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南湖秋水夜無煙
五十八、南湖秋水夜無煙
龔十三坐在堂中,兩邊坐着其他年紀不一的男女,所有的人都靜默着。堂正中依舊挂着那副青衣女的畫像,龔十三手中舉着酒杯,長嘆了一口氣:“澄理死在了東廠的手下,消息屬實。”
所有的男女都舉起了手裏面的酒杯,龔十三說道:“天地存浩氣!”接着将手裏面的酒灑到了地上。下面的人跟着說道:“天地存浩氣。”一起将酒灑到了地上。
龔十三臉色不大好,他沉聲道:“選秀即将結束,皇宮地圖也快要到手,我們這些人,終于能夠熬出頭了。這是成功還是失敗,就看這背水一戰了。”下面的人都沒有說話,龔十三加大了一點音量:“在這之前,所有的人都要提高警惕,東廠是皇帝的走狗,絕對不能叫他們發現!”
“是!”所有的人齊應了一聲,龔十三吐了一口氣:“等事成之後,我們就能将公主迎回,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的女帝。”
“龔先生,”人群中,有人突然問道,“到現在,龔先生都不告訴我們公主究竟是哪一位嗎?”“着急什麽”龔十三瞥了說話的那人一眼,“公主身份尊貴,豈能在這種時候透露出來?不是我龔十三不信任大家,實在是……不得不防。”
替澄理哀悼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龔十三就讓所有的人都走了。他一個人坐在正中,慢慢地喝了一口茶:“何無藥,來了不如就現身吧。”
何無藥突然出現在了大堂當中,她依舊穿着一身短打,皮膚看上去又黝黑了一點:“白馬寺的老住持死了?”
“你居然也知道他,”龔十三微微一笑,“澄理是個德高望重的僧人,是我拖累了他。”“切,嘴上面說得好聽,”何無藥不屑一顧,“你也不過就是一個只顧自己的理念的人罷了,像你這樣自私的男人,也好意思去祭奠他?”
龔十三看着何無藥,放下了手裏面的茶碗:“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确實是一個惡人,茍且偷生這麽些年,全都是為了将我該做的事情做完。”
何無藥居然一時語塞,她盯着龔十三看了半晌,坐了下來:“皇宮地圖,我今天晚上去偷。已經查清楚了,地圖總共三份,一份在東廠,一份在宮裏面,還有一份在首輔手中。皇宮的我沒辦法偷,東廠的……”
“東廠的你不敢去,”龔十三笑的溫和,在何無藥看來卻是惡劣無比,“你害怕蕭無剎,你怕他責怪你?”“啧,”何無藥砸了下嘴,“你這個人,話這麽多,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好,我不說了,”龔十三輕輕捂住嘴巴,“那就祝何姑娘你,一路順風。”
何無藥冷哼了一聲:“事成之後,我要你把那個女人給我處理。”“沒有問題,”龔十三點了點頭,“随你怎麽處置。”何無藥嗯了一聲,又一次消失不見了。
龔十三撐着下巴——說起來,幾次三番的他都沒有去問何無藥,那個被蕭無剎放在心上面的女人是誰呢,說不定在她死在何無藥手上之前,還能夠利用一下。
“啊啾!”花容真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她趕緊捂住了鼻子,一邊的霍皇後看看她,關切地問:“怎麽了?可是近來衣裳沒穿好?”“不曾,”花容真趕緊道,“想來是不小心,不礙事的。”
霍皇後有些不贊同,她咳了兩聲,苦笑道:“我想要健康的身子,上天卻還不給你。你現在年紀輕不曉得,等以後,就知道這身體康健的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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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真點頭應諾:“是,臣女知曉了。”霍皇後嘆氣:“選秀即将結束,你……還是不改心意嗎?”花容真堅定地說:“臣女不改。”“真是個……”真是個親生的,和傾城的死心眼一模一樣。
“也罷,只是想要給東廠廠督賜婚,卻不是我這個皇後能做得了,”霍皇後笑了笑,“你乖乖地在鳳栖宮住着,他會把一切都辦好的。”
花容真也笑了,她輕快地應了一聲,便退下了。霍皇後看着花容真的背影,有些恍惚:“倩娘,你說,她和傾城,像不像?”
倩娘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眉頭卻微蹙:“容貌相似,只是這性子……”和傾城真的是相似的不多。霍皇後嗔怪地看了倩娘一眼:“她和傾城,又豈能相比?”
