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這天,宋擲成下班時,順路替為安去上戲送論文——-她為了堵住那些媒體的嘴,正在讀上戲的本科。

路過紅樓,看到樓口懸着大幅海報:“時尚與美”系列論壇首講定于仲彜樓陽光房舉行,《MarieClaire》中國區時尚總監Sally将就《女人與時尚》這一主題與同學們進行交流。Sally,旅美、旅法資深時尚人士,先後任《Vogue》法版的專題編輯,《MarieClaire》美版的執行主編。她所帶領的《MarieClaire》中國在短短三個月時間裏取得了驕人的戰績。發行量屢創歷年新高。她本人也以其美貌與智慧屢次獲得“一百名亞洲麗人”、“中國最美的十個女人”、“中國時尚偶像”等殊榮……

講座嗎?宋質成看着印着高煤凰美照的海報冷笑着,眼光冰冷淩厲,好像要穿透高煤凰美麗而虛僞的臉,看到她那顆冷硬的心。

他的手把為安的論文捏得全是棱角,刺得手心生疼。

“想聽講座?可以來的。這個講座是公開不用票的。”一個男生打這裏經過,看見宋擲成始終盯着海報看,好心提醒他。

“哦,好!謝謝!”宋擲成的眼光從海報上挪開看了眼那個男生,男生看見他眼裏的寒光,吓了一跳,說聲“不客氣”趕緊走開了。

高煤凰的講座,座無虛席,女生居多。一來這些漂亮女生們都想親眼看看這位近期與諸多商業巨子傳出緋聞的女子,二來也是在給自己尋求機會。這個風口浪尖上的女人,可是知名時尚雜志的總監,她若想捧誰,那個人必紅無疑,何況大家都說她是中電傳媒将來的女主人,她若吹句枕頭風,這些在讀生必會受用無窮。

本來到場的人沒人對她的講座內容抱有多大的興趣,可是聽到後來每個人卻都不再注意臺上那個魅力非常的女子,而真是在仔仔細細傾聽她娓娓道來的話:

“我不是想告訴你,要怎樣去講究生活情趣和生活質量,我也不是想告訴你怎樣做一個弄潮兒。我想說的是,女孩兒們,不要刻意去包裝自己,非真實的東西反倒把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麽,與其做一個70分的其他人,為什麽不做個100分的自己呢?自然,在公衆視野中的很多時尚人士有專業人士為他們做造型包裝,有個人的設計師。但是,我要說,時尚這個詞不是小衆的,專門針對那些擁有自己的設計團隊的人的,相反,它是受衆極廣的。每個人,只要将自己做成100分,那麽就有很大的可能成為時尚達人……”

“人的一生,是由許多個關鍵點連接在一起的繩子,不要刻意追求時尚和美,或許它就是那條連接各個點的繩子,無論你是“圈裏人”還是“圈外人”,美和時尚都對你既很重要,又不那麽重要。有了它,可以給你增添色彩,沒有它,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只要你有顆活色生香的心……”

講座很成功,接下來是自由交流時間,由學生随意提問題,高煤凰來作答。

起初的問題很正常,問她在國外的工作經歷,問她的籍貫,問她的個人生活、有沒有男朋友……最後,一個女孩子站起來,問高煤凰:“據說您五年前也在上海讀書,那時候還談過一場戀愛,那為什麽後來沒在一起呢?”

高煤凰仔仔細細看了那個提問的女孩子一眼,不認識,她輕笑一聲,歪頭想了一會兒,回答道:“世事布下的局,誰能破?”

可是那個女孩子好像不太想就此放過她:“那到底是怎麽分手的呢?是你甩的他還是他甩的你?”

高煤凰愣怔一下,很真誠和平靜地看着那個女孩兒說:“愛情很美,很多記憶永遠不老。但是,我要對在場的所有女孩子說,不要忘記了,在一段愛情裏,最應該愛的還是你自己。或許你肯為一個人改變,或許你眼睜睜看着他傷害你卻選擇原諒他,或許等待他來找你跟你解釋,可是,如果一切都不能回頭,該讓自己的心堅硬起來。這是我一輩子都不後悔的決定。”

那位美女又锲而不舍地站了起來:“您的意思還是不夠清晰。那到底是你甩了他,還是他甩了你呢?”

