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還你清淨

為何?

為何?

為何……

李重月,你告訴我,這是為何?

這一放手讓陸靖雲整個人僵住,再擡眼,只見他的背影,如此清冷的背影,如此陌生的背影。

屋內是無聲的沉默,只聽見外面一聲春雷,陸靖雲退了一步,消失在雨中……

心裏泛起道道酸楚直沖眼鼻間,外面的雨打在臉上變的毫無知覺,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看錯了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眼前飽含柔情的眸子明明那樣清晰,為何如今變為絕情的背影?

李重月你告訴我為何放開手?

你告訴我你那眼神都是騙人的。

你告訴我你的心裏從來沒有我。

那天聽竹院的長廊上與烏朵娜說的那句話也是欺騙!

還是……還是于你心裏,我與其他所有人一樣,只能遙望你。

這一瞬的酸楚化為眼角的濕潤,強忍着眼淚的掉落,陸靖雲心裏湧起一股倔強,迎着雷雨踏于草葉上疾步行走,也不知要去哪裏,只想離開此處。

雨中急行,眼前閃過道道雷電,雨中迷蒙的天地分也分不開,憑着先前李重月所說趕到谷口,只見一片往生草。這往生草有毒,陸靖雲閉氣凝神,用輕功極快地躍了過去。似她這般造詣,往生草也奈何不得。

出了谷閉着眼睛對着這天,站在這片剛鑽出芽的草地上,任憑雨水打在她臉上,她要這雨水将她心裏冒起的那朵火苗澆滅。陣陣雷聲不斷傳入耳中卻打不斷她的思緒,直到雨水将她整個人澆透,也将這沉悶澆透,雨點漸漸停了下來只留雨後泥土的新香。

Advertisement

陸靖雲犟着一顆心,撇開煩亂的思緒回頭望了一眼往生谷。李重月,我這俗世之人不該擾了往生谷的清淨,那便還你一片清明!

她集中思緒淩空而起,天地間只見一道白影略過,如風一般飄向遠處。

前面有一間破廟,陸靖雲就在那落了地,進去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不禁皺了皺眉,扶起倒在地上的雜物,收拾出一處來,撿了破廟內散落的柴草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生了火。如今雖已是春天,可鄃國的春天是如此清寒,陸靖雲此刻只覺身上一陣陣寒冷。

所幸這堆火讓她有了些暖意,把外套脫下挂着烤火,自己在一塊青石上坐下。

逼着自己将心思集中起來。這次受傷,算算日子,已在鄃國耽擱了近半月。二皇子陸泗一行人日夜兼程應該已經到了兩國邊境,慶幸的是并沒有兇險的消息傳來,那應該一切安好。現在她的傷也好了,應該盡快趕回贏國向父皇禀明一切事由。

撇開那個傳聞不說,鄃國皇室除了太子就只有七王爺李晏庭,李晏庭常年浪跡江湖似乎志不在朝堂,那李承夜之死應該能除去宮內的黨争之嫌,可既不是黨争那又是誰?

李晏庭,也不知李晏庭如今怎樣,沈追勝雖是無意,可那劍仍直中心髒,當時他為了救她而現在生命垂危,她應該去看看他,此地離京城不過兩日路程,确定他無恙她心裏也安定些。

陸靖雲一邊撥弄着火堆,一邊想着這幾日的情形,容不得自己再想其他。最後靠着破廟的柱子迷迷糊糊睡去。她陸靖雲在殺場上從來那樣從容,此前的一場雨讓她有了決定,就是強忍着她也不會再去觸及心裏某個隐藏的角落。

這一歇,直到天微微亮才睜眼起身,火堆已滅衣裳已幹,外頭的雨也停了,起身收拾一番便朝前趕去。

到了集市後幾個碎銀換了匹馬,梳洗一番後換了一身男裝就快馬加鞭折回了樊梁城。所幸雖然沈追勝口口聲聲稱她為鄃國要犯,卻仍未昭告天下,京城之地也不見任何告示,再加上陸靖雲一身男裝也不引人注意,讓她很順利的混入樊梁城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下。

入夜後陸靖雲才去了七王府。七王府雖大可也并不難找,到了一間房外凝神細聽一陣,房內正是李晏庭低沉的聲音,還有兩個女婢。陸靖雲推門而入。

“誰?”屋內的女婢吓了一跳。

“靖兒,是你……你的傷……”李晏庭見她不禁想坐起來,可胸口一陣疼痛讓他變了臉色。

陸靖雲忙一個箭步過去扶他,“我的傷已無大礙,倒害的你傷成這樣。”

“為了你什麽都是值得。”李晏庭順勢握住她的手,讓她在床邊坐下,随即示意兩個女婢出去。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宮內的禦醫真的比不上他,我也沒有你這等內力,你受了三劍早已行動自如,我卻還躺着,顯得我好不中用。”

提起李重月,陸靖雲稍一恍惚,只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這世上能躲過沈追勝的怕也沒幾個。”陸靖雲由他抓着手似乎也不好推開,李晏庭順勢拉着她的手貼到胸前,一時感受到他的體熱還有一起一落的心跳聲。

“靖兒,我相信太子不是你殺的。”

“太子與他人可有仇怨?”說到此事陸靖雲不由一問。

“不曾聽聞,你也知道我素日與皇兄并非熟絡,也難得回京一趟。”

“先前我們中毒皇姐受辱,現在又是太子被殺,若是為了破壞你我兩國聯姻,我皇姐受辱已經足夠,為何還要殺太子。”

“可能還有更大的陰謀。”

“幾十年來,其餘諸國間雖有些小摩擦,可并沒有大的戰事,各自為政造福一方。只是贏國與安國間素來有些嫌隙,難道這些都是安國搞得鬼嗎?可若說真是安國殺太子嫁禍于我,他們也不怕東窗事發那天?”

