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幸福
黎末很快趕到夜色酒吧, 一進門,就看到吧臺上醉得趴着的安暖,心裏忍不住吐槽這人毫無安全意識。
慶幸的是這個酒吧還算正規,因為消費水平較高來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安暖這麽一漂亮姑娘醉倒在這裏, 倒也沒發生什麽危險, 黎末松了口氣。
她趕緊過去把她搖醒, 一湊近便是一股刺鼻的酒味, 她皺眉。
“你受什麽刺激了啊?酒不要錢?”
趴在吧臺上的人聽到這話倒有了反應, 驀地一下直起身子,指着空氣開始大罵:“都是陸景那個混蛋!老娘等了他那麽多年, 好不容易把他追到了,他竟然要分手!”
“混蛋!老娘恨不得殺了他。”
黎末拉住大喊大叫的安暖, 心裏卻是有些生無可戀的。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她的好閨蜜,她現在一定裝不認識她。
聽她這麽發洩完她也大概猜到是回什麽事了,肯定又和陸景鬧別扭了。
這倆人從大學糾纏到現在,也是沒個消停的。
陸景是她們大一軍訓的教官,人高壯英俊, 性格卻有些木楞呆傻, 半個月相處,他不幸地被安暖這個小妖精看上了,一番糾纏, 窮追不舍, 兵哥哥總算被他征服了, 可是倆人這幾年總折騰個不停,分分合合,看得人也是一臉懵逼。
知道她肯定是因為陸景來這借酒澆愁,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能把她扛回去,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果斷地打電話給陸景。
剛退役不久的陸景在一家公司專門給那些富人領導當保镖,趕過來時身上還穿着工作時的西裝,滿頭大汗。
知道他現在工作辛苦,也很不容易,黎末不好為閨蜜責備他。
“安暖從小被家裏捧着長大,性格難免嬌慣些,但她沒有一點壞心眼,對你也是十足的真心,你是她男朋友,有些事彼此理解一下,別随意說出分手的話傷她的心。”
“這麽多年過來了,你們都不容易,應該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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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寡言的男人低着頭,在黎末地注視下重重點了下頭,然後二話不說地背起安暖,跟她告別:“黎末,今天謝謝了。”
她點頭。
安暖實在醉得不輕,在他背上還手舞足蹈,出門時回頭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左邊的走廊。
“黎末,我看到溫葇在那邊。”
“你快看看,那裏正在捉奸。”
黎末見她醉成那樣,對她的話是将信将疑的,随意往走廊那邊一瞥,卻發現VIP包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女人被很粗暴地推了出來。
女人紅着眼睛,頭發零亂不堪,她被推出來時,背重重撞在堅厚的牆上,嘴角還有被打後破裂的傷口。
黎末仔細看,震驚地發現那人是溫葇。
很快,裏面出現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懷裏還抱着個年輕女人,他帶着厭惡的表情,對溫葇吐了口唾沫。
“你他媽快給老子滾回去,別在這丢人現眼!”
男人懷裏的女人嬌羞地依偎着,望着溫葇的眼神,帶着得意。
溫葇很快直起身子,抓住那個女人的頭發,聲音聲嘶力竭,完全沒了平日優雅淑女的形象。
“賤人!他是我老公,我今天要撕了你!”
黎末算是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了,見那個男人又要對溫葇動手,她連忙過去,即使扼住那男人揮下來的手。
她是軍人,手勁自然比一般女人要大,那男人竟然掙不開。
“打女人,你算男人嗎?”
狠狠對那人翻了個白眼,看了旁邊一臉驚恐的溫葇,她擋在她前面。
毫不畏懼地對上那人的眼,眼神中是滿滿的瞧不起與輕蔑。
“她懷着你的孩子,你好意思下手?”