高煤凰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懑,臉上的微笑卻依舊美美地挂在那裏:“已經過去的事,我覺得如果一再提起,是對當事的兩個人精神的再次踐踏。這位同學,你對我的私生活這麽感興趣,我很感謝。實在抱歉,我們決定分手的時候沒有跟你打聲招呼。”高煤凰的話引起了哄堂大笑,之後後排的一個帶着帽子的男人,低頭坐在那裏,臉上閃過一絲陰厲,不是宋擲成,還會是誰?

高煤凰不再給別人發問的機會,得體微笑着說:“接下來我還有個訪問,所以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講座只能到這裏了。我毫不客氣的說,我們《MarieClaire》中國區藏龍卧虎,有很多時尚精英,歡迎大家到我們總部做客,和我們的精英們交流心得。當然,更歡迎在座的各位在畢業後來我們公司就職,《MarieClaire》的大門永遠向你們敞開,謝謝!”

語音溫婉,語調柔和,內容歷練老到,五年的江湖經歷,讓她練就了一手處變不驚的好本事。這一局,大概自己沒有輸吧?高煤凰一邊邁着漂亮的步子退場,一邊想。

這一天,高煤凰始終有些悶悶不樂,不過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打電話給韓烨,一是這次演講是他安排的,跟他抱怨總是不好。二是自己以往的那段,她不想他知道的太多,已經過去的,她不願意再提,不然怎麽叫重新出發。三是他本就是公事在身,而且好像本就不是個好處理的公事,自己不怎麽想給他添亂。

她試探性地打田雨萌的電話,竟然接通了,那邊沉吟着沒說話,她只得先開口:“在哪兒?”

那邊田雨萌怯怯的聲音:“傅啓然在你旁邊?”

高煤凰撲哧一笑,還真是一物降一物,混的不行的傅啓然倒叫萌萌給收了,也算是一樁奇事。她說:“嗯,這家夥每天都在跟蹤我,除了上廁所,其餘時間恨不得都粘在我身邊。不過今天我有事,他不在。”

田雨萌顯然放心了不少:“啊,太好了!我最近都被她煩死了!”

她們倆在一處工地見面,機器聲轟鳴,上空飄着圓鼓鼓的氣球和彩帶,上面寫着:XX樓盤盛大起航。高煤凰四顧一番:“這裏格調不錯啊!你這也算是‘大隐隐于市’了。”

戴着個安全帽的田雨萌白了她一眼:“怎麽,我就不能偶爾換把格調?”

“行行行。”高煤凰笑着敷衍她,在工地邊兒上的飲料攤兒上打了兩杯散杯可樂,兩人一人啜着根吸管兒,屁股底下坐着張報紙并排坐在工地邊兒上的水泥臺上。

“你竟然跑這兒來了,怪不得傅啓然怎麽找都找不着你。說是查出入境記錄都查不到你去了哪裏。原來這些日子你都在這兒搬磚呢?”高煤凰好奇問。

田雨萌把安全帽一摘,放在身邊:“哪呀,我讀小學的時候,不是在農村嘛。前些日子有一天我在街上走,遇到一我小學同學,跟我是‘杠杠鐵’的那種朋友哦。最近我不是心情不好嘛,傅啓然那厮成天找我,我連清淨的日子都沒有,就躲到這兒來了。我那姐妹兒在這兒做飯,我沒事兒就幫她打打下手,姐現在也是響當當的‘工地一枝花’!”

“嗯,這名號真響亮,等我也來,咱們怎麽也得組成個‘工地雙嬌’啊!”

“貧吧你就!”田雨萌搡了她一把:“咦?你今天怎麽也一臉晦氣?”田雨萌坐下來,看着坐在對面的高煤凰問。

高煤凰這段日子被憋得心裏難受,總算逮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倒垃圾一樣把自己的遭遇傾瀉出去。

“小鳥,他這麽欺負你你也能忍?你也不欠他什麽,至于讓他這麽踩在腳底下碾嗎?”田雨萌聽了咬牙切齒,大有磨刀霍霍之感。

高煤凰看她的樣子很欣慰,身邊有個朋友分享倒黴事果然好了不少。她裝出一副“陰險狡詐,老謀深算”的樣子說:“哎,本來第一次我是想忍了的,這次,他把我惹毛了!本宮倒真的想幹點兒什麽了!”