倩娘釋然:“你說的是。”一個從小生于戰亂,一個則生活在安穩和平之中,性子不一樣也是自然的了。
花府中,白姨娘拿着針線,一點一點地繡着花。花峰澤坐在他對面,面色差的不得了:“你剛剛說什麽?”
白姨娘微微一笑,平靜的很:“老爺想來沒有聽清楚,妾身是說,當年的那個孩子,早就被我給換掉了。”
“你怎麽敢!”花峰澤一把揪住了白素兮的領子,“那是傾城的孩子!你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怎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為什麽不敢!”白姨娘不甘示弱,她回瞪着花峰澤,“我早就受夠了華傾城了!每一天每一天,永遠都是華傾城!”
“所有在她身邊的人,全都成了她的陪襯。”白姨娘流着眼淚,低低地笑着,完全不顧自己現在像瘋子一樣鬓發散亂,“終于,她終于死掉了,可她還留下了一個孩子!她居然求我照顧好那個孩子!怎麽可能呢,我那麽的恨她!”
白姨娘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她抓着花峰澤的手,狀若癫狂:“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從以前開始,你花峰澤就是個孬種!你不敢喜歡華傾城,你不敢替她報仇!你甚至給那個皇帝當了走狗,你就是個廢物!”
花峰澤眼睛一眯,手上使勁,白姨娘一聲哀嚎,捂住了自己的頭頂。花峰澤将她拉近到自己眼前,低聲道:“我當然喜歡傾城,當初是我硬要你進門的嗎?還不是你白素兮拼死拼活地非要嫁給我?一個女人當妾都願意,當初誰說的,愛我愛的死去活來?”
“白素兮,你也不是什麽好貨色,別在那兒苦大仇深了,”花峰澤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厭惡,“說,傾城的孩子在哪兒?”
白姨娘眼淚流的更兇,她一邊哭泣一邊笑,顯得古怪無比:“我……我把她從一條河裏,順流飄了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以為姓何的那個傻子,一直養的是華傾城的女兒嗎?不!那就是她何家的女兒!你和何媚娘的女兒!”
花峰澤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白素兮……”“呵呵……哈哈哈哈,”白姨娘被花峰澤猛地掼到地上,卻依舊伏地大笑着,“你沒有想到吧?你一直以為何媚娘的女兒早就被你們的人掉包了,沒有!那就是她的孩子!花容真和華傾城,一點關系都沒有!”
花峰澤睜開了眼睛,眼神已然冷卻:“你今天将這件事情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形容邋遢的白姨娘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我知道你心裏面都在想着什麽,花峰澤,你心裏面只關心着你的官位。我今天為什麽将這件事情告訴你,你當然知道該怎麽做,不是嗎?”
“……你說得對,”花峰澤突然笑了,“我确實是個關心自己的人,華傾城的孩子是死是活,也對我沒有多大的影響。”
他施施然站起身,低着頭對着地上面的白姨娘笑了笑:“只是素兮,你也應該知道,我到底是喜歡傾城的。”
“你賭輸了,”花峰澤輕聲說,“我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完,花峰澤一甩袍袖,揚長而去。白姨娘依舊伏在地上,半晌之後,突然又大笑了起來。她笑的癫狂,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現在的白姨娘哪兒還有先前那副出塵缥缈的氣質?她看起來就是一個瘋婆子。她笑了半晌,卻發覺面前又有了一層陰影。白姨娘擡起頭來,只見柳夫人站在她面前,一臉的悲憫。
白素兮啐了一口,帶着條條血絲:“你來作甚?”“我來看看你,”柳夫人挑挑眉,“方才我都聽到了。”“呵,你都聽到了?”白姨娘臉上的笑容驀地擴大,“怎麽?你也想要替華傾城報仇嗎?”
柳夫人搖了搖頭,她蹲下身子,湊到了白素兮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白素兮頓時色變,她一把揪住了柳夫人的裙邊,哀嚎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騙我……你在騙我!”
柳夫人輕松無比地一腳踹開了她,冷笑道:“你說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裏面有數,我雖然沒什麽學問,但是有句話我還是知道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姨娘,你這麽有才華,應該知道這個道理才是。”
白素兮尖叫了起來,聲嘶力竭:“你騙我!你騙我!”柳夫人嗤笑了一聲,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