她的後背靠着溫葇,能感受到她身體在顫抖,心想現在帶她去醫院才是正事。
那個男人剛才被黎末的氣場唬住,反應過來後,剛準備指着黎末地鼻子罵她是哪裏冒出來的女人。
黎末卻毫不戀戰,她們兩個女人,人家包廂裏還有一屋子的男人,她們寡不敵衆,應該脫身了。
她抓着溫葇的手腕,快步離開,離開前,她瞪了那個偎在溫葇男人懷裏的女人一眼。
“破壞別人的家庭,早晚有報應。”
她們倆走出酒吧,在路邊打出租車,溫葇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被她撞見這樣的事越發覺得在她面前擡不起頭,她于是使了勁甩開她的手。
“黎末,你見我這樣心裏是不是很爽?你心裏是在偷笑吧?”
“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
黎末聽了,心裏覺得好笑,這個女人還真是死要面子又愚蠢。
“溫葇,你還真是狗眼不識好人心。”
“我要是想看你笑話,剛才就應該躲在角落看你被那對渣男賤女整死,我有病要拉你出來?”
“我也要當媽媽了,我是心疼你肚子裏的孩子,你要聽得懂我說的話就老老實實跟我去醫院做檢查。”
聽她說完,溫葇總算安靜,低着個頭,乖乖地跟她去醫院了。
檢查完了,好在她受的是一些外傷,醫生讓她卧床休養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溫葇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金屬制的長椅在空調下越發顯得冰涼,而她的心,也像灌入了涼水,冰涼刺骨。
黎末給她買了杯熱牛奶,遞到她手裏,然後坐在她的旁邊。
“你喝了暖暖身子,我等會送你回去。”
“不用了。”溫葇淡淡地回絕,“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黎末點頭。
“近期內還是不要跟那個男人住一起,去你哥那或是回大院裏都行。”
“你是母親,要對寶寶負責。”
溫葇沉默地點頭。
氣氛沉寂了幾秒,是溫葇開口打破了沉默。
“黎末,從小到大,我好像就沒有贏過你。”
“明明我家境優越,明明溫浔是我的親哥哥,明明我跟路逍言才是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可是他們眼裏只有你。”
“我以為我嫁了個好人家,從此衣食無憂,過上幸福的生活,結果卻是個在外面包養小三的畜生。”
“同樣是懷孕,路逍言一定把你寵上天吧,他要對一個人好,那個人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說到這裏,她眼神中染上一抹濃重的傷感,很快掩去,不被人察覺。
她苦笑。
“我懷着孩子,那個畜生還打我,還被你碰到,我真的覺得我很可笑。”
黎末看到那個驕傲的溫葇難得受傷脆弱的樣子,她沉默了許久。
見她紅了的眼眶流出眼淚,梨花帶雨,她細心地遞給她紙巾。
對溫葇,她喜歡不起來,但也不能說恨。
所以今晚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幫她。
畢竟有一點兒時情分。
看了看表,已過十點,她該走了。
離開時,她最後跟她說了幾句話。
“我從來不覺得我有什麽比你好的地方,相反,你唾手可得的東西,我或許要努力很久。”
“你有溫浔這樣的哥哥護着你,而我是姐姐,是保護別人的角色。”
“至于路逍言,我只能說感情的事,誰也勉強不了。”
“有的時候,人生,不能貪婪地去看別人擁有什麽,而是要用自己擁有的去創造更多。”
“不早了,你讓溫浔來接你吧,回去注意安全。”
說完,她轉身,剛走幾步,卻又聽到她激動的聲音。
“黎末!當年路逍言一聲不吭選擇跟我一起去韓國,我在機場跟你說了路逍言的選擇是我,你為什麽還要嫁給他!”