“嗯,小鳥,我也就是說說。要不,咱別去用雞蛋碰石頭了!”田雨萌一聽高煤凰真的想采取行動,又替她擔心起來,就她這姐們兒那兩小子,她還真不那麽放心。

“你這是不相信我的實力,萌萌!明晃晃的不信任!”高煤凰不樂意了。

“行行行,我信你還不行嗎?”田雨萌安撫着他說。為了轉移高煤凰的注意力,咧着大嘴說:“诶,小鳥,你知道嗎?咱倆挺倒黴吧?姐們兒這兩天看書看見個更倒黴的哥們兒,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高煤凰明知道她是在轉移話題,還是滿懷好奇的問。

“就是吧,有個叫Major的人,年輕的時候騎馬,讓一道閃電把馬驚了,摔地上弄了個半身癱瘓。後來隔了六七年吧,他挨樹下坐着釣魚,一個閃電咔嚓一下擊中了那棵樹,得,左邊兒半身不遂。又過六七年,又來一道閃電,咔嚓,全身癱瘓。後來,這哥們兒活着活着挂了,死了四年之後,一道閃電又咔嚓一下劈了他的墳,把墓碑劈得粉碎。你說,跟人家比起來,咱這點兒小經歷是不是也就毛毛雨?”田雨萌講得繪神繪色,高煤凰聽得張口結舌:“呃,好吧。我覺得我好像聽了一遍《死神來了》!”

“哈哈哈!”兩個心情都不怎麽明朗的女子爆發出了雷鳴般的笑聲。她們是那麽耀眼,無論多麽苦痛,無論多麽悲催,她們互相依靠,永遠快樂。

☆、搶秋膘

這兩個開懷笑着的女生,在多年前,曾經笑得比這還要沒有煩惱,比這還要沒心沒肺……

“小鳥,你真把你男神搞到手了?”田雨萌和高煤凰并排躺在她公寓裏的大床上,難以置信地問。

“萌萌,你都問了我……”高煤凰用手拄着頭掰着手指頭:“一、二、三、四,四次了!你是有多不相信我的實力呀!”

“嗯,我還真有點兒不太相信。”田雨萌鄭重地點點頭,再壞笑着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說,做人千萬不能瞻前顧後,總是認真掂量自己的斤兩。美人當前,該沖就得沖,這個世界上還真有死耗子會被瞎貓碰上的。”

一席話說完,兩個女孩兒笑得花枝亂顫、東倒西歪。

“哎,萌萌,是不是太快了,我也覺得像做夢一樣,其實,我的男神,以前我也就是做做夢的,這夢想一成真吧,我整天過得都像踩着棉花似的,有點兒不落地。”高煤凰幽幽躺在床上嘆息,“萌萌,怎麽夢想一實現了,我反倒有點兒害怕呢?”

田雨萌瞪着大眼睛不解地問:“姐,你有病吧?夢想實現了有啥害怕的?”

不怪田雨萌不理解她,其實連她自己都想不通:“我吧?以前幻想的都是能和我們家大白馬周嶺壑在一起,走在一起,拉着手,他就那麽每天溫柔地對着我笑。我就想到這兒,沒往下想過,真在一起了,我們倆幹什麽,怎麽過?”高煤凰一臉悵然。

“公主和王子在一起了,然後還能幹啥?幸福地生活呗!嗨皮呗!想怎麽玩兒怎麽玩兒想怎麽嗨皮怎麽嗨皮呗!這也用我教你?”田雨萌一臉不以為然。

“哦,那好吧。主要是,我栽進去的太快了,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呢。”高煤凰惶惑得很。

“愛情是需要仔細思考的嗎?自然不是,愛情就是要燃燒、燃燒、再燃燒eon!瘋狂起來吧,小鳥。”田雨萌倒像是那個戀愛中的正主兒,處于癫狂中。

高煤凰被她的樂觀感染,開心笑了。是啊,愛情嘛,管那麽多幹嘛。她的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起一張瘦削冷傲的臉,冰冷冷的一雙眼睛。不期然的,她有那麽一瞬間的落寞。宋擲成,大概是為了避嫌吧,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了。也不對,其實也是看過的,有時候她去教室外面等待嶺壑下課,宋擲成都會從教室裏和周嶺壑、傅啓然一起晃出來,冷冷看上她一眼,等她想找機會跟他說點兒什麽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她都有點兒怕見到他了,怕他那副陰陰呼呼的樣子,但又很怕見不到他。

