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夜
“雲公主此前應是中毒,這木偶裝的是解藥。”李重月移開手指,語氣波瀾不驚。
“……”陸靖雲暗驚,他“鬼手神醫”的名號亦不是浪得,可心裏依然不明,“李公子即是知道,為何又說不認識此藥?”
“此毒甚是奇特,我也從未遇過,至于那解藥也早已揮發怠盡,無從着手。”
聽他這話,陸靖雲也不便再問,見李重月仍看着醫書,又道:“李公子自便,靖雲在此等候便是。”
李重月沒有擡頭,靜靜看着書,仿佛這亭子只有他一人,并沒有因為她而有所打擾。
陸靖雲一愣,也不再說什麽。暗夜裏無星無月,只有這燈籠亮着撲閃撲閃的燭火,陸靖雲将手裏的木偶玩樂起來。玩了一陣也是乏了,又将木偶收起,朝四周望了一眼,忽然想着這山裏是否有野獸出沒,“聽山下的人說李公子十年前已不在此處,是剛回來嗎?”她不禁對他有些好奇,也慶幸自己的運氣。
“嗯。”沒想到這一問,李重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目不離書只專心于書上所寫。
陸靖雲見此,雖仍是好奇,又接不上話,看着這爐子的碳火暗了下去,木碳将盡又冷了起來,忽而又見眼前飄落下什麽,伸手接住一看,竟是晶瑩的雪花。山上比起平地更易下雪,這雪花冰涼冰涼地落在她掌心,又悄悄地融化。陸靖雲一時興起,見亭外有幾根竹枝,運氣手掌一收将竹枝握于手中,在亭外揮舞起來,正如行雲流水,和這片片雪花融于一體,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李重月仍在亭內看書,一動一靜絲毫不受影響。
這雪也沒有要停的跡象,紛紛擾擾地下着,熒熒燭光下影綽從容,這段時日許久沒有習武,陸靖雲兀自沉浸其中,不覺這周圍樹枝漸漸積了一層薄雪。
練了一陣,只覺全身氣血暢通,身上也暖和起來,棄了竹枝行至亭前,伸手接了片雪花,掌心內力凝聚,這雪花瞬間結成冰晶,燭光下熠熠生輝。
李重月放下醫書,看了她一眼,他的臉仍如鬼面夜叉般觸目,“咳咳……”他不經意間輕咳了兩聲,颀長的身影顯得有些清瘦,又收回目光投向遠處,見這天快要亮了。
陸靖雲身上星星點點沾了雪花,輕輕撣了兩下,耳力所及,這另一間竹屋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不由朝那望了望。
“屋內是冰彤。”李重月徇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這燈籠點了半夜,燭火染盡,忽明忽暗,他将燈籠取了下來,将裏面的燭火吹熄,兩人間只有朦朦胧胧的身影,兩雙眸子相對,格外清亮。
那邊屋子發出一道聲響,“公子……”竹門打開,傳來一聲清脆的問話,“公子何以在那?”
正是他身邊的丫頭,陸靖雲朝那看了一眼,迎上冰彤的目光,“雲公主?”隐約間冰彤的語氣有些不确定。
陸靖雲點了點頭以示肯定。見李重月拿了醫書轉身,将燈籠交給冰彤,“你替雲公主煮些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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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公主請随我來。”冰彤是個伶俐的丫頭,雖然陸靖雲臉上也瞧不出疲累,憑她看來,這雲公主定是在外呆了一夜,便帶着陸靖雲進了竹屋內梳洗一番,又徑自熬米粥去了。
冰彤屋內雖陳設簡單,卻少了那股藥味,目光所及是案上一件做了一半的衣衫,針腳細細密密,是上等的手工,陸靖雲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冰彤,看她手上略有薄繭,必是這等細功夫的緣由。
“雲公主!”不一會兒冰彤便端着一碗米粥來,還有兩個饅頭,“這山裏只有這些吃食,雲公主請見諒。”
輕輕搖了搖頭,雖是平日有容聲照顧,吃食也算精致,但她并不挑剔,剛才又舞了一陣竹枝,這會兒還真餓了。冰彤擱下米粥饅頭出了屋。陸靖雲自顧吃了起來,只聽聞那屋裏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待她吃完,出屋一看,天蒙蒙亮了,這雪卻并不停歇,積雪又厚了一層,一陣風吹過,涼意直往脖子裏鑽。走至李重月屋前,只見主仆兩人正收拾藥箱。陸靖雲聞不得藥味,就站在屋檐下等了一會兒。
“走吧。”等了片刻,李重月已收拾好,身後冰彤背着一個大藥箱。
“有勞李公子了。”
“雲公主不必客氣,無論是誰找我們公子看病,他都會出診的。”冰彤把手裏的一把油傘交給陸靖雲。
“不知大公主身在何處?”李重月問。
“在岐陵城驿館。”
李重月接過冰彤手裏的藥箱,又吩咐道:“你不必相随。”
“……那公子下山可要小心,山路不好走。”冰彤努了努嘴,将手裏另一把油傘一并交給他,站在廊下目送兩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