她聽完,微微停頓,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因為我現在根本不信。”
“你當時說他對我只是習慣性的依賴,但我知道,那不是依賴。”
那是朝夕相處後能夠感受到的最真摯的愛。
溫葇坐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憤恨地錘了錘凳子。
很深的挫敗感,黎末的話,讓她不知道如何反駁。
回家的路上,她收到他的短信,問她去哪裏了,怎麽還不回來。
她只說去接安暖了,馬上回來,沒把溫葇的事說出來。
溫葇心氣那麽高的人,應該不會想他知道今晚的事。
他語氣十分激動地告訴她,他在家裏準備了一個驚喜,她看了彎了唇角,笑了。
心裏,倒有點小小的期待。
回到家,客廳的燈暗着,尋常不怎麽用的儲物室的燈光卻亮了。
她推門進去,然後就傻眼了。
所以…他是趁她不在,搬了個玩具城回來嗎?
他坐在地上,腿上放滿了拼圖,聽到她進來,轉頭,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笑得牙齒白白。
“你回來了。”
黎末還處于驚吓之中。
“你這是…幹什麽?”
他笑。
“我一個助理要去百貨商場給他兒子買奶粉,我很好心送他去了,然後不知不覺逛到了玩具城,就買了一些回來。”
準确地說是用車裝了一車回來。
把這些東西運到樓上都運了他老久。
黎末吞了吞口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下。
這是……一些?
五十平米的儲物室,幾乎放滿了各種玩具,還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兩邊,一邊有酷炫的玩具木倉只、各式各樣的小汽車、成堆的積木、還有幾盒上面寫着大大的“一千塊”的巨型拼圖,而另一邊全是些可愛的小姑娘的東西,很多很多的玩偶,小電子琴,會動的玩具小狗…
而坐在地上的某人揚眉望着她,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
“這次我有考慮全面哦,男寶寶女寶寶我都買了。”
黎末扶額,心裏有些欲哭無淚了,忍着笑意問他:“買這麽多,肚子裏總歸只有一個寶寶,無論男孩女孩都會浪費啊?”
某人回答得很快,很機智,很理直氣壯。
“那有什麽,再生一個呗。”
這次換黎末惱羞成怒了,抓起地上一個小玩偶朝他頭扔去,完美命中。
他不惱,反而笑得很開心,對着黎末招手。
“黎小末,過來,我們一起來拼寶寶的拼圖。”
黎末無奈地嘆氣,終究是彎了眉眼,慢慢走過去,跟他并肩坐着。
“你怎麽買這麽難的拼圖,你孩子生下來要能拼這個就是怪物了!”
她笑着吐槽他。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拿着幾塊拼圖,露出一臉難受的神色。
“我是想幫寶寶試驗一下,鬼知道這東西這麽難,我拼了快一個小時了還不成樣子。”
黎末笑着接過他的拼圖,開始看着原圖認真琢磨,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路逍言看着她,突然湊過來親了她臉頰一下,然後笑開了花。
“我老婆真聰明!不愧是一中的驕傲。”
黎末笑,繼續耐心地拼,他坐在旁邊,像一個乖寶寶,認真給她遞拼圖。
終于,拼圖總算完成,成果還是很賞心悅目,只是兩人都累癱在了地上。
黎末閉着眼睛,現在只想睡覺了。
而他,躺了一會,突然想到什麽,又直起身子,抱起旁邊放着的吉他,拉拉黎末的手。
“黎小末,我新寫了一首給寶寶的歌,你快聽聽。”
黎末瞬間睜開眼,而他,手指輕輕地撥弄,開始哼唱。
沒有過華麗的辭藻和複雜的技巧,他的聲音低沉溫柔,緩緩的,輕柔的,像是在和寶寶的私語,又像是在讀一首小詩。
她聽着,仿佛看到了漆黑長夜閃爍的星光,一點一點,溫暖而美好的色調。
每句歌詞開頭的那句寶貝,是他咬字最為情深的地方。
因為,他現在有兩個寶貝,他每天都那樣幸福。
他唱着歌,她聽着。
他幼稚地告訴她,以後每天都要唱給她聽,要讓寶寶記住他的聲音,她不許聽膩。
她溫柔地答,好,不會聽膩的。
突然想起溫葇的話,她感慨。
或許此刻的幸福,平淡無常,但卻是值得人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