天氣一點點轉涼,夏天漸漸走了,秋天越走越近。晴天,日頭很好,有些涼風,日子越來越沒有那麽難熬了。轉眼高煤凰和周嶺壑已經戀愛了快一個月。每日同進同出,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電影,一起坐在操場看臺上賣呆,日子倒也好過。只是傅啓然總是抱怨高煤凰搶了他的嶺壑,高煤凰于是跟周嶺壑說,還是多陪陪他的好友們好了。

這天的天分外藍,高煤凰下了課去籃球場上找周嶺壑,他正跟傅啓然和宋擲成他們打籃球。高煤凰用手搭着涼棚看着籃球場上穿着白色T恤的周嶺壑,他打籃球的時候和平時一樣,笑眯眯的,無論是跟隊友還是對手。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轉向一個熟悉的身影,風吹亂了他額頭上的幾绺頭發,他打起球來也很平時的死樣子一樣,臉色冰冷,毫無表情,真是死性不改,高煤凰暗暗想,想着想着還是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他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是挺帥的,就是瘦了點兒。

正想着,身邊一團熱氣撲來。周嶺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她身旁。

“看什麽呢,那麽入神?”周嶺壑笑着說。

“呃?什麽也沒看,放空呢!”高煤凰揉着揉眼睛,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麽下來了,不是正玩兒的高興?”

“看見你來了我就下來了,找了人替我。”他的下颌指了指場上的某處。

“哦。”高煤凰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他:“看你這汗出的。”

周嶺壑打開礦泉水喝了口,讓把剩下的礦泉水淋了點兒在頭上,用手把頭發向後一捋,笑得露出了牙齒:“這下涼快多了。"

高煤凰也朝他笑着。驀然就感覺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回頭看場上,對上宋擲成深邃的眼睛,冰涼的眼神,遇到她的目光一下子轉開,跑進人群裏去搶球。

等那一場打完,傅啓然撇着嘴走來:“野丫頭,你忒不夠意思了,拎了一瓶水來就給你的情郎了,還能不能行啊?你這就叫重色輕友啊!”

高煤凰被他調侃得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紅,去推搡着傅啓然:“去去去,想喝水找你女朋友買去!”

傅啓然鬼叫着喊:“嶺壑,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啊!誰不知道我媳婦兒還在她媽的肚子裏呢,就你媳婦兒,老揭我的短!你管管,你也不行啊,力度不夠,眼看着自己老婆欺負自家哥們兒!”

周嶺壑嘿嘿傻笑不回答。宋擲成跟在整個隊伍的後面,低頭若有所思,手插着褲兜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們一會兒都去幹什麽?”高煤凰問。

“我們?能幹什麽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呗!誰讓有一個人要自己獨自會佳人呢!”傅啓然故意用眼睛撇着周嶺壑酸溜溜地說。

周嶺壑依舊笑,任憑傅啓然打趣。

“去我家吧,今天是立秋,按照我們東北老家的規矩,今天是該吃頓餃子‘搶秋膘’的!我也不知道你們上海人吃什麽,反正是我做,就去我家吃餃子吧!”高煤凰大方地邀請宋擲成和周嶺壑。

“好啊好啊!”傅啓然最愛湊熱鬧,只要有熱鬧,總是要湊一湊的。

“我沒空。”宋擲成說。

“去吧,擲成。小鳳凰既然邀請了,人多了熱鬧。”周嶺壑勸說着。

“我今天真沒空。”宋擲成看着周嶺壑說,又對着傅啓然說:“你也沒空,你得陪我。”

“陪你幹什麽?”傅啓然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宋擲成說完拽着傅啓然目不斜視地走開。

“看來,只有咱們倆了。”周嶺壑無奈地笑。

“正好。”高煤凰撇着嘴逞強:“少了那兩個無底洞一樣的肚子,我的工作量少了不少。”

傍晚。高煤凰的家。高煤凰的家,經過宋擲成請人重新裝點,再不是以往地主老財的味道,溫馨舒适,透露出淡淡的公主味。一個月以來,這還是周嶺壑第一次來到高煤凰的家。

“你的家不錯,很有品味,很你這個人一樣,甜滋滋的。”周嶺壑四處逛着誇獎道。

高煤凰驀然想起,好像就在不久的之前,有一個人同樣站在周嶺壑站的地方,撇着嘴問“你這房子找誰做的?”活像看到了一個垃圾堆。

她吐了吐舌頭,還好改造得及時:“嘿嘿,是嗎?我倒一點兒不覺得,房子,不就是個身外物嘛,能住得呗!”說着,已經返身跑去廚房準備。

周嶺壑倚在門框上看着利手利腳地剁餡兒的高煤凰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這麽漂亮的女生親自下廚,不是做的西餐,而是剁肉,包餃子。”

