了摸鼻子,張開雙臂,深吸了一口鹹濕的海風,別說在這兒住幾天,就算住幾年,他都願意。

安頓好之後,司機很快離開,小洋樓裏除了宋宸之外,還有一個菲傭,負責給宋宸做飯,和打掃衛生。

菲傭聽不懂國語,宋宸和她說什麽都得比劃。

吃了午飯之後,宋宸換上短褲和短袖,套着菲傭給他找來的小黃鴨游泳圈,撒歡地沖向了海灘。

他不怎麽擅長游泳,但卻喜歡在水裏玩兒。

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扛着游泳圈返回小洋樓。

白天精力消耗太多,晚飯後,宋宸早早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多。

宋宸賴了會兒床,填飽肚子之後,又繼續去海灘上撒歡了。

陸家的別墅裏,陸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氣得吹胡子瞪眼,布滿皺紋的臉上,松弛的肌肉抖動着,“把人給我找回來!容市就這麽大點兒,一個大活人還能消失?”

保镖們噤若寒蟬地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回答:“老爺子,已經派人去宋家找了,宋少爺年紀小,還沒定性,可能去同學家玩兒了。”

“你們是不是沒有告訴他,今天是我的壽宴?”陸老爺子舉起手裏的拐杖,用力在地板上敲了幾下,怒不可遏。

幾位保镖面面相觑之後,硬着頭皮搖腦袋。

陸寒川坐在輪椅上,修長的手指半撐着腦袋,眉宇間皆是病态的疲憊,陸老爺子心疼自己這個小兒子,嘆了口氣,“你們幾個再去找,寒川,你不用管了,快回房歇着去。”

傭人推着陸寒川上了樓,客廳裏再次響起陸老爺子氣怒的質問聲,“小沣呢,那個臭小子又跑哪兒去了?”

晚上七點,陸家老爺子的壽宴正式開始。

他原本計劃要在今天的壽宴上,宣布自己孫子和宋家那孩子的婚事。

可兩人像約好似的,都消失不見了。

沒辦法,陸老爺子只得暫時取消了這個安排。

五年前的一場車禍,導致陸寒川身受重傷,從此只能靠輪椅出行。

這幾年,他一直在國外治療,上個月才剛回來。

陸立沣成年後,不願和爸媽繼續住一起,就搬到了小叔空着的別墅來住。

陸寒川回國後,陸立沣也沒有搬走。比起和自己的父母住一起,他更願意和啥都不管的小叔同住一棟房子。

陸寒川是陸老爺子四十歲那年的老來得子,從小就很受寵,但命運多舛,讓他遭受劫難,變成了無法行走的殘廢。

今天宴會的核心是陸老爺子,陸寒川身體不好,送完賀禮之後,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陸老爺子對這個小兒子寵得緊,一看見他臉色不佳,便立馬派人送他去休息。

陸寒川早早離開,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海邊的小洋樓裏,宋宸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睡着,單薄的空調被已經被他踢到了床下,睡衣卷了邊,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窗臺上,時而傳來幾聲海水拍打岸邊的潮聲。

宋宸翻了個身,隐隐約約看見窗邊有個人影,

那人逆光靠在窗臺上,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肩頭,勾勒出臉側起伏的輪廓。

臉上戴着的吸血鬼面具,襯着幽冷的月色,神秘又魅惑。

宋宸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夢裏有清幽的冷香,還有男人溫熱的懷抱,

他咧開嘴角癡癡地笑了兩聲,迷迷糊糊朝着窗邊的人影勾了勾手指,“吸血鬼先生,你這麽閑啊,還跑到我的夢裏來了。”

陸寒川邁步走過去,側身坐在床邊,溫熱的手掌撫上小乖兔白皙的臉頰,“想我嗎?”

男人低沉溫柔的聲音沒入耳朵,宋宸軟乎乎的在他掌心蹭了蹭,“想啊,可是我們要下個月才能見面呀。”

陸寒川勾了下唇角,浸滿溫柔的眼底漾開笑意,“為什麽?”

“因為要下個月才會有假面舞會啊。”宋宸撅了下嘴巴,軟糯糯的聲音有些委屈,“還要好久好久。”

“等不及了?”陸寒川微涼的手指摩挲着他柔嫩的眼角。

“沒有啊。”宋宸輕蹭着男人相信掌心,“這樣在夢裏也挺好的。”

陸寒川低笑了一聲,“那在夢裏,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宋宸搖搖頭,突然從床上起身,撲進男人的懷裏,“沒有話說,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陸寒川收緊手臂,将自己的小乖兔攏進懷裏,輕拍着他的後背。

自穿書以來,宋宸的情緒就很不對勁。穿書前,他有個溫暖的家,可穿書之後,卻什麽都沒有了。

不僅被賭徒老爸給賣了,還差點兒被陸立沣欺負。

在陸家別墅裏,沒人陪他說話,他時常一個人孤零零待着。

飯桌上雖然有人陪他吃飯,可宋宸很很怕那位小叔,總覺得他是個嚴肅的長輩,自己吃飯都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響,生怕被訓斥。

所有難過和孤寂的情緒都被宋宸壓制在了心底,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全然爆發在了夢裏的吸血鬼先生面前。

“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宋宸歪着腦袋靠在男人肩膀上,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像是只要自己一松手,人就會消失,夢就會醒來。

“好,乖寶寶想說什麽?”陸寒川的手掌隔着衣服輕輕撫摸宋宸的脊背,聲音溫柔地安撫他的情緒。

“說什麽都可以。”宋宸扁扁嘴,他只是想讓人陪陪自己,也不知道該聊什麽。

“下次假面舞會,你也會戴吸血鬼面具嗎?”宋宸軟乎乎地問。

“嗯,會的。”陸寒川偏過頭,親了下小乖兔的臉頰。

“你以前,也和別人……”宋宸的聲音漸漸變小,心裏酸酸的,有些失落。

“沒有。”陸寒川将小乖兔往懷裏帶了帶,“只有你一個。”

酸澀感在清冽的冷香中消散,宋宸咧開嘴角笑起來,輕輕蹭了蹭男人的脖子,“你也是我的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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