“靖兒,這次你險些丢了性命,我也躺在床上,你還念念不忘這些政事,你不覺得累嗎?”

陸靖雲一愣,才想起他七王爺不理朝政,她在這裏唠叨難免讓他頭疼。

“靖兒,不如等我傷愈,我們盡棄功名利祿,攜手共闖江湖如何?”李晏庭握着她的手,一雙眼眸直将她望穿。

盡棄功名?如何盡棄,她骨子裏流的是贏國皇室的血脈,“你別說胡話了,安心養傷,雖然你如今還不能起身,總是性命無憂,好好休養就成。”陸靖雲這才抽回自己的手。

“靖兒,難道你還不知我的心意?”李晏庭急切起來,不由咳了兩聲,“咳咳……”

陸靖雲忙扶起他順了口氣,旁邊還有他的一碗藥,“快把藥喝了。”

“我動都動不了,靖兒,你喂我喝。”

這……陸靖雲看了一眼這藥,又見他一臉的理所應當,不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七王爺應該已經成年了吧?”

李晏庭拽着她的衣角,俊美的臉上笑容無邪,“我不管,你不喂我我就不喝,左右我這也是為你受的傷,我若是死了你也不安心。”

“你……”陸靖雲臉上的笑容未退,看着李晏庭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罷了,為這救命之恩我就喂你一次。”說着端起藥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了起來。

“救命可是大恩,光喂了這碗藥哪裏夠,等我傷愈,我定要去你贏國拜訪你這鎮南大将軍,到時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你倒是想的長遠,如今你父皇膝下只有你這一脈,不日定會立你為太子,你怎麽脫身?”

“我才不當,太子有什麽好的!”李晏庭喝下一勺湯藥,躺着朝她嘴角一撇。

“李氏只你一點血脈,怕由不得你。”陸靖雲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唇邊。

“誰說李氏只有我一點血脈,你也該有所聽聞,我李家還有一位自小流落民間的四皇子吧。”關于那個傳說早已不是秘密。

“聽聞倒是聽聞,可四皇子這麽多年連一點音訊也沒有,太子之位可等不得。”

“你放心,等我傷愈就向父皇禀明,讓我去坊間尋找遺留在外的龍脈。”

“你言下之意是四皇子之事并非傳說,是确有此事?”

“當然有此事。”

“那你父皇這些年肯定早已派人去找,既然到現在仍無音訊,等你傷愈又能怎樣?”

“這也正是我不解之處,據我所知四皇子是父皇微服出巡時在民間遇到一女子,兩人情投意合私定終身所生,後來我父皇回宮時,那女子正值有孕不便長途跋涉,因此沒有帶回宮裏。等父皇回宮後再派人去,卻再也不見這女子蹤跡,你說私定終身,肯定有什麽信物……”

信物?聽李晏庭一說,陸靖雲突然想起他的身世來,還有那塊錦帕,難道……

“靖兒,靖兒……”

“額。”

“你發什麽呆?”李晏庭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否要将錦帕之事告訴李晏庭?陸靖雲心裏一陣思索,可關于四皇子的傳聞天下皆知,他必定也知道,若他真是皇嗣,為什麽不直接把錦帕交給鄃帝?

“靖兒,你沒事吧?”

“……沒事。”她這才回過神來,看看一碗湯藥已經喂完,就把碗擱在案頭,說道:“那你問過你父皇沒有,究竟有沒有什麽信物?”

“我方才說了,有一塊玉佩。”李晏庭從身上取出一塊龍紋玉佩給她,“跟這塊一樣。”

“玉佩?”李重月身上好像并沒有什麽玉佩,“罷了,你鄃國之事我也不便多言,我該走了。”陸靖雲把玉佩還給他,随即起身卻仍被李晏庭拉住。

又将玉佩塞進她手裏,“靖兒,即是私定終身,就一定有信物,這玉佩便是你我定情之物,等我傷好了就去贏國求娶你過門。”

他太天真,根本不可能,贏國怎麽會同意這親事,除非……除非他此生一直留在贏國,那也不可能,他是要做太子的人。

“靖兒,你才來我怎麽舍得讓你走,好歹也要在府裏住幾天。”李晏庭又道。

“王爺,我在鄃國身份尴尬,不便久留……”

“靖兒,你放心,我以項上人頭擔保不會讓你有事,我身上這一劍就是最好的證明。”李晏庭拉着她一直不肯放手,“現在我這樣躺着,難道你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嗎,好歹也要等我的傷養好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她,一雙眼裏有的是無辜,更是情意。

于情于理她似乎是該留下來,可是,可是他越是情意綿綿的樣子,越讓她想避開,慢慢伸出手到李晏庭身前眨眼間點了他的穴,“靖兒,你幹什麽?”李晏庭一愣。

陸靖雲并不言語,把他扶了起來一心一意給他輸些真氣助他通經活絡,有利于傷口愈合。李晏庭被點了穴,只能任她擺布不得反抗。

半個時辰後,陸靖雲才停手,額頭上也有些細汗,雖然不能讓他立即下床,總也是她一番心意。站在他床榻前她仍沒有給他解穴,只道:“王爺保重!”

李晏庭莞爾一笑,“靖兒,你何不将你一身功力全傳于我,如此……”

“怎樣?”

“我若有能力,就把你留在身邊不再讓你逃離。”

“……”陸靖雲望了他一眼,轉身出了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