“哦?是嗎?別人都做西餐嗎?”高煤凰在百忙之中回過頭來問,在周嶺壑嚴重極其天真可愛。

“是啊,因為西餐不動煙火。做起來不妨礙美女的形象,又添了幾份家常氣。”周嶺壑走進廚房,把高煤凰披散的頭發從後面用橡皮筋綁了起來。他剛才看着那些頭發在高煤凰低着的頭前蕩來蕩去就覺得心癢癢的。忍不住來幫她綁起來。綁的時候才覺得這動作好像對剛相處不久的兩個人來說有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高煤凰一心一意在剁餡,根本什麽都沒覺得。她傻呵呵一笑說:“哦,還有這麽一說。你們上海女孩兒啊,不怪人家都說乖巧可愛,能想出這麽多名堂來能不可愛嗎?哪像我們東北人,一條道跑到黑,呵呵,我就是覺得西餐甜膩膩的不好吃,不如餃子吃着實惠。”

周嶺壑愛惜地看着高煤凰的臉:“小鳳凰,我喜歡的就是你直來直去的性格。跟你相處,不用費心揣摩你的小心思,一點兒都不累。”

“真的?嘿嘿,那就好。”

高煤凰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活好了餡兒發好了面。本來她要一個人包,周嶺壑怕她一個人辛苦,偏要幫她包餃子。這樣一來,反而更添了些亂。高煤凰又要教他包餃子,又要擀皮兒,包餃子,下餃子。本來她自己能在5點搞定的餃子,六點半才吃上。

看着冒着熱氣的餃子,再看看高煤凰一邊吃餃子一邊綻放的動人微笑,周嶺壑覺得時間就算是一輩子停在這兒了也挺好。這樣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與世無争,又溫馨的美好生活。

☆、垃圾袋

宋擲成沉默地坐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卻不知道電視裏到底演的什麽。

白天為安特意打來電話,說今日她主演的一部重量級的電視劇在央視首播,要他一定看看。為安一年沒上過小銀幕了,她精挑細選的戲,怎麽可能錯的了?他使勁兒地集中精力,裏面好像是有為安,她在上面走來走去,宋擲成強迫自己的眼睛跟着她的身影移動,可是不行,他的心裏始終在想高煤凰家裏的那一席餃子,還有……高煤凰。她在幹什麽呢?這個時候已經吃完了吧?他們倆在幹嘛呢?還能幹嘛?戀愛中的男女還能幹什麽?不外乎談情說愛。他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是些動感的畫面了,他很排斥去想。

他去酒窖裏拿來一瓶葡萄酒自斟自飲起來。今天,他覺得尤為孤獨。這種孤獨感跟以往很不同,更無助,更無情。以前,他覺得孤獨只是因為他的家裏常常只有一個人,但他自己其實不會覺得多不好。那時的孤獨只不過是客觀存在。可現在,他的孤獨中出現了一個名字:高煤凰、高煤凰、高煤凰……

哎,可能是這段日子跟她混得太久了,偶爾她不在身邊就不那麽習慣。這樣不好,她已經成了嶺壑的女友了,以後自己要少些和她碰面。再有徒步時自己幹出的糊塗事……他想起了和高煤凰的有些混亂的那一夜,耳根燒了起來。晃了晃頭,感覺良好地想:喝點兒酒吧,喝點兒酒就什麽都忘了。

餃子很好吃,家常的味道。高煤凰為了做晚飯,穿了一件寬松肥大的家居服,收拾着碗筷。秋日特有的涼風從客廳裏穿堂而過,讓周嶺壑覺得這裏簡直是處世外桃源,充滿了人間煙火,沒有外面所特有的很快的節奏,慢慢的。也沒有人與人之間刻意的靠近和寒暄,一點兒都不累。

“嶺壑,你看電視就自己打開看吧,我一會兒就好!”已經開始刷碗的高煤凰從廚房裏探出一顆頭來說。

周嶺壑輕笑着走到廚房門邊,倚着門跟她說話:“不了,電視什麽時候不能看?我在這兒和你聊聊,也省的你一個人幹活兒寂寞。”

高煤凰一邊兒幹活一邊兒聳肩撇嘴:“同樣是高富帥,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嗯?你說什麽?”周嶺壑沒聽明白。

高煤凰在刷碗,頭都沒擡地數落起來:“說你和宋擲成呗。同樣的出身背景,家世教養,怎麽這麽不一樣啊!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啊!這家夥到我這兒,老是跟我搶電視!我要是不逼他幹活,他就跟個死人沒兩樣!還能像你這麽跟我聊天?就是做夢我也做不到那麽好的夢!”

“呀!糟了,我也沒有幹活!”周嶺壑裝作懊喪地看着她說。

“哈,你不一樣,他能跟你比嗎?”高煤凰馬上辯駁道:“你是我男神?他,他就是個……”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說他,一眼瞥見了放在牆角上的垃圾桶,“他,對我來說,就是個滿天飛的垃圾袋。垃圾袋懂嗎?我恨不得早早把他扔出去,他到了這兒當然必須要幹活!你!不用!”說着,她擠出了一個萌萌的笑臉,“走!男神!玩兒去!”

周嶺壑笑得很開懷——自從和小鳳凰在一起之後,真是越來越愛笑了。沒想到堂堂被商學院女生仰視的宋擲成,到了小鳳凰這兒,就成了個垃圾袋,也不知道宋大少爺知道了會怎麽想。

兩個人兒聊了會兒,周嶺壑起身告辭:“那麽,小鳳凰,九點了,我要走了。”

高煤凰嘆息着說:“啊?這麽快嗎?聊着聊着就這麽晚了?”

周嶺壑的心頭湧上甜意:“明天上午我們兩個都沒課,不然,你陪我去書店轉轉好不好?”

“好!”高煤凰笑着點頭。目送周嶺壑走下樓,高煤凰臉上的笑意依舊端在那裏,她奇怪地想,咦,怎麽自己和周嶺壑在一起的時候脾氣就可以這麽好,跟那個混球兒在一塊兒就總能點火就着呢?哼,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如果他像嶺壑這樣慢條斯理地跟自己說話,跟自己講講奇聞異事,也不和自己擡杠,她能那麽對他?!問題就是在他身上,他那一身戾氣,誰會跟他好好相處?對的對的,就是這麽回事。

關上門,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可眼睛卻不時瞟向那盤餃子,今天的餃子是雞肉冬筍餡兒的,做得鹹淡剛剛好,那家夥,怎麽這麽沒有口福?

正想着,電話響了,高煤凰奔過去接,就一聲,不響了。

高煤凰走過去拿起電話一看,是宋擲成。她打回去:“喂?”試探的語氣。

那邊兒有人,卻沒聲音。停頓了幾秒,挂斷。

她莫名其妙,卻覺得心裏不好受,又打過去,那邊兒還是不說話。高煤凰徹底抓狂:“宋擲成你有病吧?打了電話又不說話你什麽意思啊?”

那邊的聲音響起來:“餃子吃完了?”

“啊,吃完了。讓你來你又不來,這會兒倒跑來問了。我告訴你,雞肉冬筍的,可好吃了。”

宋擲成也不接她的話,接着問:“嶺壑走了?”

“啊,這麽晚不走幹嘛呀?”高煤凰說:“我告訴你,宋擲成,人家比你強多了,搶着幫我幹活,陪我聊天,根本不跟我搶電視。”

“哦。”宋擲成出奇地今天沒和她擡杠。

“你幹嘛呢?”高煤凰覺得今天宋擲成有點兒不一樣,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喝酒。”宋擲成的語氣中有幾分醉意。

“在酒吧?”這家夥把傅啓然找走原來是有局啊。

“在家。”宋擲成臉上挂着冷笑回答她。

“我說成成啊,你是傻了吧?你和傅啓然,你們兩個大男人,跑你們家喝酒去了?你別告訴我你對雜哥有意思!”高煤凰不懷好意地調侃着。

“我自己,沒和他一起。”宋擲成的口齒很清晰,可就是能聽出他沒少喝。高煤凰想,大概是自己跟他太熟了,知道他如果不是喝多了不會說這麽多句話。

“你不是說找傅啓然有事兒嗎?”高煤凰不解地問。

“你這個瓜女人!他要當電燈泡我能由着他做嗎?”宋擲成有些喃喃自語的意思。

“哦,那有什麽,人多了熱鬧啊。今天的餃子你沒吃着,老可惜了,成成。”高煤凰眉飛色舞地說,剛想繼續誇張地形容一下自己的手藝,宋擲成打斷了她。

“凰,我嫉妒了。”聲音低沉,略帶喪氣。

“你說什麽?”高煤凰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高傲得像只孔雀一樣的男人說什麽?說他嫉妒了?嫉妒誰了?

“我嫉妒了。”這句話說得很清晰。

“嫉妒誰?嫉妒我?成成,你是喝了多少酒啊,這麽神志不清的?”高煤凰莫名其妙。

“嫉妒嶺壑。嫉妒他能吃你包的餃子,打籃球能讓你給他送水,還有,去你家裏。”宋擲成說到後來簡直就是在嚷嚷。

高煤凰一下子有些懵了:“我說成成啊,咱能不喝點兒酒就耍酒瘋不?就為這?您逗我呢吧?吃餃子是我讓你來你沒來,來我家你都來得磨破門檻了,就剩下一瓶破水,你要是真要,下次我也給你送,行了吧?”

“真的?”宋擲成的聲音聽着竟然有幾分孩子氣。

“嗯,真的。”高煤凰确信這個家夥勢必是喝多了,也不好跟他一般見識,先安撫了他再說。

“那你來給我送餃子。”宋擲成借着酒勁兒是想把耍賴進行到底了。

高煤凰恨得牙根兒直癢,晚上剛說完他是垃圾袋,現在才發現,說他是垃圾袋都擡舉他了,他現在就是一塊嚼剩下的口香糖啊,粘上想弄下去好費勁啊!宋擲成應該慶幸他沒在她面前,不然她一定先一記飛踹踢過去再說。

“宋擲成,別拿自己太當盤菜啊!”高煤凰沒好氣兒地說。

“我就是想吃餃子!我一晚上沒吃飯了,就想吃個餃子你都不能滿足我!你這個重色輕友的人!”

“宋擲成,你知道現在晚上九點半了不?你讓梅嫂去做吧。”高煤凰好言相勸着。

“梅嫂有事回家了,家裏就我一個人,又不會做飯,又沒人陪我,我一個人孤獨得很,你就知道跟嶺壑在一起……”宋擲成的聲音喃喃着,像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又像只蚊子一樣讓她不得安生。可是不知怎麽,就是讓她有點兒心疼。

“你先挺挺,我周末去你家給你做啊?”她試探着。那邊沒有什麽聲音。

“別生氣,成成,成哥?怎麽不說話了?”那邊還是沒有什麽聲音。

半晌,電話那頭傳來一句夢呓:“你個死鳥,有多久沒叫我成成了?你自從跟了他天天宋擲成、宋擲成的……”後面的話,再聽不清晰。

直到開着車飛奔在路上,高煤凰還在偶爾扭頭看看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飯盒懊惱地想:“自己是中了什麽邪,大半夜地就為了盤餃子飛奔出這麽多公裏給他送去!他是誰呀?他算老幾呀!他也不是自己的男神自己憑什麽這麽掏心掏肺地對待他呀!自己又不是他媽!好吧,無論如何,高煤凰已經在路上了,帶着盒熱氣騰騰的餃子。

☆、怎麽了

按了很久的門,宋擲成也沒來開門,給他打電話不接,高煤凰心裏暗罵着這個混蛋,把自己叫來又不給自己開門。還好,高煤凰知道,自從上次宋擲成把鑰匙落到家裏之後,就弄了把備用鑰匙放在大門外石象張着的嘴裏。她伸手去摸,果然,鑰匙就靜靜躺在那裏。

推門進去,客廳裏漆黑,一閃一閃地亮着電視機屏幕放射出的不穩定的光線。屋子裏盈滿了酒氣。這家夥是喝了多少酒啊?高煤凰掩着鼻子,去拉開窗簾,推開窗子。

他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睡着了,那張英俊中帶着冷漠,冷漠中帶着高貴的臉,即便睡過去也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頭深擰。

高煤凰手裏拎着餃子,很無奈,他這副樣子,怕是吃不了了吧?她把飯盒放到廚房去。回來坐在沙發上看着癱在那兒睡死的他。看着看着忍不住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眉毛上,直想把眉毛上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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